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色之界》紫炎风暴

6、第10、11章

　　第10章星降

　　队伍抵达夜摩绿洲入口时夜色已经渐浓。

　　所有的人都等待着龙王那迦开启绿洲进入绿洲的通道。

　　那迦把手按在开启通道的大石头上，念动了打开保护结界的咒语。白光亮起来又暗下去，反复明灭了三四次，那迦还是没能成功开启通道，他叹着气，索性爬上石头一屁股坐下，“还是大家先休整一会吧，我这会儿很难凝聚灵力。”

　　虽然看不见，但岚非知道那迦的身体这时候正在一点点蜕变成女孩，他同情地叹了口气说：“可惜这地方只有你和毗沙门能打开，要不就让我来试试。”

　　队伍正待散开休息，岚非听见远远的苏摩拉着一个女孩向自己走来，还没到面前苏摩就开始喊他的名字：“岚非，流歌说想要见你。”

　　岚非向苏摩微笑道：“一定是你把人家吵醒的，还说是人家要见我。” 声音温柔亲切。

　　流歌看着自己面前这位一箭劈开妖雾救下自己的神官，突然觉得局促不安，脑子里想好了的话一时全都想不起来，不知该说些什么。她身上原来的衣服早在颠簸离乱中脏破不堪，苏摩拿了套自己的衣服给她换上。她个子比苏摩高一些，那衣服穿在身上略嫌短小，待到站在岚非面前，她突然紧张起来，不自觉地两手拉着自己衣角向下拉，好象能把上衣拉长一些似的。

　　就在这时，突然队伍中好几个人都同时喊道： “流星！”一时间大家纷纷抬头望天。流歌看见岚非原样不动，没有看天空中的流星，想起来他竟是个盲人，心中叹息。

　　天空中一颗白色的星星划出一道光亮的弧线，仿佛要向这边坠下来一般。苏摩盯着那星星看了好一阵，突然欣喜地喊道：“哥哥，我哥哥来了！”

　　苏摩此话一出，队伍中人人振奋。流歌却不明所以，她只知道传说向流星许愿可以实现梦想，生怕错过机会，赶忙低头闭目祈祷。

　　她嘴唇轻轻蠕动着，祈祷能够早日回返善见，忽然听到岚非那悦耳的声音问道：“许什么愿呢？”

　　流歌诧异的抬头，差点要脱口问岚非——怎么连这么低声的祈祷都能听见？可是她才一睁眼就被半空中的光芒刺得闭了一下眼睛，她抬手遮挡着双眼，小心翼翼地睁开，可是那强烈的光芒却转瞬即逝。

　　难道……星星已经落到地面了么？

　　她还没来得及懊恼，眼前就忽然一亮。

　　一匹纯白色的天马轻盈落地，收起双翼紧贴在马腹两侧。马背上英俊的天族少年眉心中一朵六瓣曼佗罗殷红欲滴，纯黑长发在风中飘扬，长长的雪色披风随风舒展。

　　那少年挥挥手算是招呼大家，勒马走到流歌面前，跳下马背，大声笑道：“岚非，我好不容易才赶上你们！”看见流歌正惊讶地望着自己，低头微微一笑，自我介绍道：“我叫毗沙门。”

　　“毗沙门”这个名字流歌听了只觉得陌生得很，虽然看着苏摩“哥哥”、“哥哥”地叫得亲切，还是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直到那少年带领的后续人马陆续落地，看见队伍中高高飘扬的白地黑字“毘”字旗，流歌才明白这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少年竟是著名的多闻天王，只是摩侯罗迦人说到这位战神的名字时一般都在他名字后面加上表示对天族人敬称的“天”字，称他为毗沙门天。

　　夜摩绿洲是一块被强大结界保护起来的地方。

　　毗沙门为了收容和保护那些从奴隶主手中逃脱的紧那罗人，将夜摩沙漠边沿一块水草丰美的土地用结界封闭起来，惟有毗沙门或者那迦才能开启这个结界。这块保护地设立已经将近四年了，在他们的帮助下，有三百多个紧那罗族人已经在这片土地上安家立业，夜摩绿洲里的村落已经略具规模。那迦受毗沙门之命守护这片土地，由于他偶尔会收容一些沙漠中迷途的旅客带进这里来短暂休息，渐渐的在沙漠行旅中便流传起了关于神秘绿洲的传说。

　　毗沙门这次离开圣城舍卫，是受天帝之命前去参加夜叉族五年一度的比武盛会。一个月以前，他和岚非、苏摩他们一同出发，行到夜叉族首都那提迦城便分了手。毗沙门参加完比武大会的初赛，顺利进入了前十名的行列。最终决定夜叉王人选的决赛定在一个月以后，毗沙门便日夜兼程地来追赶岚非他们。因为他的随从大多来自天族和迦楼罗族，所以毗沙门的行进速度非常快，终于在夜摩绿洲入口处和大家会合了。

