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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二十一 ...

  •   两日后祭玉方才回到了丞相府,她还未来得及休息,就见巫祇提着药箱气势汹汹地走入房间,在她的房间里训斥了她约莫两个时辰才一脸不情愿地替她解了毒。
      巫祇前脚刚走,明月又杀气腾腾地进了房间,劈头盖脸的狠骂她一顿,说她不知分寸,总是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如此又是三四个时辰过去了。
      天色渐暗,祭玉估摸着这要教训她的人已经完了,她起身松了松筋骨,刚准备就寝又传来了叩门声。
      “还没有休息吗?”
      伽叶进来,还端着一碗纯白浓稠的鱼汤,汤上浮着几点青葱,倒让祭玉看得有些胃口,她想了想,今日挨了几个时辰的批评,恐怕早就将起床时的那碗肉羹消化到九天之外了。
      “北冥多时已经够折腾你了,回来后身体似乎越加不好,你又不喜巫祇的那些汤药,这鱼汤最近就给你备着了。”
      伽叶坐在桌前,将碗推至祭玉面前,见她捧着碗一脸餍足地喝着汤,眼底浮起了一丝温柔地笑意。
      “如今北冥与云国算是正式开战了,北庭御那人心高气傲,竟亲自到了元城作战,你猜谁如今留在明州城?”
      祭玉仰头挑眉,一时间竟猜不出是谁。
      “是离珩…”他径直走至窗前,“云帝旿本想着将孟尘召回,但彧朝熙认为璞兰如今难辨敌友,所以便将离珩调回了京城。”
      “他应付的过来吗?”
      祭玉放下手中的碗,不屑地瞥了瞥嘴。
      “离珩在边疆生活了近十年,是孟尘一手提点出来的,虽然坐副将没多久可也算是纵横沙场,他虽然没有进过京城,但对付宫中那些人绰绰有余…”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我近日反而有些担心北庭御,离珩那厮阴险狡诈不输于北庭御,而且小肚鸡肠,北庭御怕是要被他折腾几番。”
      “也是…”
      祭玉点头,也算是默认了伽叶的说法。
      “方才拂歌说云帝旿宣你明日一早进宫一趟,你舟车劳顿,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快些休息。”
      伽叶拂袖而去,屋内瞬间寂静,祭玉估摸着明日拂歌定会早早来唤,二话没说就钻进了被褥里。
      旦日,拂歌果真早早就进了屋内,祭玉摇头,然后又换回了男装,这么多年了,她还是不太喜欢穿女装。
      进了皇宫便见林子业在那里候着,许久不见,那林子业再次见她,眼中竟是升起了一抹雾色。
      “公公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不认识我了?”
      林子业听着她的调侃,面色一红,然后拱手让来了道路。
      “大人莫要与杂家在这里斗嘴了,还是早些进去见皇上吧。”
      祭玉点头,然后走进了那园林。
      云帝旿正倾身坐在石案边,一脸好奇的逗弄着一只雪白雪白的鸽子。见祭玉进来,他招手示意她过来。
      “祭玉,你看这只白鸽如何?”
      他将鸽子放在手上,兴致勃勃地看着它乌黑亮丽的眼瞳。
      “陛下,如今云国与北冥交战,您居然有心思为了一只鸽子荒废国业?”
      那语气虽柔和,但云帝旿却听得内心不舒服,这个小他几岁的女子总是如他的夫子一般,在他耳边淳淳教导,嫌他生性散漫。
      云帝旿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突然脑子变得不好使了,竟唤了林子业进来将那鸽子送去御膳房煮了。
      等到林子业一脸迷茫并且再三回头离开了园子,他方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可身为一国之君怎能不信守承诺。
      憋着满心怒火,他挥袖坐在了石案边,看着那些奏折更是不舒服,然后招手让祭玉也坐在一边。
      “这些奏折你替朕看看。”
      祭玉点头,然后坐在云帝旿身侧,替他认真的阅览奏折。
      “在这里批上几个字。”
      云帝旿突然直起了身子,指了指奏折上空白的位置。
      “怎么了?”
      见她咬唇,目色在他身上游离,神色诡异的样子倒是勾起了云帝旿的兴趣。
      “那个…我不会写字。”
      那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可神态却是自然万分。云帝旿憋着一口气差点没有喘过来,他犹豫了片刻,才认真看了女子一眼。
      这个女人不会下棋,嗯,他权当她没有时间,音韵舞步不懂,嗯,他权当她忙于国事,不屑学那些女子该学的东西,只是,如今这写字怎地也难住她了?
