58、七夜七日漫天晴，忽而惊雪寒彻骨 ...
-
凌苕的眼泪顺着叶英的手指，一滴滴的滑落开来，她瞪大了眼睛，死死的对着叶英掌心的黑暗。
身后，传出好像沙子从喉咙里拽出来的声音。
“啊……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像是笑声一样的低沉嚎叫。人类能发出这样的声音吗？究竟要喉咙破碎道什么程度，才能发出这样极致的嘶嚎？
凌苕缓缓的从叶英怀里退出来，若是周围有敌人，那现在护住她的叶英就无法动手。狠狠的擦干眼泪，高声喝道：“王遗风！”
王遗风被这声呼唤拉回了神智，空洞的看着文小月漂亮的脸颊，泪水一滴滴的开始滑落。
这个男人，心性了得。遇事不急不闹，不卑不亢，洞察人心，细致入微。目光能视人死穴，却看不到命运将在何时转弯。
“冷静！难道你不想给小月报仇吗？！”凌苕吼道。
“报仇？呵呵呵，我就在这，王遗风，你能杀我吗？”不知何时屋檐上站了个大汉，白发冲天而散，身着皮裘，双目血红。
“萧！沙！”王遗风嚼碎了这个名字。
“师弟，多年不见，你倒是放开了，可师兄我还没放下，借这个女人来玩玩，师弟不介意吧？”萧沙拍了拍身下坐着的那具无头尸体。
那是尸体体态曼妙，衣着华美，看上去死前似乎好好打扮过一翻。也许，她是在等她心爱的男人，上门提亲。
风起，从王遗风身上散开的恨意直接将乌云搅动了起来。砂石飞舞，瓦楞作响。
“王遗风！”凌苕再次高声叫道，这萧沙明显在激怒他。就算不能彻底平静下来，也不能立刻中了圈套。
可凌苕这一探头，就彻底不好了。
见文小月尸首她哀伤痛苦，心防早已漏洞百出，现在王遗风彻底暴走，功力四溢，哪怕凌苕沾上一点，都足够让她卧床数月。更别提，她现在是离王遗风最近的那个。
黑血从凌苕七窍中流出，凌苕撑着发出一声长啸，这是让暗卫逃离的命令。叶英出手点住她周身大穴，盯着场中的对峙，手按上了焰归。
“走！”王遗风撑着最后的清醒，从牙缝中挤出了一个字。
叶英感受了萧沙气息预测了他的武功，王遗风未必会吃亏。而凌苕此时却不能在此再呆上片刻了，当机立断，抱起凌苕飞身离开。
轻功全力运作之下，整整奔跑了半个时辰才找到一处合适的山洞。到了这里，就彻底不会被红尘心法给影响到了。
在离开的途中，凌苕就回归了本来的年龄。她强撑着没有昏倒，心里非常明白，要是此刻她失去意识，就必死无疑了。
“金针在我怀里。”趴在冰冷的石板上，她凝神与毒素对抗。这次的毒发不是由她自己引起的，故而毒素最先炸开的地方不是后脑，而是她当时想去拉王遗风的指尖。虽在爆发初期就已经划开指尖逼出毒素，但红尘心法实在太过强悍，光靠这样是压不下去的。
叶英的手指很冰，全力不停的奔跑足以让他消耗颇多。而且，红尘心法肆虐，他亦不能幸免。他能自己守住灵台清明，但身为一个二十出头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从这样的凌苕怀中拿出金针，本能的翻涌足以让他的眼神变得幽暗晦涩。
从凌苕怀中抽出金针让他碰到很多不该碰到的禁地，可眼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凌苕不可遏制的感受到了空气中的旖旎，但她无从选择：“解开……我的衣服……全部……”盛长风当年救她的时候就解释过，毒发时不能为外力所干扰，故而必须肌肤相亲。
叶英手指轻颤，拉开了凌苕的衣襟。
外套……中衣……里衣……
看着眼前的一切，终于忍不住，一挥手，扑灭的山洞中的火堆。
金针渡厄需以金针为桥梁，将自身内力从指间输出。对于金针的手法要求很高，凌苕闲暇时同叶英说过，但此时哪能使出这么多技巧，只得捏着金针的最低端慢慢刺入，这样就不可避免的手掌会彻底贴合皮肤。
凌苕赤着身子趴在叶英颈间，在叶英耳边吐出背后一个一个的穴位名字。叶英只得扶住她的腰，一点点的摸索着穴道的位置。
红尘心法为当世顶级心法，霸道无比。叶英心神受创闭着眼，却完全无法忽视手中的柔软和耳边磨人的吐息。他的气息慢慢也变得浑浊而沉重起来……
两人耳鬓厮磨，叶英的反应凌苕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她心中百感交集，有羞怯，有不安，更有几分甜蜜。
“冷静。”她气如幽兰，这个“冷静”说的缠绵无比，似勾引，似魅惑。
叶英被她这个“冷静”激的一僵，手一抖捏弯了一根金针。凌苕感受到他的僵硬，本该害羞无比，却忍不住先笑了起来。这木头，终于开花了呢……
“胡闹！”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这般心思闹腾！叶英微怒，伸手拍了她一下。
