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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病娇妻的正气夫(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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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萤走近,未从他的身上看出异常,那个眼神恍若错觉。
“明朗哥,你”玉婉莹捏着帕子,看着赵明朗欲语还休,劝慰也好,悲恸也罢,如今说什么都是往他的伤口上撒盐。
帕子皱成了一团,她的眉心蹙起,眼里的心疼毫不作伪,赵明朗挽起一抹笑,想要安慰,那笑容却愈发苍白僵硬。
看在几人眼里更是惋惜,这般芝兰玉树的人,却是这般坎坷。
说是一同用膳,赵明朗自然是不能的,流萤和玉斐然在外间用膳,里面恩九服侍着赵明朗喝药。
席间无话,可桌上的菜色都是玉婉莹平日爱吃的。
流萤小口小口吃着饭,眼神却总是会往里间看,一点动静便忍不住停了筷子,没有声音了便又扒了饭,在玉父的目光下吃得急了一不小心呛到。
念竹忙倒了水,又小心地抚着她的背心,流萤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看玉父的眼神。
玉斐然看着食不下咽的婉莹,叹了口气。
自己女儿的心思,他又如何不知,只是明朗对她毫无男女之情,只把她当做妹妹,他也是看得明明白白。
而那孩子的身世。
“去看他吧。”玉斐然起身,王管事跟上一并离开了。
流萤自然是吃不下饭了,立刻起身,念竹眼疾手快地拦了下,才没有让历史重演。
这,真是。玉婉莹的脸上有些烧红,知书达礼、文静娴雅,她何时这般莽撞了。
念竹在心里叹了口气。她长小姐几岁,小姐有多娴静她自然是清楚,以往没觉得,如今想明白了,小姐在朗少爷面前格外活泼开朗,小女儿家的心思虽然因为羞怯而藏着掖着,可到底年岁小,总能看出区别来。
屋里药味掺着血腥味,委实不好闻。
流萤刚近屏风,赵明朗便听出了脚步声,此时恩九正欲取粥,流萤上前接过,吹了吹,然后小心翼翼地递到赵明朗唇边。
他瞥见她眸光中的期待,垂下眼,然后张口,她的动作轻柔细致,自然非恩九这般粗枝大叶的男子所能比。
绷带缠绕着他的脸,整张脸只露出了眼鼻口,唇色青白,他此时的模样着实不好看,甚至是可怖的,恩九方才见着也惶恐,而她的眼里全然是心疼,没有一丝害怕。
“怎么了?烫吗?”流萤见他许久未动作,忙问。
“无碍。”赵明朗摇头,垂眸掩饰情绪。
重伤醒来已然耗费他许多精力,用完膳不久便昏沉欲睡。
流萤又待了一会儿便在念竹的提醒催促下回了房间。
沐浴完,念竹为流萤擦干头发和搽好香膏便退下了。
流萤倚靠在床头看着那枚莲花玉佩若有所思,许久才睡下。
而那边的赵明朗也不安稳,半夜便发了高热,原本的伤势愈发严重,大夫侍从忙忙碌碌了半宿病情才消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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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的身体本已调料得当,只是忧思过重,身病好治,心病难医,朗少爷不如多陪着夫人。”
“少爷,少夫人她不想见您。”玉竹拦住要进屋的赵明朗,看到满脸渴慕的小少爷和小小姐,眼里闪过不忍,仍然挡在门外。
“爹爹,为什么不见宝儿和哥哥?娘亲不要宝儿和哥哥了吗?”他的肩窝感到一阵湿润,一向爱娇的丫头委屈巴巴地皱成一团,泪汪汪的眼睛格外惹人疼惜。
“婉莹她还好吗?”赵明朗紧了紧拳,叹息道。
“少夫人她,她不好。”念竹摇了摇头,然后又看了眼小少爷和小小姐,然后退回了院子里,隔绝了他们的目光。
“少爷,夫人那边连夜请了大夫。”他忙下床向西苑疾步。
“夫人她,她如何了?”
“老夫无能为力了,不知夫人还能不能醒来。”
“我知道了。”
他推门进去,这是他时隔多月第一次进来,扑鼻而来的尽是苦涩的药味,而她以往最怕苦了。
满眼悲凄的念竹拉着哭泣的兰馨侧身退去。
她现在醒少睡多。赵明朗走到床边端详着她,她瘦了许多,原本养了薄肉的她形销骨立,他伸手探上她的脸颊,细细地抚摸着她的眉眼。
“何苦呢?”他轻轻一叹。
他坐了许久,从晌午到余晖散去,室内渐渐昏暗,念竹进来掌了灯,又静悄悄地离开了。
婉莹悠悠转醒,她抬了抬眼皮,他正低头看着她,眼里明明暗暗似悲似喜。
“醒了?”
但这有什么干系?她痴痴地看着他,“嗯。”
他扶着她喂了温水。
她安静乖巧极了,目光贪恋地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仿佛喝的不是水而是他。
“夫君,你恨我吗?”她含羞带怯地看着她,苍白的脸上泛起了薄粉,下唇也咬出了一抹红,婉约的面容添了艳色,可她眸里全是偏执疯狂。
他微微一怔,抓着他手臂的手愈发紧了,他细细看她的眉眼。
“你该恨我的,可即便如此,若是能重来,我依旧会这样做。”她扬起一抹笑,如云消雨霁,轻柔婉丽,美丽不可方物。
“断了你的右臂,毁了你的容貌。”她柔柔地笑着,眉眼含情地抚上他怔愣的双眼,见他这般,唇角的笑意愈发温柔缱绻,带着喜意的声音甜如蜜糖,“这样,夫君才会留在我身边,你只能是我的。”
她的声音愈发轻了,尾音如叹息,他揽着她的腰寸寸收紧。
这句话落,她的唇落上他的,轻如羽毛。
这用尽了她全身力气,她的手从他的臂上脱落,他下意识伸手去握,空得很,手腕瘦得咯手。
“少爷?夫人她?”念竹久未听见声音便进来喊赵明朗用膳,看见夫人倚在少爷肩头,本来感到欣慰,心里却愈发不安。
“夫人她仙逝了。”赵明朗起身轻柔地把玉婉莹放到床上,然后大步离开。
后事妥当料理了,她穿着红衣安然下葬。年幼的宝儿窝在他的怀里,眼睛里满是懵懂和不解,一旁的钰儿也是满脸茫然,他们还不懂死亡的意义。
他又恢复了以往的作息,翡庄很忙,他早出晚归,常常在铺子里的书房便睡了。
她的死亡对他毫无影响,他甚至没有感到悲伤,可当玉斐然拍了拍他的肩膀时,他却满脸茫然,他感到内心空荡荡的,仿佛对什么都了无生趣。
玉斐然没有劝什么,只是说宝儿和钰儿想他了。
玉父什么时候离开的他不知道,他闷在书房里一整天,或笑或悲,无声而寂寥。
“真狠心。”他抚脸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