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一年一度月圆时，宴散人去不复还 ...
-
终到了八月十五，月圆之夜。
凌苕将整个院子里的人，都打发出去了，这里的安危有暗卫盯着就足够了。
今夜文小月风姿绰约，看上去精心打扮了一翻。王遗风看着她，咽下最后一口茶水：“借此良辰美景，再下想请叶公子与叶姑娘为我做个见证。”
叶英点头。凌苕靠着叶英，从怀中掏出了一张按着指纹的纸，放在了桌上，这是文小月的卖身契。
“文姑娘……小月，可否愿意听我一曲呢？”王遗风解下腰间的笛子，郑重的对文小月说着。
小月红着脸，凌苕教王遗风吹笛子都是躲起来教的，唯恐惊喜提前泄露。她从未听过王公子的笛声，王公子这般十全十美之人，想来区区一个笛子也难不倒他。文小月很是期待，究竟会听到怎样的天籁之音？
小月轻声回答：“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王遗风将长笛横斜在嘴边，凌苕立刻躲在叶英身后捂住了耳朵。叶英好笑的看了她一眼，自己教的人，怎么样也得好好听完，以示尊重。凌苕看懂叶英的眼神，默默的将手放下，扔给了他一个哀怨的眼神。
王遗风开始吹曲子了。
第一个音节时，小月还带着笑容。
第十个音节时，小月的笑容有些僵硬。
第一段完毕的时候，小月撑着桌子，勉强不让自己倒地。
第二段完结的时候，凌苕堵上了耳朵，这次，叶英没有阻止她。
第四段开始时，小月任命的闭上了眼睛，感受着生死由天不由己啊！
曲毕，小月就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样，香汗淋漓。
“文姑娘……”王遗风感觉良好的准备询问。
“我！……我答应！”小月几乎是哀求的在说着。如不是知情人，恐怕会以为这一幕是在逼良为娼。
“可是身子不适？”看见小月惨败的脸色，王遗风关心的问着。
凌苕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没事，小月极其高兴时就是这样。”
王遗风盯着小月，不小心就信了她的胡说八道，被喜悦冲昏了头脑：“还有一支曲……”
“小月想立刻告诉家人……”小月咬着嘴唇，立刻拒绝了听第二支曲子。
凌苕也赶紧劝道：“这般大喜之事，想立刻同家人分享。这般心情，王公子也能感受到吧？”
王遗风迟疑的点了点头，凌苕趁机挥了下卖身契：“王公子，结账吧。”轻敲了下桌子，示意小月快逃。
王遗风接过卖身契一看：“三文钱？”
凌苕轻声道：“不然呢？当年我用三文钱买了她，现在原封不动的给你。望君珍重！”
王遗风慎重的接过纸，从怀中掏出……王公子这样的世家公子，实在是掏不出三文钱这样的小钱啊！
正打算解下随身的玉佩，只听叶英道：“王公子，请慎重！”也是，给未出阁的姑娘自己的随身玉佩，那叫什么事。
强如王遗风，此时也不得苦恼起来，苦苦思索身上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凌苕以“三文钱”将卖身契给他，里面所包含的就不仅是钱财了，还有对小月的重视。他身上有千两银票，又怎么能拿这些铜臭之物来换取自己心爱的女人呢？能换到这张卖身契，自然是得拿出与之相匹配的东西。
王遗风苦笑，双手抱拳：“王某……”
“算了。哼，在这里为难你，小月又得说我了。”小月早就逃跑了，凌苕也不再做戏，直接了当的把卖身契给了他。
“王遗风欠你一事。不论何时，不论何事，竭尽全力，不敢推辞。”王遗风郑重道。
本身就定下来的事情，换来一个人情？这买卖不亏啊，凌苕满意的点头。王遗风接过卖身契，温和的扫了一眼，一扬手，卖身契迅速被冻上，慢慢的碎裂在空气里化为齑粉。
凌苕打了个哈欠：“早些睡吧，明日去大金那里接小月可以开始说婚事了……对了！你可别心情激荡的吹一宿笛子啊！那是吹给心爱女人听的，旁人可听不得。”
正有此意的王遗风惆怅的答应，欠着凌苕人情债的他，态度不可谓不好。
次日，凌苕就被脚步声给吵醒了：“怎么了？”她睡眼惺忪的问道。
叶英声音里藏着无奈：“王公子睡不着，在外边平静心情。”
凌苕看着窗外的夜色，气不打一处来：“这有什么睡不着的！下回打晕他。”
叶英道：“求得心爱之人，这也是在所难免的。”
凌苕滚到他身上：“大哥将来娶到心爱的女人也会这样吗？”
原以为叶英会如同往常那样不理她就此揭过的，却听到他回答：“不会。”
“诶！为什么？”凌苕吃惊的问道。
“父母之命。”
凌苕明白他的意思。以叶英的性格，婚姻这种事情，只怕是会由叶孟秋直接定下吧。且叶英现在身为藏剑的掌门人，娶谁都是多方势力较量的结果，哪能运气这么好，娶到自己喜欢的类型呢？
这是他的责任，用尽自己的所有来维护藏剑山庄的一切。
“起来吧，去看看外面那扰人清梦的家伙，又在玩什么花样！”凌苕转开话题起身。
