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梧》都广建木

14、第十四章危险

　　妖君的口才若和阿离比，那妥妥的小儿科，但作为首领，基本的口才还是有的，哪怕尽量说的很可观，还是让每个听的人被塞了一嘴狗粮，只除了华胥莯与阿离，前者是怀疑对方说的人是否真是阿离，总觉得妖君说的和自己认识的不是同一只阿离，不过也不排除妖君滤镜太厚的缘故，后者....太有自知之明。

　　阿离撸着儿子的毛道：“岛屿沉没了？可我和伯炘找到那座岛了。”

　　莫不是活见鬼了？
　　不对，活见鬼在这个时代是很正常的事，智慧生物死后，灵魂不是直接消散便是飘荡于天地间直至消散，亦或是有什么机缘踏入鬼修之途，因而想活见鬼并不难，但想活见到一座已经沉没的岛屿可不容易。

　　妖君道：“我将岛屿重新升起，在那里等了你数月。”

　　阿离挑眉。“你方才说我的神族丈夫寻了来。”

　　妖君点头。“他不敢也不可能伤害到你，他活着只是因为他活着对你没什么损失。”

　　所以那位丈夫就是个占位置的？
　　阿离有点迟疑，这听着就很有自己的风采。

　　丈夫没了可以再找，哪怕还在，却有更合适的了，杀了让他腾个位置也没毛病。毕竟，留着他本来就是占个位置，有更合适的了，退位让贤很合情合理。

　　妖君忽的叹道：“不过我等了数月你也没回来，我这才去南都寻你，但只打听到你回到南都不久后便不知所踪了，原以为你是哪儿又惹着你姐被关了禁闭。不过看你如今这般模样，既未被关禁闭，为何不来寻我？”

　　又？
　　这个词用得真好，自己和那位姐姐的关系究竟是有多差才能扶墨看自己是那般，现如今妖君亦这般说？

　　未被关禁闭为何不来寻你？
　　自然是因为忘了你哪位。

　　阿离颇为郁闷的承受着妖君看渣的目光，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我如今不是来寻你了吗？”阿离眉目间满是深情的回道。

　　伯炘、华胥莯：“....”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这人生来莫不是就为了刷新无耻的下限？

　　相比起伯炘与华胥莯，妖君淡定多了，或者说见多识广了，知道不能跟阿离置气，不然气死自己，那个神渣败类莫说同情，不反过来指责别人心脏能力承受能力太差就是奇迹了。

　　“这几千年玩得开心吗？”妖君问。

　　似是没想到妖君如此清新脱俗不按常理来，阿离略微愣了下。“还行。”

　　老实说的话，其实挺开心的，她都浪得快忘了可能有人在盯着自己的事了。

　　当然，这也和那个不知道对自己做了什么的人太沉得住气的有关，沉水五千多年连个气泡都没冒，这耐性挺绝的。

　　妖君一脸我很生气的道：“可我一点都不开心。”

　　这个.....阿离道：“你莫不是忘了你可是骗了我的，还不许我分开冷静冷静消消气？”

　　妖君：“.....你这是现找的借口吧？”

　　借口当然的确是现找的，但也不全是假的。

　　阿离笑眯眯反问：“在你眼里我就是个蠢得看不出别人骗我的人？”

　　华胥莯闻言默默颌首，对，就是这里不对，阿离怎么可能那么蠢。

　　妖君，妖君怔了下，这个问题，老实说，祂相信阿离不蠢，阿离若蠢也不能活蹦乱跳到如今，只是当年之事，祂对自己的演技和变化之术还是很有信心的。实力的差距在哪里摆着，祂又为了保险还用了专门遮掩气息的法宝，以阿离的修为，根本不可能看穿那只海鸟妖是妖君。

　　话说回来，当年的阿离有修为这玩意吗？爬云术都要借助专门的法宝才能飞起来，简直废得不能再废了，若非生于神族王族，有的是充足的资源，想要什么法宝就能有什么法宝，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哪怕拿顶级法宝当消耗品都败得起，就阿离那状况，能活多久着实是个问题。

