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梧》都广建木

15、第十五章伯弥

　　阿离有心与人结交时，几乎没人抵挡她的魅力。

　　不过一日，妖君的手下便都与她熟络了起来，其中本体毛绒绒的更是躺平在阿离怀里任摸任吸，同时聊着关于护理皮毛的心得。

　　相当之熟练，不管是和人聊心得还是照顾幼崽，以至于伯炘都没忍住问她是不是还有别的幼崽。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感觉你照顾幼崽很熟练。”伯炘回道，他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阿离几乎一眼都能看出来，当然，看得出来和会不会配合就不一定了，阿离有点恶趣味，有时候会故意整他，但想整到位，还是得先看出来他想什么才行。

　　阿离自己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她照顾幼崽的确是太熟练了，一点都不像初为人父母的生手，逗道：“你这么一提醒，你可能真的还有别的兄长与姐姐。”

　　伯炘的嘴一下就瘪了，要哭不哭：“....你还有别的幼崽啊？”

　　阿离捏了捏儿子的脸。“跟你开玩笑的，我就你一个幼崽。”

　　伯炘松了口气。
　　阿离挑眉。“就算我以前没有别的幼崽，以后也极可能会有的，你如此吃味，也不怕醋死？”

　　这个问题，伯炘还真没想过。
　　妖君就他一个幼崽，因而他打小就是独生子女待遇，从未想过可能会有另一个幼崽来分享自己的父母。

　　“那你能不生吗？”
　　阿离摇头。“我不一定还会生别的幼崽，但绝对不会因为你不喜欢就不生了。”

　　言下之意便是，她若想生，哪怕伯炘不高兴也没用。

　　“为什么？”
　　阿离理所当然道：“我的人生是我的，应该按着我自己的意志来走，而不应由你的意志来决定。若是由你的意志来决定，你是我父亲还是我母亲？”

　　虽然不记得自己的父亲与母亲了，但阿离相信，自己绝对不会是什么孝顺子女。

　　只冲着她有时看着伯炘都会有点吃了伯炘的感觉，她很怀疑自己会不会已经将父母给吃了。

　　凶兽后裔，互相吞噬是很寻常的事，那是源自于血脉之中的渴望。

　　伯炘愣住了。
　　阿离撸了把伯炘的毛。“要陪你一生的人不是我，也不会是你的幼崽，而是你未来的道侣。父母会在你成年羽翼丰满之后撒手，你的幼崽会在成年羽翼丰满之后离你而去，可别搞错人生重点。”

　　伯炘：“....这和你生不生别的幼崽有什么关系？”

　　“你羽翼丰满离开了，我多无聊？当然要生个崽来继续玩。”阿离理所当然道。

　　生幼崽就是为了玩吗？
　　伯炘有一瞬的无语。“伯炘可以一直陪着你。”

　　“可我不想养你到永远啊。”神族的寿命何其漫长，若要养崽一辈子，那就真的是要养到地老天荒了，谁受得了这罪？见伯炘不悦，阿离又补充道：“而去雏鸟羽翼丰满了，若不离开父母，生存空间便不会扩大，你伸个翅膀都会拥挤，我怎忍心你如此遭罪？”

　　伯炘：“.....”他没话说了。

　　妖君倒不知母子之间的这番对话，伯炘在私下里问的，因此他听到的都是各种毛发护理心得与小知识，听得极为佩服，哪怕自己没长毛，但有个长毛的儿子，他也不得不去了解这些，以前没觉得自己做得多不好，但如今有阿离做对比，简直被比到尘埃里去了，反正他是没法理解为什么要对皮毛讲究到那般程度。

　　对于妖君的不解，前不久还就要不要生别的幼崽而差点闹翻的阿离与伯炘都回以了不可与尔共议毛毛的眼神。

　　为什么要对毛毛那般讲究？
　　自是因为羽毛漂亮又舒服，上天赐予了如此美好的东西，怎能不珍而重之？会遭雷劈的。

　　阿离抱着儿子道：“若是羽毛不够美丽，伯炘日后长大了可如何觅偶？羽毛不好看，可没有漂亮的女孩喜欢。”似是想到了妖君是祂这事，阿离又补了一句。“男孩也一样不会喜欢的。”

　　妖君闻言道：“我便没长毛。”你不还是看上我了？

　　“你当年是披着海鸟皮追我的。”
　　妥妥的骗婚。

　　妖君：“你之前不是说你早就看穿我了吗？”

　　阿离反问:“那我也没说一开始就看穿了呀。”