　　队伍的到来让夜摩绿洲沸腾了好一阵，毗沙门、岚非和那迦更是受到了紧那罗族人的热烈欢迎。经过长途跋涉，队伍中大部分人都相当疲惫，夜色一深，大部分人都刚安顿好便进了睡乡。

　　晚上进绿洲的时候，流歌害怕如果村民发现自己是摩侯罗迦人会引起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自己躲在一边去，落了个清净，后来苏摩找到她，硬拉着她要她晚上和自己住在一起。她白天在马车里便睡了大半天，半夜里醒来便再也睡不着，在床上辗转反侧了许久，奈何心事重重，没法再入睡，终于披衣起床，轻轻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流歌住的房子在一个山谷里。轻雾在谷中弥漫，四下一片静谧，一带溪流缓缓弯过，月色清凉而朦胧，整个山谷给人一种安静和清洁的感觉。那小溪水色清冽，点点细碎花瓣缤纷散落在水面上，流歌掬起一捧，喝了一小口，只觉分外温暖可口。她沿溪向上游走去，一路游目四顾，却没看见周围有花树。她觉得诧异，不自觉地走得越来越远。终于，转过一个山坡，一大片花树出现在她眼前。

　　第11章

　　那花名叫重华花，正开到盛极之时。粉白色的花瓣乱落如雨，地面如同铺上了厚厚的锦褥。流歌耳边吹来一阵悠扬的笛声，如泣似诉，笛声以外只有花朵从枝头簌簌凋落溪中的声音，此外周围再无别的声息。

　　清晨的薄雾宛如一副巨大的纱幔，流歌循着笛声慢步前行，拨开幔帐走进了树林深处。花树掩映中是一泓碧潭，水潭有个小缺口，一脉清泉从缺口中缓缓流出，细密潺缓，便是那溪流的源头了。

　　晨光熹微，繁茂的花树千重万叠，照水自怜。毗沙门一身雪衣，依着一棵花树坐在草地上，一腿微屈，一腿伸直，很随意的闭着眼睛，信口吹着一管玉笛。悠扬的笛声中落英纷扬散落，他也不躲避，任花瓣披拂在衣。岚非的爱犬那摩依偎在他身边。

　　岚非背对着他静静地站在齐腰的潭水中，他烟色的长发已解开，发尾散入水里。

　　笛声突然停了，毗沙门抬头望着远天的一线晨曦，眉头紧锁，右手紧压在胸前，一线血迹隐约透出他胸口的衣服。他双肩抖动得厉害，极力隐忍着不肯出声——这迅疾如风、侵掠如火的宠儿，究竟是谁能伤得了他？

　　岚非挥了挥手，一阵轻风吹动，水面迅速蒸腾起一片浓重的乳白色的雾气，模糊了他的身影。

　　流歌一下反应过来自己无意间在看岚非沐浴，只觉得满身的血一下往脸上冲去，心下极是羞涩。她正待悄悄离开，却听到岚非的笑声：“毗沙门，你没看见有客人来了么？”

　　这一声只吓得流歌呆在当地，又羞又急，不知如何好。

　　听到岚非提醒，毗沙门放开了捂在胸口的手，四下打量起来，一下便发现了脸红得象熟透虾子的流歌。他招呼道：“流歌，你是散步迷路了吧？”

