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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我的宥真 ...

  •   我说了这个谎话,骗了你,也骗着我。
      ——-刘宥真的日记
      2004年11月20日
      她回来了,她以为心里会生出一丝激动,可当真实的站在这富丽堂皇的别墅前,疲乏中徒生出一种极力压抑的委屈。

      她所有的荣耀从这里开始,也在这里戛然而止。

      就如同那年她捧着舞蹈比赛的冠军,迫不及待的想向祖父证明她的实力。可是当在客厅里看到已经换上私立校服的刘均时的时候。

      她突然明白了,这就是现实。这不,连一直夸赞她的学校,仅因她是个没了继承权的孤女,就这般见风使舵。所谓的荣誉,所谓的称号在之前是锦上添花,其实不过是个笑话。

      脆弱的,如同被遗忘的奖杯。她不知道,那奖杯最后也被刘均时不小心起身带倒,水晶碎了一地,连旁边那朵郁金香都没能幸免掉。

      无论是给予还是剥夺,这里的人都从来没有人过问她的感受,她只是利益权衡的砝码。

      她低头苦笑起来,可她怎么能忘记在这里长大的痕迹,走廊里的青花瓷有一道她七岁顽劣时敲出的小缝,书房里梨花木座椅有她曾经实在不耐烦练毛笔字刻掉的一块木头。

      “哟,我们缇娜,真是几年不见,更加漂亮了。 ”一个轻慢的声音响起,刘缇娜抬起头,看向面前这个穿着灰色高档西装的中年男人。

      刘缇娜收起脸上的表情,向后退了几步,回道:“大伯,却是几年不见变老了啊。”

      中年男人惯常的笑脸呆滞一下,复又扯起笑容,“缇娜啊,这不是咱们公司的事多,操心难免会老的快啊。”

      刘缇娜微微一笑,“岁月不饶人,大伯年纪大了,就应该放手,现在啊,都是年轻人的天下。这次我回来,就是想着为祖父来分担公司的工作,顺便把您当年用心良苦送我出国所学的知识一一付诸实践。”

      说完也不再搭理她大伯刘政民,侧身离开了。刘政民看着刘缇娜走过去的身影,慢慢的拿起一旁托盘里的红酒杯,轻摇着哼声道,“缇娜,你还是太嫩了呀。”

      书房门前,刘缇娜握着把手想立即开门的动作迟疑下来,走廊里灯光明晃晃的打在她的脸上。小时候肆无忌惮的在祖父面前撒娇,恍如隔世。

      她咬紧牙关,下定决心似的换了方向,抬起手轻扣着门,听到里面传来 “进来”的苍老声音,便撑出一丝笑,慢慢的推门进入。

      书房里面的老人显然没有想到敲门进来的人是自己的孙女,呆愣的一刻的表情太过明显。

      “缇娜啊,你终于回家了!”

      刘缇娜本来想责问老人话,就梗在喉咙 ,即使知道她在国外的孤立无援都是大伯造成的,她还是忍不住想问他为什么三年来对她不管不问,他知不知道她受了多少苦,他知不知道她差点死在国外。

      可在老人说到家这个字的时候,她竟然什么都不想告诉这个老人的,不知不觉强忍着泪水也流了下来,老人连忙站起来搂过自己孙女。

      三年前就如同一道疤,割在很多人心里,现在提起来都疼。

      不知过了多久,刘缇娜终是止住泪意,慢慢的从老人的怀里站起身,看着老人陷入愧疚的表情,咬咬唇,心里的话最终还是说出了口,“爷爷,这次我回来了,无论当年您把我送出国出于何种目的,我希望这次回来都能帮您分担下公司的工作。”

      老人抬起头望向长大了的孙女,样子长开了,真的是越来越漂亮了。眉眼和他那没出息早死的儿子一模一样。

      他站拍拍缇娜的肩膀开口说道,“回来了确实要干些事情。缇娜,现在公司都是你大伯在代管。你大伯特意和我说了这事,你刚回来,如果这样空降公司总部,给你安排个决策性的职位,别说董事会那边会有非议,就是下面的员工也心有不服。”

      他抬手止住刘缇娜要说的话,“所以我们希望你能做出些成绩来,你堂哥均时之前办的那个光胜广告公司吗,我想让你来接手管理。”

      “爷爷,刘均时他是什么样的人,您应该比我清楚。他之前每个投入大把钱的公司都因为经营不善破产,大伯让我接收这样烂摊子,是故意让最后做出来的不是成绩而是败绩。”刘缇娜震惊的问道。

      “缇娜,你不要小看这个广告公司,你一旦取得成绩,有利于你进入总部”

      刘缇娜抿上嘴,侧过头,冷静下来,“这件事,请您给我五天的时间考虑,是否接手五天内我会找人去对光胜公司现在经营的状况和未来发展进行评估,并且亲自考察。之后我会把相关报告呈给您”