　　妖君：“....”前后逻辑上没毛病，但他怎么就一个字都没法相信呢？

　　将儿子的毛捋顺了，阿离问妖君：“周天星斗大阵还是没线索吗？”

　　她对那劳什子大阵是没什么兴趣的。

　　原因？
　　直觉不周山这事就是一个局，一个引导天下大乱的局。

　　如此一来，那么大阵是真还是假就很值得商榷了。

　　若是假的，那自己忙活一场不是闲得慌吗？若是真的，更是找死了，她拿得到手也得守得住，因而，阿离更倾向于，若大阵是真的，那就想办法破坏大阵，让谁都拿不到，当然，这是能够让天下大局继续稳定下去的做法，和她的想法冲突，因此具体怎么做还得看看情况。

　　不论怎么做，阿离都确定，自己不会想要周天星斗大阵大阵。

　　那并非单人操控的阵法，自己拿到手也用不了，除非拿回去给南都，但那样的话，南都就得和天族开战了，开战倒没什么，但时机这个不好。如果她的猜测是真的话，凤凰族现在一点都不适合爆发大战。

　　最重要的是，她的猜测若是没毛病，那她坑谁也不能坑自己的种族，虽然现在还不太确定，但也不能太冒险。

　　权衡利弊之后阿离发现自己只需看热闹就好，尽量少掺和，但哪怕是看热闹她也得有实力或人，前者保障自身安全，后者则是实力不够保持距离但会影响耳目灵通便只能靠人了。

　　本来华胥莯是个不错的选择，但不周山越来越乱，华胥莯是来看热闹开眼界的，发现自己的实力也可能不足自保后，若非阿离还没走，她早跑路了。

　　阿离若是命令她，华胥莯倒也不会拒绝，但辛辛苦苦养出来的徒弟哪怕要利用也不是这么浪费的用法。

　　阿离最终只能找妖君听八卦。

　　妖君知道的倒是多，但主要是诸神族之间的摩擦。

　　诸神族之间的恩怨是相当一言难尽的，哪怕时光能够淡化仇恨，但诸神族如今的王哪个不是全家或部分亲人死于非命的倒霉蛋？再加上神族只要不是被干掉就能活到地老天荒，这仇恨想化解，亿万年后诸神族正常老死个几代神后再谈吧。

　　天帝与诸神族联姻也未尝没有用血缘来化解仇恨的想法，奈何不是谁都能没心没肺的生下流着仇人血脉的子嗣，宁可不孕不育，拱手江山给旁支也不愿的大有神在。

　　平日里就除了必要的往来不怎么打交道，如今在不周山扎堆了....不时能见一两个神族掐起来。

　　一直没影的周天星斗大阵？老实说，怕是领头的几个就没几个神还记得这玩意了。

　　阿离想了想，问：“南都来人呢？”

　　别也掺和进去了啊。
　　说起来，诸神族中仇恨最深的莫过于凤凰族与天族。

　　凤凰族能够跻身三大神族，一度离天帝之位只咫尺之遥，自然也曾辉煌过。但那辉煌都随着一场屠戮化作了尘埃，凤凰族大半族人被屠，王族更是只余瑶光帝君一只成年凤凰，很多万年都缓不过来，事实上哪怕是现在，凤凰族的人口也没能恢复到那场屠戮之前的数量，而距离那场屠戮已过去快三十万年。

　　哪怕战争杀戮很正常，当年天族用的手段....很高效，在最短时间内结束了诸神族的战争，但太卑劣无耻了。

　　当然，阿离自己没觉得那手段有什么毛病，战争嘛，赢才是一切，手段是高尚还是卑劣不重要。不过并非每个人都如阿离一般想，在世人看来，阿离对天族用的手段的理解态度才是不可理喻。

　　除了那场杀戮，凤凰族的先王，也就是瑶光帝君的死也不明不白，不乏人怀疑是天帝所为。

　　阿离....她觉得自己的那位便宜老娘不是可能被天帝所杀，而是肯定让天帝弄死的？

　　理由？
　　将心比心。
　　换了她在天帝的位置上，面对当时的局面，她也会同样选择干掉诸神族的王。

　　嗯，诸神族的王，不是单指凤凰族，瑶光帝君死的那段时间呜呼哀哉的神族之王不止祂一个。

　　不过，阿离非常确定，自己肯定会做得比天帝更高明，天帝做得是太简单粗暴了。哪怕是简单粗暴了点，后续处理好了也没问题，但天帝的后续着实....虎头蛇尾。

　　言归正传，不周山如今的局面，天族和凤凰族派的人无疑是最有可能掐起来的。

　　妖君道：“你担心伯弥和天族太子打起来？安心，不会的。”

