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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雪烧残阳是旧景,蝶去无踪似留香 ...

  •   推门而入,叶英坐在桌边,正在保养擦拭他的剑——荧惑剑。

      这是早些年他为自己铸的剑,那时他白天看花,夜晚观星,对书中描述星河胜景多有向往,便为自己铸了这把剑。
      然而,这把剑却是凌苕在山庄内最为痛恨的东西。
      荧惑既是火星,火星自古就是战争、死亡、罪罚的代表。凌苕不知叶英是何时铸了这把剑,又为何取了这个名字,并将此剑做为配剑,凌苕更不想猜测叶英是以什么心情日日佩带着这把剑。

      叶英到底做错了什么?以至于有人要让他背负这把剑?他做的难道还不够好不够多吗?人心总是太过贪婪,为了利益,他们一直想压榨叶英的价值,进而压弯叶英脊梁。
      可惜他们不知,有个成语叫做——宁折不弯。

      叶英知道妹妹不喜欢这把剑,平日在妹妹面前,这把剑几乎是不会出鞘的。

      可现在,叶英在擦拭这把剑。
      一个人在房间内,默默地擦着这把剑。
      窗外无边大雨敲击着瓦廊,屋内的火炉烧得再旺,也暖不了这一室孤寂。

      凌苕把门关上,静静地跪了下去。
      内疚压得她无法喘息,叶英是不会责罚她的。可看见这样的叶英,她根本无法原谅自己。
      她以为会跪半个时辰,半柱香,或者半盏茶的时间。
      可在她跪下的一瞬间,叶英就放下了剑,将她从地上拉起,然后把狐裘解下,披在了她身上。

      “莫要着凉。”叶英叮嘱道。
      “对不起……”凌苕似自语的说着。
      叶英轻声道:“母亲去了,逝者已矣。于藏剑山庄内,叶英不想再看到任何人过早的离开了。你平日玩劣,我也未曾说过你,仅是希望你自在些。你总是心事重重,却又爱装模做样的胡闹。其实大可不必这般,只要我在,定会护你周全。晖儿,人生在世,心有不堪,自需开怀。无须这般的……想不开。”
      “大哥……晖儿心中有愧。”凌苕抬头看他,道:“若是我做了不可原谅之事,你还会坚持这番话吗?”护我周全吗?
      叶英看着妹妹绝决的眼神,点了点头。

      凌苕苦笑,叶英知她,正如她知叶英一般。
      叶英此时应下,却不知也有多少是因为她身为“妹妹”的身份。
      也知她这个“不可原谅”之事,绝对不会违背“忠义理”三字。
      他独独不懂,何为“情”。

      君子一诺重千金。
      可笑凌苕不懂何为君子,正如叶英不知何为女人心,问非所言,答非所问。
      人心常情,身处此局,无人看穿。
      有情是苦。

      此时晴初来报,叶疏影传令让所有人今天先歇着,明日为叶夫人准备葬礼。
      叶孟秋悲痛欲绝,已经被叶疏影下药迷昏,也要明日才能醒来。
      叶英问道:“五弟现在由谁照料?”
      晴初回话:“五公子奉主人令,送到肖姨太那里了。”
      见叶英没有继续,凌苕便让晴初先退下了。

      “一早你就知道了?”叶英突然开口。
      凌苕垂眸:“母亲偷用了禁药,是晖儿照顾不周。”
      叶英摸了摸她的头:“并非是你一人过失,所有人都失责了,莫要独揽罪名,妄自菲薄。”
      叶夫人那种情况,不服药是一尸两命,服了药就可能多活一个。肖天歌不会说,凌苕更不会辩解,两人却都觉得是自己的过错。好像她们再努力些,叶夫人就能平安似的。只是天道自有定数,人类面对生死,还是太过渺小了。
      叶英凌苕两人谁都没睡,围着火炉,静静地打坐了一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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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天还没亮,他们就动身洗漱,披麻布服。
      此时。终是下雪了。

      叶英撑着伞,站在院落中等待凌苕,常年落花的那棵树终于枯萎了,残枝积雪,如同新芽。
      他第一次感受到生的反义词,母亲的离开是永远的,生却是漫漫时间长河中的一点,冥冥中他好像听见了一声声庄严的颂诗,讲述着天道轮回。
      他心头苦闷,此时他只看见了死亡的结点,却看不到生的出路。
      仰头闭上双眼,感受着天道混沌。
      风,静止在他周身三尺。

      凌苕在整理着装时,被屋外瞬间爆起的剑压给惊到,猛然推开窗,剑气伴着风雪狂莽灌入。
      叶英站在院落中,剑压绕着他疯狂的旋转起来,他三尺之内的花草树木尽数被搅成了齑粉。晴初早已被弹到墙角不醒人事。

      叶英,失控了。
      他的感情与悲伤,终是压制不住了。他平时心性冷清,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是如此的重情。对于叶夫人过世的哀痛,并不亚于叶孟秋,独处时只需一思量,就让他几乎无法承受了。