      她深吸一口气,直直看向老人已经花白的头发,“就这样,您也早些休息,大晚上少喝些茶,我先告辞了。”刘缇娜看着书桌上还冒着热气的热茶,还是叮嘱道。

      刘缇娜走出来的时候,不意外的看到大伯刘政民坐在沙发上,悠闲的晃着红酒杯,那样子是笃定她会是挫败的。

      她捏紧了拳头,低下头生生的压下所有的委屈,扬起下巴,收起心中所有的不甘心,慢慢的朝他走过去。

      她缓缓地坐在沙发上,拿起桌子上陈着红酒的高脚杯,“叮”的一声,就这样对上了大伯刘政民的酒杯。

      “你看我这回来,也忘问均时堂哥又跑去哪里了,说来好长时间没见了。听说堂哥去年和别人合伙的电影公司又付之东流了。大伯当年撺掇股东,蛊惑祖父把我送出国,就打着让我永遠呆在那裡,最好我死在那裡吧。”

      刘缇娜晃着红酒杯,慢条斯理的继续说道,“可惜了,苍天有眼,我活着回来,还以优异成绩回来。而大伯的教育却不怎麼好,兩個孩子各個不成器,堂哥那些麻烦事,烂摊子不说,小堂弟这边也不省心,成绩每每都垫底。”

      刘缇娜说完,一仰头将红酒一饮而下,漂亮利落的将杯子放回茶几上,“大伯,人这一生中有三種人不能忘。困难時幫助我的人,困难時把我拋在一邊的人,一個把我逼進困境的人。大伯,于我是哪一种呢?”她笑着问道。

      不等刘政民说话,她又挑起眉,拿起茶几上摆放的报纸,笑意满满的看着报道,“您说,现在的人谁会注意这些财经报道,大伯到底老了,想报道吸引人眼球,我不介意给您一张我的照片,比你啰啰嗦嗦的分析一大堆,效果好呢。”说完将报纸推到一边。

      刘缇娜回到自己住所的时候,天已经泛黑。满身的盔甲,终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卸了下去。

      她扶着墙,踢掉脚上的高跟鞋,触开了房子的灯光。突然在黑暗中亮起的灯光,让她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候,三年不在的房间看的清清楚楚。

      房间有人定期打扫,干净也空旷,这似乎都没有变,还是三年前离开的样子,开门的密码没有变,就连几个幼稚的抱枕都安稳的呆在沙发上。

      刘缇娜赤着脚站在冰凉的瓷砖上,看着阴冷房间里暖黄色的窗帘在夜风下吹的凌乱的模样,空荡荡的。

      她觉得真奇怪,偏生她似乎看到了很早之前有个午后,阳光通过薄薄的帘子,她躲在后面,露出半边的脸,笑看脸上被抹了好几道面粉的单纯男孩,男孩假装气呼呼的,赤脚跑过来,举着满手的面粉,似乎也要在她脸上画出几道。

      最后闹得两个人都累了,他就环着她的腰,靠在她背后,对着她的耳朵哈气。

      那时的她被闹的转过头勾住男孩的脖子,扬起下巴作势向前去亲男孩,男孩似乎被她突然的举动吓住,眼睛睁得大大,耳朵也快速的变红,那害羞的样子历历在目。

      后来男孩说的话似乎就在耳边,“我的宥真,我的,真好。”

      那日的女孩安静的靠在男孩的怀里,贴在他快速的心跳上,答应要做他一辈子的刘宥真。

      她只觉心里一阵抽疼,抚上去,情绪也戛然而止。

      后来呢,这个信誓旦旦的女孩,却在不久之后,抛下了那个深爱她的男孩,一走了之。

      窗帘被吹起,她看到落地窗后是滚滚的江水,闪着光芒的大厦,以及映着自己的狼狈影子。

      她早己不记得那时刘管家递上所有留学手续说的什么话,她只记得他说,“你祖父终究不能护您一辈子。那时您被转了校,其实就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小姐,您终究不能做一辈子的刘宥真啊!”

      她做不了一辈子的刘宥真,更何况他的刘宥真呢。

      她抱着双臂,慢慢的滑坐在地上。

      “小姐,您还有半天的时间跟朋友做道别,明早的飞机,我们会回来接您的。”

      刘缇娜把目光从窗外移开,当时他们留给她半天的时间告别,让她如何给男孩说,又怎么说的出口,她就坐了整整半天,然后不告而别。

      三年前的她,就这样丢掉了她的自尊,丢弃了她的爱情。

      今天的她盛气凌人的回来,面对无奈的局面,面对空荡荡的房间,面对庞大记忆,面对一无所有的自己,她竟然连哭的情绪都卑微到没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我的宥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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