　　阿离不解。“你未免太笃定了吧？”哪怕那个叫伯弥的控制得了自己，他带来的人呢？血海深仇不共戴天啊。

　　“南都只来了两个人，分别是伯弥与云蔚。”妖君解释道。“伯弥是你.....姐的心腹，他不会做任何违背你长姐意志的事，至于云蔚，她是南明帝君的三弟子，并非凤凰族人，与天族并无血海深仇。”没有冲动的理由。

　　阿离哦了声。
　　伯弥挺得她那位便宜长姐的信任嘛。
　　至于云蔚，还是不认识。

　　伯炘好奇的问：“伯弥是谁呀？”

　　阿离心里为伯炘鼓掌，崽，这问题问得好，我也想问，却得顾着人设。

　　妖君道：“伯弥是你从兄。”

　　伯炘愣住。
　　阿离则下意识在心里计算了下亲戚关系。

　　兄弟姐妹之子嗣为犹子。
　　父母的兄弟姐妹的子嗣为从兄弟姐妹。
　　祖父母乃至更远的祖辈的兄弟姐妹留下的和自己同辈的亲戚为族兄弟。

　　呃，按着这个算法，伯弥是伯炘的从兄便意味着这俩有着同一个曾祖，也就是说，伯弥是瑶光帝君不知道哪位兄弟姐妹的孙辈。

　　这血缘可是相当近了。
　　近得让阿离心中有些不解。

　　瑶光帝君死的时候，少凰和南明帝君都没孵化出来，日后会长成什么模样也不得而知，为了大局稳定，立先王的从子为新君没毛病，哪怕从子已经不在了，那作为从孙的伯弥彼时也肯定已经出生了。

　　若那时便立了新君，南都也不会在那之后陷入长达一万多年无王的内/斗，直到南明帝君坐上王位才得以结束，可就算如此，要收拾好内/斗造成的烂摊子也不是一件事容易的事。

　　不过，说起来，一直以来听到的传言，好像凤凰族王族就俩成员，什么时候冒出的伯弥？

　　妖君对阿离道：“说起来，他虽是你长姐的心腹，也是你的备选。”

　　阿离挑眉。“我一日不死，他终为备选，不，哪怕我死了，他想取代我也不容易。”

　　虽然不太了解凤凰族王族的情况，但只要南明帝君没有后代，自己便是第一顺位继承人。当然，这是正常情况，可若是自己有什么把柄，那伯弥也是可以取代她的。然阿离检查自己的身体，凶兽后裔，凶兽血脉浓得让人惊叹，感觉再多一滴凶兽血液她就是彻头彻尾的凶兽了。

　　阿离不认为这瞒得过南都。
　　自己与南明帝君是双生子，而南明帝君是幼年继位，除非打从姐妹俩出生起族人就没给她俩体检过，不然不可能发现不了这点。

　　宁可接受凶兽后裔为君也不愿接受伯弥这一支，且南都公开的消息里一直都表示王族从直系到旁支就俩成员——这也是天帝会盯上凤凰族的原因，操作性更强一些。显然伯弥这一支的血统有问题，并且很严重，严重到伯弥明明是前前任王的直系后代，却连个王族旁支的身份都没有。

　　凶兽血统已经很让正常人接受不能了，伯弥的血统问题却比这个还严重。

　　阿离下意识想到了一件事，但又觉得不太合理。

　　毕竟，若是这样，那南都也未免太胸怀宽广了，宽广到.....按着正常人的目光来看很难不怀疑他们脑子是否有毛病，不仅容得伯弥这一支活了下来，并且听妖君这话，伯弥还是自己的备选。