      不能让他这样子下去!
      凌苕提气,运足功力凄厉喝道:“叶英!”一拍窗沿,腾空而起,直入叶英周身那不可靠近的三尺圆内。
      凌苕以为会受伤,就像晴初一样被弹开,或者直接被剑压震断筋脉,此时她无惧无悔,只求叶英平安。
      可和昨晚一样,她又误解了什么。她靠近,叶英的身边的剑压就后退。
      直到她抱上叶英的后腰,剑压便彻底的消弥了。
      叶英没有回头,也没有动弹。
      一边的晴初惊醒后爬了起来,对凌苕比了个皮外伤的手势,从墙边偷偷的离开了。

      这个男人,究竟要温柔、善良、克制到什么程度?
      哪怕自己这样的失控,竟也没有伤害到任何一个人。

      “大哥,我们都还在。”凌苕低声道。

      妹妹靠近的瞬间,他得到了天道的回答——生,就是藏剑。
      “咳……咳……”叶英扭头将淤血吐出。
      凌苕连忙掏出手绢递给他,然后强硬的拉开他的手,按住脉搏,叶英的内伤并不轻。
      叶英道:“我无碍,走吧!”
      凌苕被他拉着,缓缓的朝天泽楼走去,回头时,在昏暗中,依稀能看到点星散落的血迹。

      红如残阳。

      天泽楼内,他们是最早到的。大约是昨晚叶疏影已经布置妥善了,整个藏剑山庄,已是白的庄严肃穆。
      叶英走上前去,跪在了第一个位置上。凌苕没有管他,只是上了柱香,便到了偏厅,翻阅叶疏影昨日的布置,查阅有什么纰漏。
      天色逐渐转亮,叶炜和叶蒙哭着跑了进殿,身后跟的侍从根本就拦不住,只得站在一旁默不作声。不知叶英同他们说了什么,两人安静下来,也跟着找了个位置跪着。

      再过了一会儿,叶疏影来了,顶着黑眼圈,上了柱香,也直接到了偏厅。
      凌苕递了张纸:“给你补全了些。”
      叶疏影接过看了看道:“你昨日怎么了?那种时候居然跑了?是出什么事了?”见凌苕疑惑的看着他,解释到,“昨日你走了一会儿,我以为你是躲哪哭去了,也没多问,倒是叶英扔下一句‘我去看看晖儿’就冲了出去,是有什么要事发生吗?”
      凌苕沉默,片刻后压低声音道:“晚些再和你解释,这边你先盯着,我去看看姨母。”
      叶疏影点头:“听闻她身子不爽利,关键时刻有劳你多照顾些。”
      凌苕盯着他,再道:“叶英一宿没睡,早上又哀思过度,受了些内伤,你劝着,莫要让他跪太久。”
      叶疏影一怔:“你不是在照料他吗?怎还会这样?”
      凌苕苦笑:“叶英怎么样,你又不是不知,我哪管得了这么宽,我哪敢管这么宽?”

      叶疏影慎重应下:“孟秋还要晚些时候才会醒,早些回来,以免被迁怒,说你不孝。”
      “我擅自让人把五弟抱到姨母那,叶孟秋有说过什么吗?”凌苕问。
      叶疏影答道:“孟秋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只是给老五取名叫叶凡。”
      “叶凡……叶凡……这名字倒也不错。”

      到了肖天歌的住处,那些不守规矩的下人和弟子,都老老实实的呆着,凌苕没有开过口,许是叶疏影看不下去,出手整治了他们。
      屋内,肖天歌抱着叶凡轻声哼着摇篮曲,一脸慈爱。
      “你倒是看的开。”凌苕坐到了床边。
      肖天歌微微一笑:“二姑娘不是前二日才训过妾身吗?若想要心爱之人过的好,首先得自己好才行。”
      “可我现在觉得前二日你说的更有道理。”凌苕道。

      肖天歌抬头看她:“手,让妾身看看……”凌苕依言,肖天歌眉头紧锁,“二姑娘……这毒可曾发过一次?”
      “……是。”
      “唉……二姑娘,你这毒在身上,病却在心里,若你医不了自己的心病,再多的生死蛊也无法救你。”肖天歌严肃道。
      凌苕笑了出声:“医者不自医,何况是心病呢?这世上只有一人能医我,可我却不想用这样的理由,去逼迫他做出选择。”
      肖天歌扭头扫了两眼窗外,见无人把守,低声说:“二姑娘以后莫在妾身这说这种话了,传到阿萨辛大人那里,你可就得吃不小的苦头,今日妾身就全当做没有听到。”
      凌苕愣住。
      肖天歌朝她眨了眨眼:“多谢二姑娘先为妾身保守秘密。”
      “你哟。”凌苕伸手挠了一下她。
      肖天歌怕痒的笑笑:“快回去吧,顺带帮妾身告个假。”
      “知道了,知道了。”凌苕摆了摆手。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雪烧残阳是旧景,蝶去无踪似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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