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旧事》丞邪

22、我们俩

　　就是把他们怎么样了，又怎么着？李念旧翻了个白眼，“没，老子可是个奉公守法的好市民，吓唬几下就诈出来了。”

　　嘉蓝狐疑地看着李念旧，又见他坦然的样子，没有再计较下去，“其实我也不应该让你来要的，本来就是我自己的事，还让你特地来要。”

　　“我们俩，谁跟谁？”李念旧两手交缠压到后脑勺上，靠在车座上，悠闲自在。

　　嘉蓝启动车，往前慢慢开着，拐弯后朝着大路开去。

　　“李念旧。”

　　李念旧原本闭着假寐的双眼，睁开了一只。“你叫我什么？”

　　“……阿旧。”嘉蓝犹豫后改了口。“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呢？”

　　李念旧侧过身看着嘉蓝微红的脸颊，笑道:“喜欢你之前不喜欢老子的样子，也喜欢你现在明明喜欢老子又不敢喜欢老子的样子，等以后你喜欢老子喜欢到要死要活的时候，那就更喜欢了。”

　　嘉蓝被他绕口令似的话绕的有点五迷三道的，傻气又直白地说:“我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是我觉得我不会喜欢一个人喜欢到要死要活的。你现在喜欢我也或许是因为你以前没有找过我这样的木头桩子女朋友，等以后时间再长点，发现我根本没有对你喜欢的要死要活的，就会觉得无趣了。”

　　“那可不一定，其实就算你没喜欢老子到要死要活，老子现在就老喜欢你了，你要真达到那个境界，老子肯定愿意先你前边巴巴把命搭给你算了。”李念旧说起这些不像样的情话，顺溜得跟提前背好的台词似的。

　　天知道李念旧从前是个谈恋爱没两句就奔着床去的色中饿鬼，在他嘴里能听到的最温情的话，最多是“老子去戴避/孕/套”和“老子配不上你”。这就是他用来开始一段恋情和结束一段恋情时惯用的陈词，在他根本记不清交往多少的女友中，人手两句，从不偏颇，公平得很。

　　除了齐娇娇，那也是个特例，她手里至少得有十几二十来句了。分分合合，都快成固定嘉宾了，好在借着齐娇娇那自视甚高的教育局局长的爸爸的力，他和齐娇娇这次总算断了个干净，否则还不定得作出什么妖来。

　　嘉蓝暗叹自己初出茅庐，实在不是身边这个老精怪的对手，被他几句粗糙的情话给哄得个面红耳赤，到了嘴边还想再周旋看看能不能脱身的话都给他堵得咽了下去，以至于到了吃饭的地方，都还消化不良，食难下咽。

　　李念旧在那剔着鱼刺，也不催她吃饭。嘉蓝那筷子戳着碗里数的过来的米粒好几次欲言又止的。

　　“喏，吃鱼。”李念旧把一大块雪白的鱼肉夹到了她的碗里，“快点吃，下午不是还要去店里吗？”

　　嘉蓝皱眉:“我不爱吃鱼。”

　　“天天吃萝卜白菜，你要修成兔子精啊？”李念旧眉头也拧到一块了。“你又不是真当尼姑，就得过正常人的生活，老子跟你说实在话，你总吃素，容易营养不均衡。”

　　嘉蓝翻了个白眼，“我就爱吃素，尼姑怎么了？我还就计划着等到赚够养老的本，剃了头发当尼姑。”

　　“成啊，你要当尼姑，我就去给你当那个天天半夜爬你床的yin僧!”李念旧说起话来简直是荤素不忌，口无遮拦得要气死个人。

　　“呸呸呸！”嘉蓝被他的话臊得羞愤难当，这又不是包厢，大堂里还那么多桌，不要脸！

　　“我不吃了，你自己慢慢吃！”嘉蓝一气之下推开了碗筷站起身就要走，却被李念旧一把拉住，厚着脸皮笑得狗腿，“错了，错了还不成吗？老子下次再也不说这些了，你爱吃啥就吃啥，老子不管了，好吧？错了，我真错了。”

　　嘉蓝看周围注意到他们的人并不多，忍下刚刚的火气，坐了下来。

　　李念旧端着自己的碗，坐到了嘉蓝身边。

　　“挤这干嘛，你快坐回去。”

　　“不，老子要跟媳妇儿坐一块儿，暖和！”

　　嘉蓝实在是无语得很，扶着额，提不起一点拆穿他把戏的力气。

　　“老子是真为你好，你尝一口，就一口，刺儿老子都给你剔得干干净净。你别总想着这鱼活着是条生命，你得想想，它都死了，都成盘菜了，横竖不是咱杀的它，不吃，那不就等于不尊重它作为菜的价值了吗，有句成语叫死得其所是吧，你不吃，它就得不到其所了，死后更不得安息了，它就不能明目，到时候就这怨气不散呐，哎呀，这个惨啊，冤啊……”

