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关》陈宝榛

11、chapter11

　　风声太大，一时之间关贝以为她听错了，这时候会有谁来接她？可那个叫她名字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心里升起一阵难言的期许，她踮起脚尖，往远方望去。

　　终于，她看清了——

　　一百米，他躲掉缓慢行驶的出租车，连抱歉都忘了说。

　　五十米，他走过白色的斑马线，连红灯最后的五秒都不想等。

　　三十米，他剥开额前的头发，叹一句好大的风。

　　十米，他用长长的指尖，抹掉睫毛上雪珠。

　　五米，他投来的视线，含着赤裸而直白的关切。一米，他肩上犹如栖着一只白鸽。

　　他走了过来，一脚踏上走廊上的平台，震碎了地上薄薄的积雪。

　　像慢镜头一样，一帧一帧的，关贝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用令人心慌的微笑对她说：“等很久了吧我来了。”

　　眼前的人，劈开风雪，像个盖世英雄站在关贝面前。

　　周遭的车水马龙，人来人往，风声雪声，都一一静谧掉，关贝耳里只有裴隐那句：“等很久了吧，我来了。”

　　我真的等了你很久很久，久到以为，我会永远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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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粒从妈妈宽大的呢大衣里探出个小脑袋，竟然看见了好久不见的裴叔叔，她惊喜的无以言表：“裴叔叔，你怎么来啦？”

　　裴隐拍掉身上的雪，弯腰将她抱起：“我来接你们回家。”他看到关贝只穿了一件羊毛衫，鼻尖发红，于是脱掉了外套，像关贝裹住米粒一样，裹住了她。

　　“门口车太多堵住了，我把车停在了对面巷子里，快点，我们跑过去。”说完，他牵住关贝的手，招呼一声撑好伞，走进雪里。他步子很大，有些木然的关贝跟不上他，她一路小跑着。

　　裴隐回头望了她一眼，好像哎了一下，一把搂住她的肩膀，与自己平行。他假装埋怨道：“走这么慢，要成雪人了。”

　　关贝不做声，拉紧了披在身上的宽大外套，默默跟随着。

　　街上依旧很乱，许多辆轿车寸步难行，统统挤在马路中央，骑电瓶车的比开车的方便不少，在车辆中间穿来穿去，行人只好避让着他们。裴隐领着母女俩，伸手拦住一个骑电动三轮的大爷，大爷视力不好，差点撞到他们。

　　他稳住三轮车的车头，说了一句：“大爷你开的不是跑车啊，你往里面开点。”

　　大爷瞧瞧他们一家三口，哼了一声，继续在马路中央蹬着他的三轮车，车子后面堆着一堆大白菜。裴隐气不过，想上前理论一番。关贝对他说算了吧，毕竟是老人家嘛。

　　走到了停车处，米粒钻进车里，扯掉外套大呼一声冻死了冻死了。裴隐替她们关好车门，坐到位置上，打开了暖气。

　　很快，车里暖和起来。裴隐又下去清理玻璃上的落雪，关贝把他大衣上的雪水用餐巾纸清理干净，磨平褶皱后放在膝盖上。不一会，裴隐上车了，他冻得直哈气，把手放在出风口取暖。

　　关贝递过大衣：“赶紧穿上吧，冷的。”等他穿好，关贝问：“你怎么来了？”

　　“我在单位上班，有个同事的女儿也在这个幼儿园上学，我听她说的。”

　　“所以，你就过来了？”

　　“不然呢。”裴隐反问她。“我有给你发微信。”

　　关贝手机放在包里，没注意到，她拿出来一看，半小时前裴隐就发了。

　　“我没注意，上次我发你的，你没回我，我以为你不用问微信了。”想起那头没有回音的消息，关贝的心里留个小疙瘩。

　　“我工作会关机，看到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就没回。“他三言两语，消除了她的小疙瘩。

