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珠》盏鸢

25、蛰伏

　　湘剑最先反应过来，紧随司徒雯的脚步而去，其他人见这两人离开虽不明所以，但还是紧紧跟随着。
　　几个转弯过后，紫色的身影便消失在人群之中，司徒雯有些不甘，又在附近兜了几个来回，仍旧找不到踪影，只好无奈放弃。
　　随后赶来的众人只来得急看见脸色沉郁的司徒雯往回走来，湘剑上前两步关切的询问“你在找什么？我们帮你一起找？”
　　看看上官湘剑眼中的疑问，雯却转向一脸茫然的司徒研，淡淡开口“我好像看见紫仙竺了。”
　　“紫仙竺？！”飞叶听到这名字的时候，脑中一瞬间闪过了很多东西，语气中有些惊异和疑惑。
　　“紫仙竺！”司徒研却只是诧异，那女人怎么会在这里？她对紫仙竺没什么印象，可按大家的说法，凌儿离家出走却是她的缘由，或多或少也对这女人有些反感。
　　“紫仙竺？”潇雨对这个名字是陌生的，所以他只是疑问着这个人是谁？
　　三个人异口同声，司徒雯带着怪异的眼神看向身边的湘剑，另外两人的反应自然是在她的意料之中的，只是……
　　“你认识她？”司徒雯探究的看着湘剑，被她这样一问，湘剑有些语塞。自己受凌儿所托调查紫仙竺的事情，肯定是不能说的，如今要怎么解释自己的反应就成了问题。
　　司徒雯还是紧盯着眼前的人，摆明了不打算罢休，湘剑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把事情推出去“我是听凌儿说的，听说那女人在她离开之前是住在你们家的。”
　　湘剑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无比真诚，况且关于紫仙竺的消息自己的确是从凌儿那里知道的，只是后来有了些变化而已。
　　司徒雯看出来飞叶似乎有所隐瞒，不过他给的理由也无可厚非，暂时也没有深究。再次开口又带着些往日的婉转妩媚“没错，她是在司徒府住过，不过凌儿离开之后没多久她就也失踪了。我刚刚似乎在客栈门口看见了她，叶枫辽说凌儿现在在京城，那紫仙竺就这么巧合的出现在这里？”
　　雯的话没有说完，不过在场的人都听懂了她话中的意思，只怕事情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简单了。
　　“你们去四处打探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紫衣少女的线索。不论结果，天黑之前回客栈复命。”湘剑向跟在他们身后的几个侍卫简单的做了吩咐。几人领命而去，司徒雯更是怀疑的打量着面前的男人。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是湘剑可是领教过紫仙竺的本事，不管怎么说都不希望他们这边的人受伤才是。
　　侍卫领命而去，他们便回到客栈休息，多日奔波，今天又闹了一天，没多说什么四人各自回房休息。
　　想了些时候，湘剑还是决定把事情弄清楚，起身来到回廊上，敲响了司徒雯的房门。没想到动作刚起，房门便从内拉开，司徒雯了然的看了门外的湘剑一眼，侧身便将他让了进去，一副摆明了在等他的架势。湘剑也没有多言，这样看来，他的估计也没有错，司徒雯恐怕并不像司徒研一般一无所知。
　　登堂入室半晌，两人保持着良好的默契，谁也不开口多言。
　　纤细玉指提过桌上茶壶，随着清雅的水流柔媚之音缓缓散来“说吧，关于紫仙竺你知道多少？”
　　“雯姑娘，这是什么意思？”不客气的截过司徒雯手中的茶杯，湘剑似笑非笑的问着。
　　“不用在我面前装模作样。”有些不甘的看着上官湘剑手中的茶水，司徒雯只好气恼的再给自己倒上一杯“我不是研，你知道多少紫仙竺的事情？有多少事和凌儿有关？”
　　手中茶杯停顿片刻，湘剑脸上依旧笑意盎然“雯姑娘果然快人快语，不过有些事情，在下答应过凌儿绝不外泄，所以恕在下无可奉告。”
　　“难怪那时凌儿会与你走的那般近。”雯不经意的开口。
　　湘剑却是一阵苦笑，这话说的怎么听都不是褒扬吧？难不成自己就真的那么不招人待见么？这个认知实在是让他有些气闷。
　　湘剑哭笑不得的表情，让雯感觉到不妥之处，却也只是坦然一笑。“我没别的意思，既然是凌儿交代过的，想必她心中有数，我不问便是。”
　　这次湘剑是真正的疑惑了，从未听说司徒凌与这两位姐姐有过多交集，可在他看来，司徒雯对凌儿远不是表面见的这么疏离，可是有什么原因让她对自己妹妹的关心要隐藏的这么深？