　　流歌呆了一呆，点点头。

　　雪白的耶摩似通人性，跑到潭边叼了件衣服向岚非游去。一阵水声响动，岚非披衣上了岸，他身后的雾气也开始消散。晨曦静静照耀在他身上，他的长发已湿，水滴自他的发际、衣间点滴坠落。水雾朦胧蒸腾，折射出变幻的彩光，让他清绝的容颜看来显得非常不真实。他向流歌一笑：“你睡不着？”
　　流歌还未答话，毗沙门就抢着对她解释道：“我们被村民们闹了大半夜，没办法睡塌实，索性不睡了，出来泡泡澡。”
　　流歌稍微缓过点神，对岚非答道：“我也是睡不着，出来看见这片花粉紫粉紫的，不知不觉就走到这来了。这花开得真好，粉紫粉紫的招人喜欢，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片的重华花。你们想来也喜欢？”
　　她话刚出口，立刻发现自己的失言，脱口“啊”了一声，恨不得把才说的话咽回肚里去：怎么能在完全失明的岚非面前，谈什么花的美丽？
　　毗沙门脸上刷一下罩上了一层严霜，看着流歌连连摇头。岚非也略略楞了楞，脸上一瞬间表情复杂，继而释然，“我看不到的，不过我记得紫色是什么颜色。这里的花，一定很美。”
　　流歌刚松口气，岚非提出的问题却让她不知如何回答：“你的眼睛也是紫色的吧？”
　　幸好毗沙门替她解了围：“她的眼睛跟你的眼睛颜色不一样。”
　　“哦，” 岚非有点失望。今天他经历了太多事情，那些紧那罗怨灵的哭诉让他心里一直堵得很慌。直到和苏摩会合以后，听苏摩说了不少逗着开心的事情心里才舒服点。苏摩告诉他，流歌一定是个非常善良的姑娘：流歌睡着时苏摩在她心里种下了优钵罗花的种子，这种子以流歌心里的念头做养分，居然开出了一朵纯白的花朵。天妃日耀曾告诉他，他的生父在紧那罗灭族时未能幸免，战死在战场上，现在在这世上，除了母亲他只有摩侯罗迦的公主流歌一个血亲，所以他对流歌有种本能的亲近感。
　　“你今年多大了？” 岚非问。
　　“十六岁了。”
　　“比我小三岁。” 岚非想寻找一点轻松的话题。
　　“差不了多少啊。” 毗沙门笑道。
　　“岚非这个名字的意思真好。” 流歌赞道。“天语中琉璃的意思。”天语是天族的语言，因为对天族的崇拜，其他各族都以学习天语为荣，渐渐的天语便成了天界八部众的通用语。
　　岚非却道，“其实我名字是按紧那罗语起的。”
　　“青色的沙漠，”毗沙门接过话头，“岚非这个发音，在紧那罗语里的意思是青色的沙漠。”
　　“青色的沙漠？沙漠怎么会是青色的呢？”流歌不解。

　　岚非陷入了沉默，他想起自己幼年时代，关于光和颜色最后的记忆。

　　从他有记忆时起，就记得母亲一直带着他东躲西藏，颠沛流离。他知道有人一直在搜捕自己和母亲，也知道那些敌人很可怕，有很大的势力。母亲一直尽力保护着他，也一直不忘记告诉他，他是紧那罗人，名字是“青色的沙漠”。

　　“岚非，岚非……”，低声唤着他的名，深紫色眼睛的，美丽无与伦比的母亲看着自己的幼子，因为悲伤扭曲了面孔。他抬手想搽掉她脸上的泪，却被跪在地上的她紧紧搂住，一动不能动，母亲把脸埋在他肩上，哀伤地哭泣。
　　风神殿的大门在他们背后紧闭着——他们在这神殿里躲藏了三个月，终于被赶了出来。风神殿里所有的神官都是盲人，能收容他们母子三个月，已属破例。
　　神殿白色的墙很高，线条狞厉，直刺天空，阳光刺眼。
　　他用尽自己的小脑筋想着安慰母亲的话，“妈妈，等我长大了，一定保护你，我们不受坏人欺负。”
　　安慰起到的是反效果，母亲的抽泣变成了哀声痛哭。

　　“那时候你不到三岁。”后来见到天妃日耀的时候，那雪衣的绝代佳人面如止水地告诉他，一面失手跌断了一枝白玉簪。

　　“对不起，我没有别的办法，没有……没有……”
　　他看着母亲颤抖着手指想解下自己胸前的金饰针，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道歉。母亲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把饰针摘下来，他想帮母亲的忙，可小手放到饰针上却被母亲牢牢按在了胸口。

　　象鬼魅一样，那些诡秘的敌人不知道从什么角落里钻了出来，逼近他们母子。
　　两点冰凉刺进了自己的眼睛，然后是剧烈的锐痛，他听到自己的大声哭叫，视野迅速模糊。
　　“沙哈之神，紧那罗族最后的王族愿意献身成为您忠顺的仆人！”母亲的声音决绝而沙哑。

　　那些鬼魅忙着按住母亲的手，从她手中夺走了饰针，制止她想把自己眼睛也刺瞎的行动，一时竟把他撇在一边。
　　风神殿的大门豁然洞开，迅速陷入黑暗下去的世界中，一位神官走出来抱起了他。

　　被拖走的母亲一直回头望着神殿的大门。

　　也许是奇迹，在风神殿修炼的寂寞岁月里，他总是梦见那天的场景，总觉得自己最后看见的东西是母亲那双噙满泪水的紫色的眼睛，又大又美，却满盛着悲伤。

　　“紫色是我记忆里最悲伤的颜色。”岚非微笑着叹息。

　　最美丽，最悲伤。
　　最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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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有亲说~一直看到第11章也没看出来这文到底哪里穿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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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羞笑~~~这个~~穿越开始得有点慢.........是从第13章才开始穿越的~~所谓的非典型穿越~~
先穿越的是空间，为了揭开封印进入了魔阵，然后在穿越空间的时候，时间逆转了......
这个~~MS我在剧透？
还是很高兴有亲认真关心我的文~~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