　　“你们不要再聊天了，裴叔叔你快开车吧，我要回家！“米粒听不懂大人间的谈话，她攀住驾驶座椅，不停地催促道。

　　“好嘞，回家。“裴隐发动了引擎。

　　雪没有停，裴隐开了好半天到了关贝家楼下，米粒在晃晃悠悠的车上睡着了，或许是等待太久，他累了，又或许是裴隐在的原因，给了她安全感。她睡的很香，关贝叫了她好几下都不醒，没办法，关贝撑着伞，米粒抱着米粒，三人回到了家。

　　关贝开了客厅灯，很小声的让裴隐把米粒抱房间里去睡，她走进厨房，准备烧开水。一开水龙头傻了，没水。估计是小区的水管冻住了，她又去卫生间看了看，也没水。

　　她走到房间里，像个受委屈的小媳妇：“怎么办，好像停水了。”

　　“不会吧。”裴隐才把米粒放床上，他想了想，对关贝说：“没办法了，你们去我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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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隐住在一套颇具现代工业风格的小公寓里，大约九十来平方。灰色的背景墙，复古格调的布艺沙发，地上铺着木质地板。餐厅不大，白色的调具橱加收纳柜占据了大面积的墙壁，从清洁程度看来，男主人很少开火。

　　简洁质朴，性冷淡的装修风格，少了点人情味。关贝进门的第一反应是，这家一定没有女主人，亦或是，没有女人来住过。

　　裴隐打开鞋柜，发现里面只有三双男式拖鞋，一双夏天的两双冬天的。关贝穿着大大的拖鞋，略不适应地站在客厅中央，裴隐把米粒安置在客房里，小家伙在睡梦中被折腾了好几次，眉头皱的紧紧。，一放到床上，就翻了个身埋入鸭绒枕头中。

　　墙上的时钟指向八点，关贝发现两个大人还没吃晚饭，只有米粒在车上时吃了两个路边饭店买的肉包子。此时，她的肚子唱起了空城计。

　　“你饿吗？我弄点吃的吧，你这有菜吗？”她问裴隐。

　　男主人N久没开火，他说：“点外卖吧。”

　　关贝笑笑：“外面风大雪大的，别点了，我随便做点吧，你忙了一个晚上，赶紧休息休息，做好了我叫你。”

　　裴隐拗不过他，看着她进了厨房。关贝找到一块崭新的围裙，系在身上，打开了双开门冰箱，里面东西少的很，新鲜的蔬菜没有几颗，速食品道不少。她拿出两颗番茄，半个洋葱和一点点青豆。

　　热锅融化黄油，爆香洋葱丝，加入切碎的番茄丁煮到出汁后倒入水。沸腾后加入几块牛肉，小火熬到汤汁变浓撒盐和少许黑胡椒调味。不一会，一大碗茄汁牛肉出锅了，淋到热腾腾白饭上，令人食指大动。

　　又简单做了个芝麻酱拌生菜、香菇炖蛋，关贝喊开饭了。裴隐闻着香味走到厨房，看着餐桌上简单却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惊叹连连：“我以为你就会做西餐，没想到中餐也做得不错。”

　　“那当然啦，我可不是白养我女儿这么多年的。”关贝谢下围裙，放好了碗筷。

　　裴隐赶紧尝了一口，顿时眉飞色舞起来：“唔……米粒有福气。”

　　关贝嘿嘿一笑。“别夸我啦，快吃吧，要清盘哦。”裴隐应声埋头开吃，他换上了一件黑白条纹的家居服，外面套件灰色连帽衫，白色灯光下的头发蓬松而柔软，脸上洋溢着酒足饭饱的满足感，关贝看着他，慢慢停下了手中的筷子。

　　家，灯火阑珊，一桌佳肴，对面年轻的男人。外面冬寒料峭，这里温暖如春，满满的安全感。眼前的画面，渐渐和她脑中想象已久的那副蓝图重叠，她莫名有种想哭的冲动。

　　“你会烧菜吗，有什么拿手菜？“为了消散掉眼底的热意，关贝找起了话题。

　　裴隐抬头：“我烧……白开水还不错。”

