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徐来》向*然

50、第 50 章

　　徐来与九儿出谷的那天，卫天涯带卫允之回家。
　　“后会有期。”卫天涯只简短道别，没有说别的任何。徐来也只是淡淡一笑，抱拳道：“后会有期。”
　　卫允之没有说话，只是深深看了徐来一眼，便跟着卫天涯转身大步而去。徐来望着两人并肩而行的背影，嘴角浮上淡淡笑意。九儿站在徐来身旁，也看着两人背影渐行渐远，难得没有出言讥讽。
　　“走吧。”徐来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九儿牵着马，跟在他身后。
　　“怎么了？”徐来停下脚步，等着落后的九儿。
　　“啊？”九儿抬头看着徐来，差一点撞上去。
　　“心不在焉的在想些什么？”看惯了他平日里张牙舞爪的样子，这么安静倒是有些不适应。
　　“你知道去哪里找他？”九儿稍稍一怔，很快就恢复神色，挑眉问道。
　　“这不是应该问你么？”华七说能找到清风的唯有九儿，可徐来总觉得不靠谱，看九儿的表现，似乎他根本不知道清风在哪里。自己到底应不应该相信华七？可是，她根本没有理由欺骗自己啊……
　　“哦，那我们先去长乐府吧……”九儿显得无精打采，徐来走在前头也未曾注意，九儿忍不住抬起视线愤愤瞪了徐来一眼。

　　九儿说的地址在百里之外，按照徐来的速度其实不出两天就能赶到，但是已经三天之后，两人却被困在客栈之中。
　　“这小镇偏僻，你开的药方里面有两味药怎么也抓不到，是不是有什么其他药物可以代替？”徐来坐在床边端着茶盅给九儿喂水。
　　九儿靠在徐来怀中，脸色苍白，嘴唇干燥，双眼更是无神。他慢慢喝完徐来手中的茶水才艰难开口，喘息着说完，“那两味药很重要，没有其他药物可以代替。”
　　“那……”徐来眉头紧蹙，上路没有多久，九儿竟然顽疾发作，一病不起，两人只能在这客栈一住就是几天。他心中焦急，却没有任何办法。“我们到前头那个镇子，那里大上许多，应该有你要的药材。”
　　“可是……”九儿说话间剧烈咳嗽，徐来赶紧轻轻拍着他的背脊，想帮他理顺呼吸。九儿深深吸气，压制胸腔气息，“我根本一点气力都使不上，怕是很难赶路了……”
　　“不打紧，我雇辆马车。”徐来说。
　　“可是……”九儿还想说什么，就被徐来打断，“你呆在这里身体也不会有起色。”
　　九儿怔了一下，竟然叹了口气，“是我不好，连累你……”
　　“身体要紧。”徐来宽慰他。
　　“我……”九儿咬了下唇，“这病其实已经好了，却不知道为何会突然发作，一点征兆都没有。”
　　“嗯。”徐来低低应了，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扶他躺下，给他捏好被角，“你好好休息吧，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发。”
　　九儿一惊，“你已经找好马车了？”
　　“嗯。”徐来起身，“好好睡吧。”
　　“可是……”九儿还想说什么，但徐来已经吹熄了灯，和衣躺在了九儿床前的被褥上。
　　九儿撑起身体，看着窗前背对着自己的那人，浮现出一个怪异神情。

　　九儿是被徐来唤醒的，徐来帮九儿穿好衣服，端了青盐水盆让他洗漱。
　　“谢谢。”九儿看着他服侍自己，心里惴惴惶恐，可他深深吸气，压制下去。
　　“喝点稀饭吧，不吃东西不行的。”徐来把稀饭递到九儿面前，托盘里还有几碟酱菜。九儿吃的不多，半碗下去就说饱了。
　　“再吃一点。我们中午肯定是到不了的，干粮估计你也吃不下，现在吃饱一点，也能顶得几个时辰。”徐来半骗半哄让九儿喝完了整碗粥，拿了帕子给他擦嘴，九儿怔怔望着徐来，不觉间眼角滑落一滴泪水。
　　“怎么了？”徐来没有忽略这滴泪水，有些吃惊，赶紧给他擦了去，“身上还是痛么？”
　　“不是的。”九儿低下头，“我们快些走吧。”
　　“好。”徐来收拾好两人包袱，把九儿负在肩头，背了他到客栈门口的马车上。“小心，”徐来小心放了九儿下来，“我去结账，你等我一下。”九儿点头，朝着马车里面挪了挪。他打量一下，马车很普通，甚至有些简陋，但里面却铺上了厚厚的褥子，想必路上颠簸也不会觉得太过难受，他忽然伸手抓着胸口，面露痛楚。
　　“怎么了？”九儿被声音惊醒，他抬头望去，徐来站在马车边上，正看着自己。“你……不要紧吧？”
　　“没事的……等下就好了……”九儿有些哽咽，手指轻颤。
　　徐来把手里的纸包递过去，“饿了就找来吃，这里不比别处，没什么好东西。”
　　九儿接过纸包，打开一看，原来是几味点心。他怔怔看着，丝毫没有感觉到马车的移动。

