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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 ...


  •   蔺恭如发起了高热。梦境里,叶明诀在他眼前一遍遍死去。
      画面永远在小少爷被长剑刺穿心口的那一刻定格。无论他多么警惕,伸手出去的速度多快,口中嘶喊声多尖锐,他总是赶不及挡住那倾力刺来的一剑。
      前一刻还在明媚笑着的小少爷,下一刻,就浑身浴血倒在他怀中,双眸紧闭,悄无声息。而他总在明知这一切即将发生,又无法阻止,被迫目睹全部过程中悲哀地轮回。
      疼痛如此锥心刺骨,恨不能同死。

      蔺恭如周身血液寒凉似冰,又烧灼好似沸腾的火焰。他整晚在寒热交击中不断说着胡话,念叨叶明诀的名字。
      ——也有消停的时候。
      墨衣男子和衣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长长的金针系着丝线,一头抓在自己手里,另一头绑在蔺恭如身上。
      但凡男人呓语声变大,将他惊醒,便微动手指,老实不客气地催动金针扎下。
      蔺恭如安静上片刻。
      待墨衣男子昏昏睡去,他便继续坚持不懈的在梦里胡说八道。直到下一针让他闭嘴,循环往复。
      白芨蹲踞在床头,对两人间拉锯战一样的往来不感兴趣。
      小猴子毛茸茸的手爪伸进昏迷不醒的男人墨黑发间,以绝无仅有的、给同类们捉虱子般的耐心,一根根替他清理发丝上黏附的血渍。在蔺恭如给它主人一针扎老实的时候,安抚的拍拍男人脸颊,然后继续给他清理头发。
      它做起这桩事来全神贯注,兴致盎然,可以足足一宿不睡。

      天光泛白,晨曦落在窗纸边缘上时,白芨终于把蔺恭如一头乱毛打理得整整齐齐,还爱惜的舔得干干净净。
      靠在椅背上的人已然从浅眠中清醒过来,形状优美的丹凤眼下有一片淡淡的黑色痕迹,表明主人昨夜并没有睡得很好。
      他以手遮唇,打了个呵欠,慢悠悠的起身盥洗。
      指示白芨:“玩够了就去摘些果子来。”
      小猴子恋恋不舍的抓着蔺恭如头发,表示自己并没有玩够。
      它家主人道:“他也要吃东西的。不进食,哪里有力气给你玩?”
      小猴子一想也对,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误),这么大个活人,还躺在主人的床上,想必一时半会哪里也去不了,还是好好养起,慢慢玩来得靠谱。
      它奔到墙角,拎起一个竹叶编成的篮子,三两下推开窗棱蹿出屋去。

      墨衣男子换了一身洁净白衫,慢条斯理地将手脸洗净。
      拿出一把木质梳子,长长黑发掬在手中,像掬着一匹乌黑发亮的上好绸缎。顺着发丝纹理,一下下轻柔缓慢,心不在焉的梳理起来,一直梳到能够听见窗外小猴子吱吱喳喳奔回来的喧嚣声,方才作罢。
      还是用原来那根浅色发带,松松的将及腰长发束在身后。做完这一切后,他才站到床边,低头察看床榻上面颊泛红、因为高热而显得几分呼吸急促的伤患。
      他看了好一会,转身去药罐里拿了好几样药物。一一研磨碎了,泡进清水里,黑糊糊可怖的一团。
      如何给男人喂下,让他踌躇了片刻。
      以伤患目前昏迷的状态,液体状的药汤灌下去,只怕没到咽喉就会反溢出来。浪费药物不仅可耻,更可耻的是,这药汤会流到他的床榻上,脏污了他的床褥被枕。
      稍微想一想就叫人难以忍受。
      腥苦的药汤气息在屋子中飘荡,推窗进来的白芨做了个反胃的表情,远远地抱着摘来的果子躲到一边角落去了。
      它家主人看了看手里的药碗,又看了看那个捡回来不知能死能活的男人,叹了口气。

      坐到床边,将男人上半身扶起。自己对着碗沿噙了一口暖热的药汤,侧过头,对准男人唇角哺渡过去。
      药汤入口,腥苦外还有一丝淡淡的辛辣和粘稠感,味道绝对说不上好,他却眉峰也没有皱一下。接触到蔺恭如干涩唇瓣时,面色依旧平静如常,甚至有些神游天外,仿佛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只是在喂到最后一口时,兴许是之前擦拭身体的伤药和此刻饮下的药汤起了作用,他怀里半死不活的男人突然有了反应。
      对方张开方才还紧紧咬住的齿关,反客为主的,将火热舌尖往他口腔里钻。