　　妖君纵然觉得阿离是现找的借口，但阿离都这么说了，祂也让噎得什么都说不出来了，这种问题，怎么答都是错，而答错了，以阿离的性格，甩了祂不存在任何心理障碍，哪怕祂和她之间有一个伯炘。

　　伯炘好奇道：“阿母，若你知道阿父在骗你，那你为何还和祂在一起？”

　　被人给欺骗，正常人都应该会很生气吧，关系越好，便越生气。

　　对于陌生人与亲近的人，人的要求和标准是不同的，前者基本没标准，后者必须有标准，并且关系越好，标准越高。

　　阿离捏着儿子的脸颊道：“我想睡你阿父，机会难得，自然要装聋作哑了。”

　　哪怕自己是脸盲症患者，但架不住对方气质太出众，说不清是恶趣味还是别的，阿离很想看妖君染上情/欲的模样。现在都如此，何况几千年前了。

　　若妖君故事里的人真是她，那她彼时的心思多半与如今相同。

　　不过，把妖君给睡了不足为奇，有了幼崽也不足为奇，双修嘛，运气好说不定就有幼崽呢，有了便生下来，生来便是神族王族，谁养不起幼崽她都不可能养不起幼崽，而且凤凰族王族人丁单薄，就南明帝君和她两只。不管幼崽他爹是谁，只要真是王族血脉，没道理不要，日后若是成长得出色，坐上储君之位也未尝不可。

　　向天道盟誓成婚，阿离对此略有点怀疑，那真是自己？

　　因为对过往一无所知，阿离对自己有过很深刻的剖析，以此来判断自己过往是个怎样的人，会是什么样的环境才能养出她这种人，而有了这些，要寻找过往也会简单一些，至少有个头绪不至于茫然无绪。

　　也因为对自己有过剖析，阿离很确定自己什么德行。

　　爱情与婚姻是两回事。
　　丈夫就是占位置的，有用或没什么坏处便留着，有更合适的或有害处了便杀了腾位置，反正，以一方神族隐形储君的身份，死了一个配偶或者一串，也还有千千万万个男人排队等待挑选。

　　爱情和婚姻则一样，婚姻可以乱来，因为不合适可以杀了，爱情却是不能，这是一条踏进去就很难回头的河流。

　　爱情必须纯粹，宁缺毋滥。
　　也因此阿离就不相信自己会和谁有发生什么真爱。

　　不是发自本心纯粹的爱她的，她看不上。发自本心纯粹爱她的，她倒是看得上，但她根本不具备纯粹爱一个人能力，这对爱她的人不公平，别人给了她纯粹的爱，她不要也就罢了，若是要了，那就必须回以不能比别人给自己的差一分一毫的爱。

　　这世上哪怕是真爱，也没谁能无怨无悔的纯粹爱一个会算计自己的人，再深刻的爱，在她的性格面前都终将消磨殆尽，爱侣莫说变成陌生人，不因爱生恨变成仇家都得谢天谢地。能够忍受她到最后的，大概只可能因为血缘而实在撕不开的亲人，但看关于南明帝君与少凰的种种传言，显然就算是亲人也受不了，若非南明帝君暂时没别的备选，砍死她也不是不可能。

　　或者，阿离若有所思的看着妖君，这人身上有什么特别珍贵的，值得自己拿天罚去冒险也要得到东西。

　　向天道盟誓，若是违背，天罚妥妥的找上门。

　　这也是为何古时的道侣流行向天道盟誓，如今却鲜有道侣如此。

　　天罚之下，哪怕是神也不敢保证自己死不了。

　　可惜什么都不记得了，不然就能知道那是什么，自己又是否拿到手。

　　阿离按着自己的性格推测了下，大概拿到手了，不然摆平正室后肯定还会回去找妖君。

　　说到正室，不知道那位碍事捣乱的正室当年有没有来得及被自己给处理了。

　　毕竟，以自己的性格，在不碍事的情况下，正室留着正好占个位置，但当年妖君都遇到伏杀了，那位正室显然是不能留了。

　　可千万要在自己当年出事之前就给处理了，她可不想接下来处理一大堆事情时还要为一个正室分出精力。

　　阿离那不管在哪个种族都堪称变态的心思众人自然是猜不到的，妖君倒是能猜到几分，但祂脑子没坑都不会表露出来，现在的阿离可不是当年与祂夫妻恩爱的阿离，不，哪怕是当年的阿离，祂也不敢笃定对方的心。

