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狐》陆川Allison

2、二

　　一杯拿铁，再加这瓶矿泉水，谢谢。
　　喔。哈欠连天，感觉下巴快要脱臼了，沈灵雨转身去帮这位顾客冲咖啡，昨晚刷剧到凌晨3点，完全忘记今天6点半还要到便利店来打工。你好，14加4，18元。
　　给你的。把咖啡递给顾客之后，却听对方这么说，沈灵雨这才抬起头，睡眼惺忪地看向那个声音的来源。
　　顾深？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天哪居然被帅哥看到自己这么怂的一面，沈灵雨心里想的只是快点找个东西挡住自己的脸，无，地，自，容。
　　他身穿一套白色运动服，脸上微微冒着些小汗珠，说话略微有些急促，但还是尽量平稳自己的语气，显然是刚刚运动完的样子。
　　恰巧。又是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简直能融化人心。你今天几点下班？
　　晚上6点半，不过我7点还得去酒吧当服务生，所以是..3点下班。
　　路上小心噢。顾深把咖啡杯塞进沈灵雨的手中，笑了笑，整个人都像是被光环笼罩，他转身消失在便利店门口。

　　灵雨，你今天腮红打太多了吧哈哈哈！那个帅哥是...男朋友？沈灵雨吓了一跳。
　　一旁走过来一个女生，是和沈灵雨一起在便利店打工的朋友，叫景汐。景汐很瘦，走路总是静悄悄的，从背后走过来根本就没有注意到。
　　啊哪有，一个租客而已。沈灵雨一把捂住自己脸。
　　噢？租客？那改天介绍我认识好不好？
　　你看着先，我去趟洗手间。专注于自己脸红的问题，沈灵雨根本无暇顾及景汐说了什么，逃跑似的飞奔去了厕所。
　　天哪，这什么情况，这有什么好脸红的。沈灵雨使劲用水泼自己的脸。以前跟姜傅远闹得再怎么亲近都不会有这种情况啊，心虚。
　　他一定看到了，以后我要怎么面对他嘛。诶！对了！我今晚这么晚回去一定是碰不到他了，明天白天我睡一整天又见不到他！美妙！

　　我发现这里什么都没有，运动完回来就买了些东西当早饭，一起吃吗？注意到急匆匆从房间里冲出来的姜傅远，顾深这么说。
　　不用了。姜傅远顿了顿，看看桌上丰盛的早餐，有些后悔自己刚刚这么快的拒绝。
　　顾深耸了耸肩膀，表示出无奈的样子。
　　你别乱动这里的东西，门口有监控。
　　不知为什么，姜傅远对顾深始终没有什么好感，要不是今天得上班，他是断然不会离开沈灵雨的家的。
　　顾深倒也不生气，喝完一口牛奶，微微笑着抬起头，嘴唇上留着牛奶白色的痕迹。
　　这回轮到姜傅远紧张了。你...你干嘛，别对我笑。一甩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顾深收起笑容，深吸一口气。虽然现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但是至少已经在她身边住下来了，他看看手掌中的伤痕，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接下去，就要取得她百分之一百的信任和好感，或许她能解开最终的谜底。
　　要不是出尘之殿的族长们不肯告诉他解除契约的方法，他自然是不会跑到这个世界来寻找办法的。若是最后的结果能与想要的一样，现在这样的忍气吞声又有什么关系。
　　顾深走进沈灵雨的卧室，环顾四周，墙上挂了不少她的照片，有小时候还在地上爬的照片，有高中毕业照，和朋友穿泳衣的合照...每一张照片，沈灵雨都笑得很开心，看到这些，顾深不禁冷笑了一声。
　　凭什么，在我替你承受所有痛苦的同时，你能活得这么快乐。