　　上官、司徒两家常年对立，两家人虽不亲密却知之甚深，司徒凌常年不在家中，除了已经开始主事的司徒飞叶，其他人并不见什么天赋，可是这次出门却让湘剑觉得，他们对司徒家了解的不过皮毛而已，司徒家每一个人都有让上官湘剑刮目相看的本事，如今，他竟生出司徒家深不可测的感觉。
　　只是他不曾想到，他所看到的这些，其实是连他们的家人都从未得知的。
　　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湘剑带着探索的深思。
　　“小姐、上官公子！”侍从慌乱的闯入，看到二人后才略觉失礼，尴尬的站在门边。
　　雯与湘剑对视片刻，都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了不详的预感。
　　司徒雯示意侍从继续。 “手下办事不利，只见到一名紫衣少女从北门出城，看身影和紫仙竺姑娘极为相似，应该是向着京城方向而去，我等不敢擅自追踪，只有先回来复命。”
　　来人脸色有些狼狈犹豫着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回来的路上……却在城门内不远找到另外两名兄弟的尸体，看样子，应该是中毒身亡的。
　　中毒？雯的眉节深锁。
　　“看来真的是她？”湘剑的一声低语引来雯的注意，见她眼中的疑问，湘剑给出了答案“紫仙竺善于用毒。”
　　听到这消息，雯当真有些惊愕，那个看上去娇弱堪怜的女人竟是这样的人物？二人同时想到一个问题，她向京城方向离去？“凌儿！”
　　没有耽搁，湘剑起身找来其他人，不容置疑的下达命令，“明日上京。”
　　潇雨和司徒研震惊的张了张嘴，不过看湘剑的脸色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只能乖乖闭嘴，进房收拾行李。

　　月华如练，幽静的庭院内一袭淡蓝色的身影所散开的淡然气韵，竟将中空之月都比了下去。
　　“侍含已经找到雪儿的下落了。”枫辽的身影由暗处靠近，即使一身黑衣，在夜色中还是透出一种让人不能忽视的凛冽气势。
　　那是不容置疑的高手之姿，这才该是他吧？在司徒府中的他到当真是收敛的过分呢。凌儿不怀疑大哥定然是知道的，只是不曾说明罢了。而自己和他，竟都是在彼此的隐藏和试探中穿梭而行，能走到如今这一步，着实不易了。
　　即使如今，他们也没有公开自己的身份，但对于叶枫辽的身份，凌儿大概也猜得出八九分了。虽然如此，但没有理由的，凌儿还是觉得在这样混乱的环境里，枫辽是少有的值得信任的人。
　　“有劳了。”淡然无波的语调，瞬间将枫辽心中的怒火激起。
　　“你就一定要和我这么生疏客套么？”强行压下心中不快，枫辽尽可能的让自己语气温和。
　　缓缓回过身来，看着面前黑色身影强行压下周身怒火，凌儿眼中溢着淡淡的笑意，点点闪耀，夺目而璀璨。那是一种几乎令枫辽窒息的美。
　　“我知道你有很多的疑问，可我如今真的没有心力解释什么，我是真心的感谢你，感谢你的体谅与纵容。”她说的真诚，这真的是她的心声，不论他们之间有多少欺瞒，但她也明白，这些都阻止不了那份异样情绪的滋生。如果是这个人，当结果不可避免的发生时，一切也许不会太差吧。
　　他现在知道的事情已经不是一丁半点了，以他的才智，凌儿知道他绝对猜出了些什么，可也有些什么没有弄懂，不论存在怎样的疑惑，他都没有多问过一句。从雪儿失踪后，凌儿将李萧排除在了这次事件之外，不论明处暗处，叶枫辽就几乎寸步不离的守着自己。他每天看着所有事情发生，却没对她有一丝置疑。凌儿是真心的感激着。
　　她笑得那般美，不带丝毫狡黠的真诚，真实的让枫辽尚有一丝把持的心瞬间沦陷，她是个不可掌控的女子，表面温婉、顽皮，骨子里却是一团迷雾。认识她后，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变化，此时，自己只怕是万劫不复。
　　“姑娘，这边请。”青衣罗裙，素面朝天，凌儿就这样安静的跟随着前面引路的公公，一路向皇宫内院走去。
　　气势恢宏的大唐圣殿，丝毫引不起她的注意，微然垂首缓步前行，即使不施粉黛也掩不住的风华绝貌，映在杨妃眼中的正是这样一个清韵绝俗的女子。
　　“果然是个绝色倾城的美人。”看着来到面前的女子，杨妃的眼中划过一丝赞赏，不过一瞬，复归平静。