　　一直到天全部黑透，马车才停了下来。九儿看着车帘被掀起，徐来扶着他下地，“累了吧？”
　　“还好。”九儿摇头，但脸色难看异常。
　　“这么晚肯定是没有药铺开门了，只能等到明天早上了。”徐来依旧只开一间房，多要了一床被褥铺放在床前。
　　九儿坐在桌前，看着徐来铺完坐到桌前，“怎么不吃？”徐来问。
　　“不饿。”
　　“不饿也要吃一点，病才好的快。”徐来把筷子塞进九儿手里，柔声哄着，“多少吃一点。”
　　九儿抓着筷子开始吃饭，吃得极慢。一顿饭也看不到他伸几次筷子，徐来夹了菜放在他碗边，“这么大的人了，别挑食。”
　　九儿沉默异常，慢慢把徐来夹过来的菜都吃了。按照他平日的性子早就顶回去了，而且还是极尽的刻薄，但似乎人一生病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不然如何解释九儿反常的表现。徐来倒是不以为然，吃完饭让小二送了热水进来。
　　“想洗澡么？”徐来问九儿，他记得九儿是极爱干净之人，在蝶仙谷的时候他是每天都要沐浴的，而出来这几天都未洗过，想必他已经难受得紧。
　　“不用……”九儿嘴上这么说，但看着热水的目光流露的却是渴望。
　　“好几天没洗了，你不难受么？”
　　“我……”九儿咬了下唇，但还是轻轻摇头，“我不洗。”
　　“没关系，”徐来把九儿扶起来，走到水桶旁边，“我帮你，保证你不会昏倒在这里面。”
　　“不，不用了，”九儿连忙拒绝，但身体却似乎使不上劲般一下子往下滑了下去。徐来赶紧手臂一捞，把他横抱在胸前，眉头不禁皱了起来，“你怎么这么轻？”
　　九儿惊呼一声，赶紧攀住了徐来脖子，但他认清自己状况，耳根迅速红了起来。
　　徐来低下头嗅了嗅，“你都快馊了，还不肯洗澡？”
　　“啊？”九儿不好意思起来，几天没洗澡，身上难免会有些味道，他挣扎一下，小声道：“那就麻烦你了……”

　　温热的水蔓延上来，包住了全身肌肤，九儿舒服的忍不住呻吟了一声。徐来蹲在他身后，“你抓紧了，别掉下去。”
　　九儿闻言赶紧抓紧了浴桶边缘，白色水汽一阵阵往上涌去，模糊了视线，也掩饰了他通红的面颊。
　　“很热么？”手掌下肌肤的高温让徐来担忧，洗个澡总不会发烧吧？
　　“没……”九儿闷声作答，“很舒服。”
　　徐来不再说话，细细洗净九儿长发，九儿闭着眼睛只觉得睡意一阵阵涌出，他这几天都没有好好睡觉，身体一旦放松下来，就忍不住瞌睡起来，可徐来一句话，却让他立即清醒过来。
　　“你跟清风一起住过？”徐来问。
　　九儿浑身一颤，终是问了出来么？他“嗯”了一声，“我是他的书童……”
　　“那你又怎么会跟着华七姑娘住在蝶仙谷？”
　　“公子说有事要办，不需要我跟着，就把我交给了姑娘，让我服侍她……”
　　“那你们不是也很久没见了？”
　　“嗯……”九儿闭上眼睛，微微仰头，“确实很久没见了……”
　　“嗯，”徐来应着，声音清淡，但九儿并未忽略那语气中的喜悦，“我们很快就能见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