　　若是自己有个三长两短，那么在南明帝君的支持下，伯弥未必不能成为新的隐形储君。

　　还有离开东无尽之洋时....阿离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去见见伯弥。

　　至于自己和伯弥纯粹第一继承人和第二继承人的这种关系会不会让伯弥看如今机会难得弄死自己，阿离觉得伯弥既然能成为第二顺位继承人，显然没那么蠢。

　　凤凰族禁止同族相残。
　　伯弥真这么干了，哪怕南明帝君原本看好他做第二顺位继承人也会处置了他再换一个。

　　不提族规，哪怕是以君王的心理来说，都是我可以给，也可以不给，但你不能抢。

　　伯弥若杀自己，那就等于告诉南明帝君，你不给，我可以抢。

　　除非南明帝君是个清新脱俗的奇葩，否则伯弥妥妥的鸟头落地。

　　不过，若伯弥的血统真如自己所想，阿离觉得，凤凰族的王族也够清奇的，画风杂得诸神族中独一份啊。

　　阿离要找伯弥，妖君没发表什么，只说自己带她过去。

　　阿离理解。
　　现在外头有点乱，而关于少凰的传说里，仇家多得....根本数不清。

　　作精俩字可不是吹的，少凰的作可不止祸祸南明帝君一个，不同的是，南明帝君还活着，而其它被她给直接祸祸的人大多死了，但除了天生地养的生灵，谁还没点亲朋好友？仇家自然就这么慢慢的攒了下来。只是，少凰攒下来的仇家格外多一些，当然，这也是人的本事，仇家这么多还能活蹦乱跳的，一般人可做不到。

　　阿离自己对自己有信心，但妖君却是无法放心，哪怕知道阿离的凶残程度也还是会担心。

　　凤凰族内部分为五个支族，南明帝君据说是火凤凰，少凰是鸑鷟中极为罕见的纯黑色鸑鷟，而伯弥则是一只鸿鹄，一只美丽得耀眼得白色猛禽。

　　阿离有点好奇的自己的本体了，一定很美。
　　作为近亲，伯弥如此美丽，自己没道理会差了。

　　食色，性也。
　　王族优于寻常人的可不止生存资源，还有配偶，自身条件优越，甭管这优越条件是源自自己还是祖先都足以让王族子弟在觅偶时抱得出色的美鸟为偶，一代代优化下来，哪怕后天将脑子给养废了，颜值也绝对养不废。

　　阿离颇为期待自己本体的模样。

　　与阿离的悠闲兴致不同，伯弥看到阿离时是显而易见的头疼。

　　这姐妹俩互撕已有数万年，伯弥看到阿离的第一反应便是头疼，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虽然少凰这些年为了给王添堵专注跟王对着干数万年，但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一直都很拎得清。

　　应该、大概.....不会在这回的事情上找麻烦。

　　“二帝姬这些年都去哪了？王一直没见您，甚为担心。”伯弥睁眼说瞎话道。

　　阿离挑眉。“担心我？真的是假的？我还以为她会很希望我死在外头呢。”

　　自然是假的，虽为同胞姐妹，但不管是谁有少凰这么个姐妹都很难不觉得糟心，少凰几千年不见踪影，自然不可能跟王互撕，王的日子还轻松了不少。可外人面前，显然不能说王族唯二的成员不合，哪怕这在洪荒也不是什么秘密。

　　伯弥艰难的道：“二帝姬说笑了，您与王乃一母同胞....”哪怕是撕的最厉害的时候王也没想着弄死你呀，当然，死不了不代表没事。

　　阿离露出了似笑非笑之色，心里觉得凤凰族王族这对姐妹的关系似乎很是精彩复杂呀。

　　在阿离的目光下，伯弥没法继续瞎说下去了，真是见了鬼了，虽然二帝姬也很恐怖，但和王比还是差了些，此时此刻面对二帝姬他居然会有种面对王的恐怖感觉。“二帝姬，您在外若是无事了，可否回南都一趟？”

　　“回去干吗？继续内/斗？”阿离笑问。
　　伯弥：“....有正事。”
　　伯弥用目光示意的看了妖君一眼，表示外人面前有些话不太方便说。

　　妖君见了，很识趣的表示自己去别的地方转转。

　　伯弥对云蔚示意了下。
　　妖君与阿离见了，眸色俱是微闪，能让伯弥如此谨慎，南都怕不是真的有什么大事。

　　妖君很想知道，但云蔚陪同，他也只能离得远远的。

　　饶是如此伯弥还是觉得不保险，拿出一件法宝封锁了周围，确定哪怕是神境也没法用神识偷听才对阿离道：“王出事了。”

　　阿离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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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凤凰族王族，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记得，《非人》里说过的，一共有三支，一支是阿离这支，一支是伯弥那支，除此之外还有一支。
关于凤凰族王族的血统问题，很是复杂，只看实际上有三支王族，但有名分的就一支就知道这里头有多复杂了。而阿离以后会利用这个血统问题，略有点重口。
我不知道大家能不能接受阿离命令一个儿子去弑杀生父，只因为那对自己有足够的利益可图，如果不能，可以弃文。
重要的事不知道说没说过，说过了那就再说一遍，阿离是本文主角，但她的三观，虽然做为君王而言没毛病（现实里不可能存在道德高尚的明君），但从普通人的角度来看....应该很一言难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