　　关贝笑了。

　　没多久，裴隐十分给面子的全部吃光，就着最后一点点汤汁，又吃了半碗饭。他吃完了才发现，关贝就动了几筷子，然后光笑眯眯地看着他狼吞虎咽了。

　　“我光顾着我自己了，你吃饱了吗？”

　　“当然饱啦，女孩子食量很小的。”关贝拍拍肚子。

　　“真的？”

　　“真的啦！怎么？我看起来很能吃的样子啊？”

　　“不是不是……”

　　“那就行啦，洗碗的任务交给你了。”

　　裴隐忙不迭地点头，抱着脏碗盘走到了水池边，打开水龙头直接冲。关贝站在一边摇摇头，男人啊男人，不做家务的男人。

　　她走过去，倒热水倒洗碗精，刷几下，油腻的碗盘光洁如新。裴隐识相的让到了一边，挠挠头。
　　关贝洗好碗后，感觉身上超痒，想洗个澡，可怎么开口呢？

　　裴隐看出来她的为难：“不知道我们楼水管有没有坏，你帮我看看浴室有没有热水。“

　　“哦……好……“关贝走进浴室里，”有水，还很热。”

　　裴隐适时的拿出出差时用的旅行装洗浴用品，递给她：“有水你就先洗吧，我去看电视。“

　　他的悉心安排，让关贝有些感动。她嗯了一声，轻轻关上了门，她看着浴柜镜子上的头发略显凌乱的自己，匪夷所思的笑了。真是太神奇了，几天前来着，裴隐还在她家的浴室里洗过澡，这次换她了。

　　门锁的好好的，关贝披着浴巾，半遮着身子脱下了衣服。关贝摸了摸光洁的肩膀，暗讽自己好神经，人家又不会冲进来，遮挡个什么劲啊。外面传来裴隐的笑声，大概看到了电视上好玩的东西。关贝听见了，好似那笑声带电，她刺溜一下跳进了淋浴房里，关上了浴房门。

　　水哗哗直流，不一会周围升起了雾气，暖和的不得了。

　　架子上放着清扬男式洗发露，和一个外国牌子的沐浴露，洗漱用品特别简单，不同于女生种类繁多的瓶瓶罐罐。关贝很神经地洗了个粗制滥造的澡，不好意思要浴巾，她拿脏衣服擦干身上的水，换好带来的睡衣，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才走出了卫生间。

　　她身上散发着跟裴隐一样的香气，感觉好暧昧啊。

　　裴隐以很舒适的姿势坐在沙发上，手脚丢掉了束缚，翘起了二郎腿，时不时被电视上的小品逗笑，露出舒展的笑容。

　　关贝不知道开口说什么，说“嗨，我洗好了？”不不不，简直像一种暧昧的邀约。

　　说“嗨，我洗好了，你去洗吗？”呸呸呸，有什么区别！

　　她站在沙发后面，为无意义的问题纠结了半天。裴隐一回头，看见直愣愣的关贝，一副有口难开的样子，他问道：“啊，你什么时候出来的，是不是我声音太大？吵到米粒了？”

　　裴隐调小了音量。

　　回过神来的关贝急忙摇头：“啊没事，米粒睡觉很熟的，打雷都听不到。”

　　“那就好。”裴隐扔下遥控器，翻身起来，“你洗好了？那我去洗了。”

　　在家习惯了，裴隐随手脱掉了连帽外套，放在沙发上，一副不把关贝当外人的模样。关贝瞧见他脱衣服的动作，心里一阵乱跳。

　　“我……我先进去了……你慢慢洗……”她一溜烟窜进客房，跳进被窝里，动作之大差点弄醒了米粒。她平躺在床上，盯着陌生的天花板，懊恼的咬着嘴唇，没有一丝丝睡意。

　　什么叫我“先”进去了，先你妹啊，你等他“后”进去啊。

　　关贝你个智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