      他方方将药液渡入男人口里,还未来得及退开。
      这一下来得猝不及防,微张的口唇便成了一个极易入侵的阵地。被男人一把噙住,恶狠狠的将舌尖钻进去,在他温热口腔中肆意搜刮舔舐。
      强烈的男性气息,混着浓厚的草药味一道扑入,掠夺似火,不容回避。他被迫向后仰起脖颈,想要躲开,然而那瞬间的措手不及,已给蔺恭如狠狠亲了个囫囵。
      蔺恭如昏昏沉沉中,犹自熟练接吻的技巧。连吮带吸,愈贴愈紧,好似整个人都恨不得钻进了他身子里去,将这人连皮带骨吃个干净。
      “……!!”
      终于挣脱开来的医者,一巴掌将男人推回床上。手底金针扬起,噼里啪啦往蔺恭如身上扎了好几十下。
      蔺恭如彻底消停了。
      抱着果子蹲在地上的白芨,目瞪口呆。
      它向自家主人看去,似乎想询问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目光在接触到主人脸庞时,立刻识趣的转移开来,努力把注意力放回怀里的果子上。

      它家主人气息紊乱得厉害。
      由于是毫无防备地突然被吻,且被吻得毫无间隙,毫无喘息换气余地,医者脸颊上泛着因缺氧而起的好看的嫣红。原本就红艳的嘴唇,此际更是如同饱满的水蜜桃般,鲜嫩欲滴,叫人看了恨不得再咬上一口。
      是个极诱人的模样。
      ——如果排除掉那双丹凤眼里,鲜见的流露出来的杀气外。

      蔺恭如已然给封住了周身几处大穴,不能动弹,不能听也不能看。他犹自冷冷地盯着男人昏睡的脸庞,凤眸中,神色几度变幻,风起云涌。
      屋里的空气几欲冻结成冰,白芨努力把自己存在感减轻到最低,一声不敢吭。
      过了好半晌,男子的神色方缓和下来,又变回先前那般慵懒散漫。
      看了眼缩成一个球,目光四下飘荡的小猴子,淡淡道:“半个时辰后把果子喂给他吃。”
      他背起昨天那个草药篓,戴上斗笠,推开屋门走了出去。
      小猴子想跟,又看了看床榻上俨然被主人封穴闭气的蔺恭如,唯恐好不容易找到的玩伴就这么挂掉。
      举棋不定的蹲了好一会,想想主人离开前的脸色,还是决定乖乖的待在屋里,今日大概不宜出门。

      医者步履镇定,在无人的山谷中行走。遇见稀缺的药材就停下来,用小铲子将其挖出,放到草药篓中。
      他慢慢地一边走,一边搜寻,一边随手把看到的八角枫根、芦麻子、霸王鞭、玉叶金花、白附子塞进腰间的小包裹里。
      路边还偶遇了几条白花蛇,平素看也不看一眼,今天心不在焉的一脚踩上了七寸,揉搓成团照样塞回包包里。
      他返回小屋时,已过正午,床上的男人穴道已过了被封的时辰。
      白芨大约是经过了一番斗争,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把新鲜果蔬喂给了那个伤患。
      要说这个大难不死的男人,还真是人不可貌相,长了一副小白脸,绣花枕头的模样,身体却远比他料想的来得结实,已然悠悠醒转。
      听见屋门推开的声音,那从高热中清醒过来的男人,艰难地将头侧过,茫然视线往这边移了过来。

      医者不动声色地将装了一堆毒物的包裹自腰间解下,放在桌上触手可及的范围内。然后双手抱臂,慢悠悠地等着那个刚刚清醒的伤患发问。
      他站在屋门前,背着光,俊美的五官轮廓隐在斗笠下,也没想着取下来。
      蔺恭如眯起眼,药性和失血过多造成的昏眩,让他对这个一身白衫的墨发男子看得不甚分明。

      “我死了吗?”他殷切的问,“白无常”
      “……”对面一身白衫的男人无言以对了片刻。“……很可惜,看样子你是没有死成。”
      “你做什么?”他忽然微微抬高了音调。
      蔺恭如听见自己还活着,挣扎着就要支起身子下床。没甚力气的双脚刚一着地,牵动各处伤口,呃噗一声,就吐出大口鲜血来。
      他一脸浑不在意,抬手擦去嘴角淤血,直愣愣地就往门口走。走了没两步,身体摇摇晃晃,眼看要摔倒,本能的抬手去抓眼前白衫男人衣袖。
      对方侧身避开,蔺恭如抓了个空,扑通一声就面朝下当真摔了个结结实实。
      轰隆一声巨响,连屋子都抖了几抖。
      “……”
      “……”
      这声砸得有够沉重,屋里两人一猴包括蔺恭如自己都深信,很快就能回到阎王殿了。
      然而他终究还是留了一口气,恹恹地倒在地上,从地面闷出声音:“谁让你多事救我?”
      居高临下看着他的男人,不怒反笑。
      “想死?容易。你已服下我的回生丹,二十天内不另用它药,保你很快就能如愿以偿。”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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