      “那你先写几个字看看…”他顿了顿,伸手从奏折里翻出一张宣纸,“先写你的名字吧。”
      祭玉叹了口气,那神色比上阵杀敌的将士都要沉重万分,只见她庄严提笔,直到墨汁滴落在宣纸上晕开了一朵墨色的花,她方才落笔,艰难地写了两个字。
      云帝旿眼角有些抽搐,且先不评论祭玉的字迹如何,那握笔的姿势也够他挑剔几天了。
      再倾身看那宣纸上的字迹,云帝旿觉得那声音都不算自己的了。
      “你这几笔倒是连朕初握笔时的字迹都不如…”他顿了顿,似乎猛然想起了什么,声音颤了颤,“那平时的奏折你是怎么写的?”
      “那都是手下帮忙的。”
      云帝旿感觉自己已经定在了原地,云国重事她倒是放心交给了下属。
      “你先握笔。”
      祭玉点头,然后将笔握在手心。
      云帝旿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然后倾身贴着祭玉坐着,还不等她反应便握住了她的手。
      “执笔是采用了五指执笔法,手指握笔靠实,手掌空虚,手腕平放,手掌竖起,执笔靠手,运笔需腕,小字枕腕,中字提腕…”
      云帝旿自顾自的说着,低头却见祭玉一双水目就静静的望着自己,枝头的红叶簌簌落下,遮住了那一纸墨迹。
      云帝旿心头一颤,这才觉得两人的距离过于暧昧,他挪了挪身子,然后摆手道:“静坐收心…”
      却不知,此时是谁应当收心,又如何收心。
      “你小时候都没有父母教导吗?”
      祭玉怔了怔,然后嘴角勾起了苦涩的笑意,却在云帝旿转头看向她时又收了回去。
      “小时候父母就不在身边了,是以不曾请过教书先生,懂事后才寻了一夫子,但却没有讨教写字一事。”
      云帝旿也没想提及她的痛楚,一时内心竟不是滋味,他琢磨了半天也想不到一个词语来安慰她,然后金口一开。
      “从今日起,每日下朝后便随朕去御书房,朕亲自教你。”
      总是将国家机密交给一个下属处理,纵然她祭玉放心,他还是要考虑考虑。
      祭玉再次怔住,然后点头应允,岂不知,辛苦的日子方才开始。
      气氛有一丝尴尬,恰在此时,林子业端着一碗鸽子汤颤颤巍巍的走进园子。
      云帝旿一颤,他差点都忘了这只鸽子了。
      林子业将汤碗放在石案上,复杂的看了眼两人,这才退去。
      云帝旿看着方才还活蹦乱跳的鸽子此时却静静的躺在碗里,不心疼那是不可能的,可奈何他已经放话煮了,此时也没了法子。
      一时有了骑虎难下的感觉,云帝旿捧起了鸽子汤,然后找了个顺风的位置坐下。
      他一边祈祷一边品尝着鸽子汤,石案边的女子正努力练着字,似乎根本没有受他影响。
      云帝旿一阵气恼,端着那鸽子汤又向祭玉坐近,可许久过去了,女子依旧无动于衷,云帝旿看着手中快些见底的碗,一时竟没了方法,然后抬头看着一脸认真的女子。
      “祭玉,你都不饿吗?”
      原本埋首练字的人听声然后抬头,随意瞥了眼一边几乎见底的碗,清了清嗓子。
      “祭玉来时已经用过早膳了…”
      云帝旿瞥了一眼她,又瞥了一眼石案上的碗,一时静默无言。
      “陛下如何看待离珩?”
      “啊?”云帝旿抬头,如梦初醒般的看着祭玉,“那个人朕也不是很清楚,倒是朝熙他筛选了半日才调回他进京的,朕就不明白了,就北庭御那些铁骑居然犯得上他如此重视?”
      “与北庭御的战役不宜拖太久,如今他身边的棂朽暂时去了南疆,北庭御已是丧了左膀,穆太后怕是已经按捺不住了,陛下还是下一道旨意让离珩拖些时日便可,到时把北庭风送回北冥。”
      “北庭风被你带回来了?”
      云帝旿讶然,显然没有想到祭玉竟将北庭御最宠爱的皇子带回了云国。
      “如今在你的府邸?”
      “嗯。”
      “罢了…”云帝旿又揉了揉眉心,“既然已经抓了就放在你的府里,日后再做打算。”
      祭玉微微点头,然后便再次埋首练着那几笔墨字,从前明月罚她抄书已是头疼万分,如今云帝旿亲自教她这个‘愚笨的学生’,怕是日后没多少好日子过了。
      这边祭玉如此想着,那里云帝旿倒是一脸闲适的躺在草丛中。
      漫天落花飞舞,女子就坐在石案边,时而皱眉,时而叹气,却又碍于他的威严,不得不强硬地坐着,一笔一划认真的书写。
      那一瞬,云帝旿觉得这样似乎也不错,就那样他单单看着她就好。
      可后来他却又想她的视线也该放在他的身上,然后彼此相望,坐看庭前花开花落,天上云卷云舒。
      可这个女子,似乎从未给过他那样的机会。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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