　　“……行了，别说了，我吃。”嘉蓝被他这通歪理邪说，烦得想揍他，为了终结他的絮叨，只能低头吃那块鱼肉。

　　李念旧达到了他的目的也就不唠叨了，得意地喝了一口大麦茶，看着嘉蓝尝过鱼肉后略带惊讶的表情，终于心满意足。

　　吃完饭，嘉蓝又载着李念旧回了自己家，这次不敢再把碟子拿出来用了，让李念旧坐在客厅里，锁了卧室门，自己踩着凳子爬到衣橱上头，拿出一个落了厚厚一层灰的木箱子，开了锁，撩开几层黑色棉布，把俩碟子放进了箱子最底下，再重新合上锁好把箱子塞到衣橱最上头，不放心，还踮起脚伸长手用手指头顶着木箱子到了最里头紧紧贴着墙。

　　“好了没有？”李念旧不耐烦地叫起来。

　　“好了好了。”嘉蓝扶着衣橱从凳子上下来，开了门走出来掸着身上的灰尘，“走吧，我送你回家。”

　　李念旧走近嘉蓝，抬手捏掉了嘉蓝头发上的一小撮灰尘，“你这是钻床底了？”

　　嘉蓝还不够适应这样亲昵的举动，尴尬地远离了他两步，干笑:“走吧，你下午忙不忙？”

　　“蓝蓝。”

　　“嗯？”嘉蓝转头，“怎么了？”

　　李念旧看着被午后的金色阳光包裹出一层薄薄光晕的嘉蓝，就连她两鬓的碎发都温柔了起来，李念旧忍不住俗气地想，这样的场面，这样的嘉蓝，真他妈跟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儿是一样一样的。

　　“你这就是成老子媳妇儿了。”李念旧咧开嘴，牙花子都露出来了，嘉蓝见过他的各种神态，却这样称得上是憨厚到傻气的笑容，成了她长在心底最柔软角落的心爱。

　　嘉蓝没有回答他什么，在他面前低着头，耳朵不知是太阳透射的缘故还是什么，红的很通透，没等李念旧贪眼够，一个转身，背对着他说:“我要去店里了，你去哪里，我送你过去，晚上要是没事，你可不可以来接我，太晚了我其实是有点害怕的。”

　　李念旧惊愕不过三秒，跟了上去忙不迭地回答:“有空，怎么会没空，随叫随到！”

　　头一次恋爱的女孩子，在短时间内是无法从一种不由自主发呆愣神的状态下解脱出来的，这已经是第三次婷婷连着声的叫她了。

　　“嘉蓝姐，你怎么回事啊？”婷婷关心道，“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你今天总是走神。”

　　嘉蓝低头轻笑，“没有，昨晚没睡好而已。”

　　婷婷拿起桌上的一面小镜子，照着自己，理了理两颊的碎发，“睡不好皮肤会不好的，啊，对了，赵俊华跟他那个二逼妈没再找你麻烦吧？”

　　怎么没有，嘉蓝被婷婷的话勾出一声叹息。

　　婷婷转头，“怎么，又找你麻烦了？妈的，让赖子找人去……”

　　嘉蓝翻了个白眼，“行了吧大小姐，我可不敢劳动你们俩。”

　　“他们怎么好意思再去找你的？”婷婷很愤然，“啪”一声把小镜子拍到了桌上。

　　嘉蓝吓了一跳，翻起镜子看了下，还好没碎。

　　这都开始气了，要是真把吴继娟那天说的话告诉她，还不得气得掀房顶？

　　那天吴继娟来了后，先是各种打量了她家里的陈设，又询问了她那个老房子的所有事，心思其实很明了，嘉蓝并不回答她的问题，连水都不愿意给他们倒，坐在离他们较远的地方，让他们直说来意。

　　吴继娟坐在那，拿了个玻璃杯，让赵俊华给她倒水，悠悠喝起了茶。

　　“本来，你一个孤女，无父无母，我们家是一定不会让你这样的进我们赵家门的。尤其是这几天的观察，你是一点儿都没有达到我对儿媳妇的要求，真的是缺乏教养，又不够温柔体贴，但是，没办法，当妈的拗不过自己儿子。华华喜欢，我这做妈的也只能勉强答应。”吴继娟目光似是随意地瞥了嘉蓝一眼，表情倨傲。

　　嘉蓝觉得可笑，并不急着发怒，她要看看，这个女人会无耻到什么地步。

　　从今天开始两个人就开始恋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