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架与蔷薇花》狼爪茨麦

2、蔷薇庄园

　　“嗨小家伙。”
　　我寻声望去，一个金发的少年正站在不远处看着我。
　　是人类。
　　是个美人。
　　我望着他，吐了吐舌头。
　　他在原地盘腿坐下，并朝我招了招手，蓝色的眼眸友善地眯起。
　　我朝后望了一眼，那个中等血族似乎对这里颇为忌惮，并未靠近。
　　我走进了些，少年颇为大胆地伸手摸我的头顶，被我避开了。
　　“嘿，”少年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我叫伊诺克，是这个庄园的客人。”
　　我在他身旁卧下，我对这个人类很有好感，你知道，不是所有的人类都敢亲近一只狼的。
　　“你叫什么名字？”他握住我的爪子捏了捏，侧头看着我。
　　我不能回答他，如果我开口说话这个少年说不定会惊呼着跑开。
　　他笑的时候习惯性地眯起眼，我这时候才发现他跟我有一双相似的眼睛。
　　但是我没有那样好看的蔚蓝色双眼，大多数狼族也有着这样的一双眼睛，而我，从小就被当作异类的不仅仅因为白化的皮毛。更因为银灰的眸色。
　　我羡慕那样的一双眼睛。
　　我陪他坐了很久，这个少年十分健谈，他谈起自己的身世，谈起庄园的主人。
　　“他是个，俊朗又严肃的绅士……”
　　我侧耳听着，注意到远方光线黯淡下去的天空，我示意着我该走了。
　　“你还会再来吗？”伊诺克问，手指搔了搔我的耳朵。
　　我眨了眨眼睛，少年的脸便被笑容点亮了。
　　他可真是个美人。我感概着，从进来的那个孔洞又钻了出去。
　　离开庄园后，见那血族已经走远，我没有片刻停歇，恢复人形后直奔与杰森约好碰头的酒吧会面。

　　年轻的伯爵站在落地窗前，审视着他的花园。
　　“我说，我亲爱的伯爵大人，你在看什么？”
　　伯爵朝一个方向示意，来访者立刻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
　　蔷薇缠绕的石墙下站着那个金发碧眼的少年……
　　“你在看你的小美人儿？”
　　伯爵盯着那个方向，唇角勾起久违的笑意，“是的。”
　　我的小美人。
　　“等等……”站在伯爵身后的造访者突然皱起眉凑近了落地窗，“那是……”
　　“从拍卖会上跑掉的狼族的小子？”
　　伯爵猛地转身，挡住了来访者看向那边的视线。
　　他用指尖叩了叩下巴，“我知道那场拍卖会对你造成了很大损失，德尔逊。”
　　好色氏族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只是静静地等着他下一步动作。
　　“狼族的那个小子我按你预定的最高价买下来，但我希望你能发消息出去为我宣告一下所有权。”
　　“但是他现在……”
　　“我觉得身为主人我有权利决定他是否需要圈养，你说对吗？”伯爵咧嘴笑了一下，修长的身形在落地窗上投下黑色的巨大倒影。

　　他埋首在一群烂醉的男人中间，似乎和周围的某个人说着些什么，我穿过酒吧的桌椅和人群，坐到了他的身旁。
　　“你去干了什么的？”他伸出手去摩挲我的嘴角，被我一巴掌挥开了。
　　他就着酒吧昏暗的灯光看了看他指尖干涸的血渍，皱起眉看了看我。
　　“你介绍给我的那个家伙出卖了我，”我拿过他面前桌上的酒杯浅尝了一口，“我遇上了变异的中等血族，然后，就这样。”
　　“你杀了他？”
　　“不，”我挫败地搔搔鬓角，“他可能是与纯血种定下的血液连结，我杀不了那家伙。”
　　血液连结，两个血族通过吸食对方血液定下的契约，它可以使他们共享彼此的能力，使力量增强。
　　“我亲爱的小狼崽，你已经暴露了，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你最好不要有任何行动。”
　　他说得有道理，但我不想这么干。
　　“那么，依你之见，我接下来一段时间该干什么？”我拧着眉问道。
　　“什么都不干。喝喝酒，聊聊天，赏赏花，玩玩女人，随便什么。”他满不在乎地答道。
　　噢，赏花，那也许是个好主意。
　　第二天下午，我决定去蔷薇庄园找伊诺克。
　　他依旧在那，就像知道我要来。
　　清瘦的少年盘腿坐在草地上，捧着一本书读着。好看得像一幅油画。
　　我凑过去叼他的衣摆，他嗤地笑了，扔下书伸手摸我的脊背。
　　少年依旧友善地笑着，但是我觉得他好像有些不高兴，却没法开口问，只是将脑袋枕在他腿上，抬眼瞧着他。他让我想起一个人，很久以前，我也像这样枕着他的腿，也是在这样的草地上。
　　好像又不仅仅是一个人。
　　我想起了我在狼族学院的老师史蒂芬，他是个可爱的老头，我经常在他的课上偷偷溜出去，在学校角落里有树荫的绿草地上睡上一觉，这让我能够暂时忘却在学校里一个人的时光。
　　偶尔我在那里，偷偷画哥哥的肖像。
　　可是很奇怪，画来画去都不像，外貌可能大致相似，神情永远都画得像另一个人。
　　史蒂芬有时会来找我，有时不，也许是取决于他的心情。有一次他问：“我的王，你在干什么？”
　　“画我的兄长，我很想他，可他没空来看我。”
　　“我的王，你的想念是多余的，你总有一天会失去他，狼族的王位，将会是你的。”
　　“可我不需要王位，莱茵会是一个好君王的。”
　　“不，欧伽米，你注定会成为那个人。”
　　“可是狼族的神谕说我会给狼族带来灾祸，是你亲口宣读的，你忘了吗？”
　　他的眼睛黯淡下去，显得苍老了不少，“是，是啊……”
　　我并不为这件事而考虑得过多，我不在乎王位，只是觉得史蒂芬今天有点奇怪。
　　在那天后不久，史蒂芬就因病逝世了，他是狼族最长寿也最有智慧的，在那之后我时常想起他。
　　“嘿，小家伙，你走神了。”伊诺克揉我的耳朵，我抬头看他，略带歉意吐吐舌头。
　　“好了，我得进屋里去了。”他拍拍我，我站起身来，仰头看他。
　　“等等，我有东西给你。”他折下一枝蔷薇，摘净刺后递给我，“你和他一样都喜欢这种花。”
　　我叼着花，轻轻冲他晃了晃尾巴，钻了出去。

　　“我刚刚折了你的花送了一个朋友，你介意吗？”少年满脸笑意地跑进房间，闻起来就像清晨的阳光。
　　“不，当然不。”伯爵回答。
　　因为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