　　这家伙的疑心病早已病入膏肓，若是发现有人能对自己的心思猜得格外准，很难说是会高兴还是琢磨怎么杀人。

　　也正因为猜不到，众人对于阿离的回答不由得默了，须臾才有人笑道：“妖后真性情。”

　　众妖纷纷赞同，哪怕本来对阿离没什么感觉如今也升起了三分好感。

　　想睡就睡，不想睡就不睡。
　　合则分，不合则散，拖泥带水黏黏糊糊多让人看不起。

　　妖族的婚姻恋观就是如此简单粗暴，哪怕是妖君，让妖后睡腻后给甩了的，妖族历史上也不止一位。

　　伯炘也对阿离很佩服。“阿母你真是凤凰？”

　　禽鸟不是都很专情的吗？尤其是凤凰族，那婚姻观，霸王条款中的霸王条款，只要是听过的就没有不无语的。

　　阿离笑问：“你的本体是什么？”

　　伯炘噎着了。
　　华胥莯闻言，忽道：“所以师尊你真是神族？”

　　阿离道：“显而易见。”
　　华胥莯看了看伯炘，道：“可伯炘很健康。”

　　游历洪荒数千年，她也是见过别的神族幼崽的，哪怕是按着神族的标准，伯炘也是一只健康到精力旺盛偶尔会让人想掐死他的幼崽，简言之就是健康得快变态了。

　　神族与非神族诞下的混血种幼崽，普遍先天不足，按着神族的标准，四个字足以概括：残障儿童。

　　当然，这仅限于神族的标准，换了凡人的标准，那就是天赋异禀了。

　　阿离随口道：“你说这个？神与凡人的混血的确普遍先天不足，但也不是全部，若是神族与凡人中达到了上仙境的存在诞下的幼崽，与纯血神族幼崽本身并无差异，少数甚至会更出色。”

　　与上仙境尚且如此，更别说妖君还是神境，至于她，凤凰族王族是神尊境强者的后代，血脉本身就很强大，而南明如今唯二的直系王族，貌似还是纯血神族与凶兽的混血，莫说寻常神族，怕是整个神族都没谁的资质能跟这两位比。

　　阿离自己的推测是，杂交比纯种有优势，但上仙境以下的凡人短板太明显，因此哪怕杂交了，杂交带来的优势也会因为凡人血脉本身的短板给拉下去，而到了上仙境，凡人血脉的短板已经被补足了，自然没了影响。

　　这回答太惊人，所有人都懵逼了。
　　众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在场的另两位成年神族，扶墨一脸懵逼，琅....虽然带着些惊讶，但也带着些恍然，显然是知道的。

　　扶墨也发现了自家帝后的神情，诧异：“这是真的？”

　　琅没理会扶墨，而是死死的盯着阿离：“原来伯兄当年是受了你们的蛊惑。”

　　伯兄？
　　哪位？
　　阿离的脑子转了转才反应过来。
　　琅是天帝之女，而伯为长，她的伯兄不就是天帝嫡长子的昀息吗？

　　但，什么蛊惑？
　　阿离心中懵逼，你们？这是指自己与南明帝君？她们蛊惑昀息什么了？

　　不过如果昀息被废和南明帝君有关，那很正常啊。

　　昀息的传闻不多，但哪怕少，阿离还是分析出了不少东西，于南明帝君而言，昀息并不是一个合适的配偶，让他占位置，弊大于利，既然不适合占位置，换个更合适的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就是南明帝君着实倒霉了点，第二个占位置的是长恒，色/欲熏心打主意打到自己身上了，以凤凰族的婚恋观，长恒这是妥妥的作死，死了很合理，不死才不合逻辑。