啪！清脆的声响在山洞中回荡开来，凌苕彻底不敢再动弹了……叶英无心之下，一巴掌拍在她光溜溜的屁股上了……若是原先的小孩模样还不觉的如何……可现在……现在……
两人木在洞里，凌苕发现叶英好像打算变成化石之后，幽幽的开口吐出下一个穴道的位置。然而叶英也不知做了什么，气息彻底恢复了正常，似有了一些凉意。
这次的治疗，不知持续了多久。凌苕背对着洞口，眼前一片漆黑。保命的东西自然是死背了下来，她早已没了意识，只是机械般说着一个个穴位，每次稍微清醒些就觉得口干舌燥，声带枯竭。
日升月落，周而复始。
待凌苕醒来时，只觉得浑身穴道都是刺痛的。她摸了摸又缩小的骨骼，长舒一口气，叶英处理很好，与她自己比起来也是不逞多让。不过比原先的样子似乎又大了一些，现在已有十六七岁的模样了。虽稍显青涩，却已达妙龄。
映着光能看到墙边有准备好的竹筒，拔出竹签，猛灌好几口水，只觉得嗓子一阵刺疼。紧了紧身上这件男人的外套，摇摇欲坠的站起来，扶着墙朝外走去。感受着身体的饥饿和干渴的程度，只怕是有人喂了她吃食，毕竟这天气，也不像只过了一个昼夜。
此处山路崎岖，远处传出水声，风盘旋而不止，倒是个藏身的绝妙之处。凌苕朝水源走去，她要找的人现在也只会在水里“冷静”。
山重水复，这里不止有河流，更有山间小小的瀑布，叶英赤着上身站在瀑布之下，任由激荡的水花打落在他身上。凌苕走过去坐在河边一块被水流打磨平整的卵石上，掬水为自己擦洗尘埃。
待叶英回头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少女的长发过腰入水，顺着水流如游鱼摇摆，白皙的赤脚漫不经心的踢着水花，消瘦的锁骨清晰可见，身上……除了他的外衣便不着寸缕。
不过他心已静下，关注的更多的则是凌苕后颈的伤疤，那是原先存放生死蛊的地方。
“大哥。”凌苕见他看向这边，绽开一个笑容，踩着水花蹦到了叶英身边。却见叶英眼中冷清再次消失，别过了头。凌苕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是青色的草地，稀疏的野花，并无异常。
凌苕还在苦苦思索之时，叶英开口：“别着凉。”
别着凉……凌苕看着被水打湿贴合在身上的衣服，戏谑的笑道：“晖儿都还没有害羞，您害羞什么？”
叶英忽然看着她，神情严肃起来：“晖儿……你自幼聪明非凡，但年幼失恃，本有些事情不应该由我说起。”伸手摸摸凌苕的头顶，“兄妹亲近本无可厚非，但女孩子贵在矜持。你终归是要……嫁人的，这般不注意名节，夫家较真起来你总是要吃亏的。”
……凌苕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和她讲女戒的居然是叶英，说的还是“人后你想怎么做都行，但是人前还是要检点一些才好”的意思……凌苕摸着鼻子，老老实实的低着头。她现在可不敢说什么“晖儿嫁给大哥不好吗？才不要什么夫家”之类刺激叶英的话。
殊不知第一次对妹妹说了重话的叶英见她低着头一声不吭，心里的愧疚却起来了。山庄之事皆由妹妹打理，他才能安心习剑不为凡俗所侵扰。凌苕常年埋身与账本公务之中，后又为毒素而困扰，哪有时间去关心自身的将来呢？
叶英默默去捡了一堆柴火，默默地点燃，顺手烤了几条鱼，又默默地关注着凌苕。凌苕蹲在火堆边，一边啃着鱼，一边烤干自己。看着天色眯起了眼：“暗卫怎么一个都没跟上？”
暗卫众几乎都是跟踪与侦察的好手，凌苕割开手指一直在以血指路。照理来说，现在应该有几人已经找到了他们，可侧耳倾听，风声极为安静。
“只怕情况有变。”叶英看着自贡的方向，轻声道。凌苕感觉不出来，他却早就闻到那个方向风带来的浓郁血腥味。这样浓厚的味道，暗卫能逃脱的只怕是寥寥无几。他今早才彻底为凌苕治疗完毕，内需早就损耗一空。对于自贡的情况，他已是无能为力了。
叶英盯着自贡的方向，眼里充满了愧疚和悲哀。若是他能再强大些……可他现在却连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
“不是你的错。”凌苕按着他的手，明澈的眼睛倒映出叶英的模样，“不是大哥的错。萧沙明显早有预谋，他冲着王遗风而来，计划周密，甚至还有心情专门去般张桌子来盛放头颅，足以可见此人心中之恶毒叵测。有心算无心，且有诸多巧合，任何人此时都是回天乏术。你又在自责什么？”
知我者谓我心忧……叶英脑海中忽然冒出这句话，只有眼前这个人，能凭他一个眼神便能读出他的想法。“三日之后，回去看看。”
“嗯！……啊……鱼糊了……！！！”凌苕抱着鱼立刻跳了起来，衣袂飞舞。
叶英再次撇开了视线，寻思着还是先得给妹妹找件衣服才行。
作者有话说第58章 七夜七日漫天晴，忽而惊雪寒彻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