　　“娘娘过奖了，民女不过凡夫俗态，怎及娘娘仙人之姿。”凌儿这话并不全然虚应，杨妃不愧为前朝公主出身。后宫荣宠几十年，依旧风华绝代，静柔贵态，高雅无双。
　　想到今早李恪前脚刚走，杨妃传召自己的口谕便进了内院，凌儿微微一笑，事情发展的比她预计的快了些，也顺利的多。
　　一丝苦涩加深嘴角的笑意，杨妃有些探究的打量着眼前的女子，这一刻她也有些明白为什么恪儿执意要她，自己不是肤浅之辈，堂堂的千金小姐定是出于不得已的理由才会在李萧的慵兰坊中驻足，如今见到本人，更是确定了这是个冰清玉洁的女子，只是即便如此……
　　“凌儿姑娘在别院住的还惯吧，要是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尽管提出来，本宫定叫恪儿改了去。”杨妃温婉的语调竟似是对自己宠爱的女儿一般，这样的虚与委蛇，实在让如今的凌儿懒得回应。
　　“娘娘严重了，凌儿自知配不上三殿下，如今三殿下行径怕只是一时兴起，凌儿自是不敢多做他想。”
　　没想到她会这样直接的挑开话题，杨妃也停滞了片刻“司徒姑娘也是聪慧之人，不过不知姑娘此言何意？”
　　哎……戏还得唱下去，好人还是人家来做……累啊！凌儿真的很想当场晕厥过去算了，多少年不曾如此耗过心神，李恪我上辈子还真是欠了你的！
　　心里的抱怨眼看溢满而出，面上却更是和善的笑意“凌儿心智浅薄，能够平稳度日已是不易，如今更是不敢多做些扰人之事，只求茅舍竹屋安度余生。”
　　说的话诚惶诚恐，语气中却丝毫不见凌乱，连凌儿自己都觉得假。
　　“你想怎样？”杨妃自认在这晦暗的后宫之中阅人无数，却着实有些弄不懂眼前这女子的心思。
　　司徒家势力不小，可毕竟是商贾之家，要在今后的日子中助恪儿一臂之力只怕有些困难，自己不同意他们的婚事情有可原。但以恪儿的身份，她为何主动求退？是真的自知无能，还是另有谋划？
　　“请娘娘帮个小忙，凌儿保证自此王爷不会再提赐婚之事，娘娘也再不必为难。”凌儿面向杨妃的眼底一片坦然，那眼中的华彩竟令杨妃都有些着迷了。
　　她的身份若是再高些，到当真是个不错的儿媳人选，可惜了。
　　“凌儿！”李恪步履仓促，听见下人回报凌儿一早进宫，他便扔下手上一切赶了回来，她虽能力不凡，可如今毒症发作可不是闹着玩的。
　　看着桌前安然吃茶的凌儿，李恪稍微调整呼吸便恢复了冷静，看来倒是自己小题大做了“听说母妃召见了你？”
　　看着他不放心的追问，凌儿到有丝感动划过心头，原来他也并非全然算计，这样也好，后面的事情也会顺利些。心中轻叹一声，面上却是毫无表情的应了一声“嗯”。
　　见她不愿多言，李恪也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还不如派人查来的实在，没过多久就从凌儿的房中退了出来。
　　李恪所有派来伺候的人回报的都是统一的答案，司徒凌除了吃饭睡觉连屋子都极少步出，除了杨妃召见更是连大门都没迈出过，这样的安分守己反倒令李恪担忧愈甚。她的能耐自己清楚的很，如今的妥协透着绝对的诡异，只是却连一丝破绽都抓不到，更让他心惊。关押上官雪的地方也日日来报，并无任何异样，她，到底想干什么？
　　月色渐深，慵兰坊匆忙派人传来一道圣旨，砸开了别园中的寂静，三日后宫中赐宴，宣京中第一舞优殿前献艺。
　　凌儿一脸平静的接下圣旨回去准备，看着渐渐走远的身影，李恪却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又说不上哪里出了问题，派人打探凌儿和杨妃会面之事，却得知那日根本没有人能近身更没人知道她们说了什么。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却又好像都脱离了轨迹。
　　“铁骑已在京城附近，后天一早便可进京。”暗黑的身影鬼魅般出现在凌儿房中，方圆百米之内的暗哨此时早已不省人事。
　　“李箫不方便出面，侍含的身份也有所牵连，三日后你先带雪儿离开。”凌儿静静的看着枫辽，清楚的看见他眼中的怜惜与挣扎，可自己的确没给他任何反对的机会。
　　想要拥她入怀的双臂生生的停在了半空中，枫辽握紧双拳，只是轻语了句“照顾好自己。”语气中透着丝丝无可奈何的伤痛，刮的凌儿的心跟着一阵生疼。
　　何苦呢？贪婪的吸取这份慰藉，终究害人害己，自己何时变得这样自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