　　阿离面上笑容灿烂绚丽道：“我们逼昀息帝子做什么了吗？”

　　琅语塞。
　　还真没有。

　　阿离笑容更加灿烂了。“所以你可不能怪我，一切皆是他自己的选择，哪怕最后败了，那也是他无能，与人无尤。”

　　琅：“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阿离笑道：“我凤凰族可曾禁止族人与凡人通婚？”

　　琅：“....”
　　的确没有。
　　不过有前置条件，凤凰和凡人通婚没关系，但那个凡人最差也得修炼到上仙境，如果低于这个境界，谁特么敢成婚就剪了谁的翅膀。

　　曾经以为，这是因为凤凰族向种族的婚恋观妥协，毕竟，凤凰族是真正意义上的一生一世一对鸟，若晚辈真的爱上了，非卿不娶，长辈总不能让晚辈光棍一辈子吧？别闹，凤凰族的人口是诸神族中倒数的，真这么干，族群还繁衍个屁。

　　可哪怕向晚辈妥协，也实在看不上弱小的蝼蚁，因而设了这么一个前置条件。不是真爱吗，既然是真爱，想来是能为了真爱修炼到上仙境，若是不能，这么点事都做不到，哪来的脸说自己是真爱？

　　晚辈和蝼蚁成婚，与和上仙境的凡人成婚，终究不一样，后者没那么膈应，勉强能忍。

　　可，若神族与上仙境的凡人诞下的后代不比寻常神族幼崽差，甚至于有一定概率资质更出众，那凤凰族的政策真的因为向天性与种族婚恋观妥协吗？

　　可哪怕知道如此，想要做到也不容易。

　　昀息就是活例子。

　　阿离露出了一口白牙。“看来你明白了，所以你得承认，是你伯兄无能。”

　　天族的情况虽然棘手，但哪怕换了她也能解决。

　　反对声群起起伏？
　　肯定不会。
　　死人可没法跳起来高唱反对。
　　昀息，说白了就是空有大志却不够狠又不够强。

　　失败很正常，若是成功了，那阿离就很怀疑昀息是否被人给夺舍或是沦为了傀儡。

　　华胥莯看向阿离，忽问：“师尊，昀息帝子莫不是曾想让神族与凡人通婚？”

　　阿离颌首。
　　华胥莯问：“因为神族与凡人通婚对后代有益？”

　　阿离继续颌首。
　　华胥莯不解：“既如此，为何会失败？哪怕是神族，应该也会希望自己的种族进化得更加强大吧？”

　　她依稀记得阿离曾经说过，神族的进化应该停顿许多年了。虽然很多神族都骄傲的认为这是因为神族已经进化到了顶点，但阿离的看法是：神族的进化应该是卡住了，若不能冲过去，那就是盛极必衰的经典案例。不过神族进化得太高，底蕴深厚，哪怕注定沦为经典案例，这个过程也会很漫长，最差也得是亿万年后。

　　这世间会有哪个种族不想进化得更强大吗？
　　自然不可能。
　　生命的第一本能便是生存。
　　生命要想生存，只能进化，进化得越高，越容易生存。

　　这个问题.....阿离看向妖君。“妖君.....”

　　“凤梧。”妖君道。
　　阿离懵逼的看着妖君。
　　妖君道：“你非我臣下，称我为妖君未免生疏。”

　　称呼罢了，你高兴就好。
　　阿离从善如流的改口：“凤梧你怎么看？”

　　妖君道：“神族虽生而强大，然而生育能力低下，而与神族相比，凡人繁衍能力甚为恐怖，不知阿离如何看？”

　　阿离点头。“凤梧与我所见同一半。”

　　妖君不解：“一半？还有一半是？”
　　阿离笑答：“自信心。”

　　真正的强者敢于面对一切危险，而面对危险的最高境界便是将危险掌控在自己手里，让危险为自己所用。

　　啧，这般看来，自己有空得去南都一趟，或许她要找的人就在南都。

　　只是，真没道理。
　　若自己要找的人是自己想的那位，没道理自己会和她闹成传言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