待到了楼下时，看着已经被踩出鞋印的青石板。凌苕抽动了下嘴角：“老王，记得赔我的地板。”
王遗风低头一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这是自然。”
“现在就去吗？”凌苕打着哈欠，靠在叶英身上。
王遗风看着已经穿戴整齐的二人，温和道：“先用过早饭吧，今日王某着实闹腾了些。叶姑娘体贴，铭感五内。”
“啧……怎么一天不听你和我说反话就浑身难受呢……”凌苕不忍直视的嘀咕着。“便宜你了，下人都还没起，就尝尝本姑娘的手艺吧。”说罢，便去了厨房。
王遗风与叶英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里的笑意。
凌苕一出手，就知有没有。王遗风从未想过这丫头居然有这么好的手艺，看她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子，还以为一直都是哥哥宠着娇生惯养呢。
“晖儿会的，远比她需要会的多太多了。”在凌苕去端下一盘菜时，叶英轻声对王遗风解释。“在这一点，叶英自愧不如。”
王遗风摸了摸下巴，忽然想到什么：“藏剑山庄身为财神的二庄主，永缨会的大当家……这外表谈吐挺具有欺骗性的，她这般掩盖，所图颇深啊。”
听出他话语中刻意带上的挑拨，叶英倒是没想到这么多，只是以为王遗风在说反话为凌苕打抱不平，毕竟凌苕确实把大家都不爱做的事情全部揽下了。便答道：“确实，所欠之情无以偿还。叶英必倾尽所有，为她达成所愿。”
王遗风目瞪口呆，这两人兄妹，一个宠的比一个厉害啊！他对这两人最终会走到什么地步可是非常好奇的，先不说叶英很对他胃口，凌苕虽古灵精怪但也心地不坏，且和他的首徒丁丁有几分相似。更何况还是有恩于小月，他本着能帮则推一把的心态，一边看热闹，一边让事情变得更有意思。
王遗风只得附和：“这样的厨艺，只怕是下了苦工吧。”
“哪有什么下苦工。”回来的凌苕闻言笑道，“无他，唯手熟尔。”
“手熟？你天天做这个？”王遗风真的开始惊讶了，目光飘忽不定的看了眼叶英。
“看我大哥做什么？我是喜欢做这些才去做的。”可不能让王遗风多说什么不该说的，免得叶英多想，凌苕朝他做了个张牙舞爪的神情。
王遗风却露出个羡慕的神色，他可舍不得小月天天做这些，吃不着只有羡慕了。
待三人吃饱喝足后，天还是灰扑扑的，这实在是起的太早了。
凌苕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面，这条苦水巷子，她来过几次了熟悉的很。小月喜得良缘，她心里也是很高兴，不住的把碎开的砖石踩得咯吱作响。
王遗风忽然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他抬头看了眼天，依旧是灰扑扑的，不见半分阳光。可此时已能视物，是乌云遮盖了天空吗？
“唉，你们快点。走那么慢，总觉得有些冷。这太阳怎么还不出，要下雨吗？”凌苕在前面大声叫着。
王遗风往日听到她的叫唤，只觉得好笑。现在，心里多了一丝烦躁只觉得吵的很。
他的气息一变，叶英立刻就察觉了，不着痕迹的挡住了他看向凌苕的视线，“晖儿，礼仪。”凌苕立刻闭上嘴，老实的跟在他身边了。叶英伸手摸摸她的辫子，扫了眼王遗风，凌苕顺着看去，才发觉王遗风好像确实心情很糟。
马上要见到心爱的女人，为何要这样沉着脸色？莫非是有什么不妥吗？
王遗风心思剔透，感受到两人的迁就，强笑道：“抱歉，王某有些紧张了。”话音刚落，就看到小月家紧闭的大门。自从凌苕接管了桃香楼，小月就搬出来住了，毕竟一个姑娘和一群大老爷们住在一起，实在不方便。
凌苕笑道：“现在就紧张，那拜堂的时候岂不是要晕过去了，赶紧去敲门。”说罢，就推了他一把，可惜没有推动，此时的王遗风就好像钉在地上的木桩一样，纹丝不动。就连叶英也停下脚步，盯着门不见半分笑意了。
“怎……怎么了？”见两人这样，凌苕心中一紧。
叶英低声回答：“血腥味。”
凌苕瞪大了眼，凝神一听，整条街竟然没听到任何一个呼吸声！
王遗风的眼睛深沉如夜，没有半分光泽，他站在那里，就好像亘古以来一直长在那里一样。
凌苕深深吸气，抽出簪剑，向前走去，轻轻的敲了三下门。
无人应声。
加重了力道，再次敲了三下。
一片死寂。
缓缓吐出深吸下去的那口冰冷空气，对着门栓的位置准备用力。叶英按住她的肩，将她拉到了身后。一掌，便破开了这扇木门。
叶英反应极快，瞬间就盖住了凌苕的眼睛。
可在他身后的凌苕，早就看的一清二楚了。
正对大门的桌子上摆放着五个血淋淋人头，每一个，凌苕都能叫的出名字。
大金，二银，三财，四宝……文小月。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一年一度月圆时，宴散人去不复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