　　终于，结束一天的工作，走在回家的路上耳朵还回荡着酒吧里的声响，这会儿走出来了倒是有些晕晕乎乎。
　　从酒吧回家要走半个小时，一个人走的时候总会显得特别漫长。一路上都很安静，偶尔有几辆车开过，夜晚的风有点凉。
　　其实要是打个电话让姜傅远来接她，他必定会骂骂咧咧又第一时间来接她的，可是她偏不要，再说姜傅远现在就住在自己家里，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还没有回家呢，这根本不合理，他应该主动来接我的才对。
　　噢，对。他有女朋友了。想到这里沈灵雨几乎要哭出来，每想到张荇盈一遍，就感觉又失恋了一遍。
　　这样边想边走，一会儿就到家了。沈灵雨蹑手蹑脚地开了门，却发现厨房那边隐隐透着光，一阵慌乱，她随手就抄起门边的扫帚，悄悄走过去，一个人影闪出了厨房，像自己走来，逆着光，什么都看不清，沈灵雨照着那黑影的头就是一棒。
　　啊——
　　那黑影抱住头蹲了下来，沈灵雨趁势又要一棍子打上去，只听见那人大喊，房东小姐，你要杀人吗？
　　天哪。是顾深。
　　对...对不起，我可能还没习惯跟人合住。沈灵雨赶紧开了灯，把顾深扶到沙发上。你...没事吧...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顾深捂住额头紧闭双眼，一言不发，沈灵雨知道自己犯错误了，吓得不敢吭声。
　　就这样在沉默中度过了五分钟，突然之间，顾深跳起来，哈哈，被我骗了吧？我没事啊。笑得异常灿烂。
　　沈灵雨不可置信地盯着他，额头上微微红肿。真的没事，真的。顾深真诚地说。
　　沈灵雨一言不发，去冰箱里拿了一支棒冰敷在顾深额头上。凑得很近，顾深几乎能感受到沈灵雨的呼吸，她的眼神中，有自责甚至惊恐，她正注视着自己，这样的她，是他始料未及的。
　　冰冷的水从沈灵雨指缝中滴落下来，滴到了顾深的脸上，顾深无语。
　　没事啦，真的没事，你放心吧。对了，这么晚你应该饿了吧？我刚刚做了点吃的给你。顾深笑着说。毕竟我得好好讨好我的房东啊，要不然被打死了都不知道。
　　听到这些话，沈灵雨突然嚎啕大哭了起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对不起...
　　别哭了，要是姜傅远突然回来以为我欺负你了，而且再不吃面要坨了噢。说着他摸了摸沈灵雨的头发，另一手握着她的手拿下额头的棒冰，把她牵到餐桌前。
　　好吃吗？顾深亮闪闪的眼睛期待地看着她，沈灵雨猛一阵点头。
　　好久都没有人给自己做过吃的了，这两年要不就是在外面解决，要不就是泡面度日，沈灵雨实在受不了自己恶心的厨艺。一切都如此不真实，沈灵雨生怕明天一醒过来发现这一切都是梦。

　　困。
　　景汐就是会找事情，本来好不容易又有休息的一天，结果还要拉沈灵雨去孤儿院当志愿者，沈灵雨懒懒地靠在窗边的懒人椅上，忍不住要在电话里骂人。
　　灵雨，你这么美，小朋友肯定会喜欢你的啊。你有点爱心好不好。不然就你帮我找个别人？
　　噢好吧好吧，不就是去当志愿者嘛。
　　去个鬼啊。姜傅远的声音，循声看去，他的身边站着张荇盈。沈灵雨家就在一楼，能够看见开着的窗外的两个人，女生挽着男生的手臂。
　　师妹，你好啊。
　　还打着电话，沈灵雨朝张荇盈点头示意了一下，继续电话，边给他们开了门。
　　进门，姜傅远的右腿上绑了厚厚的石膏。
　　诶，你怎么了。她转头问姜傅远，却被张荇盈插了嘴。
　　他昨晚上送我回家，一群小孩子在玩滑板，我就说好厉害，结果他说他也行，就拿小朋友的滑板滑了两下，板断了，他就...张荇盈做了一个飞出去的手势。
　　哈哈哈哈哈哈！沈灵雨笑得眼泪都冒了出来。
　　师妹，今晚他能住一下你家吗？听说你家也有男的租客...我爸妈不准我住在外面，他家也没有人。
　　看起来姜傅远没有跟张荇盈说自己住在这里。听到张荇盈这么把姜傅远看成自己人，明摆着实在宣示主权，沈灵雨真想当场拒绝她，但是想了想却有更狠的办法。
　　可以是可以，可是师姐，你确定，最近姜傅远一直都一个人住在家吗？
　　嗯？张荇盈显然惊了一惊。
　　没有，最近我住我舅舅家了一段时间，因为他儿子快高中了有个摸底考，想让我去辅导一下。姜傅远赶紧插嘴，狠狠按住沈灵雨的肩膀。
　　沈灵雨，你今天还是在家当志愿者吧。姜傅远用挑衅的语气说。

　　喂，景汐你还在吗？听到没，今天我得在家照顾伤员。
　　噢好吧好吧，帮我问下顾深想不想去吧。
　　原来这才是目的。

　　沈灵雨！开门拿一下外卖！沈灵雨！
　　姜傅远一个人在书房里大叫，却没有任何应答。就知道姜傅远会使唤自己做事情，沈灵雨早有准备，关上房门，带上耳机，听不见就好了。
　　姜傅远只能给沈灵雨打了个电话。没，人，接。暴躁，其实姜傅远可以自己一蹦一蹦去拿的，或者就撑个拐杖，但是见到沈灵雨这种态度，就决定一定要她去拿。
　　于是他深情地给沈灵雨发了一条语音。
　　昨晚对不起，你打工到这么晚都没有来接你，你应该一天没吃饭了吧？外卖在门口。
　　等了十多分钟，都没见沈灵雨有什么动静，姜傅远火气一大，直接进了沈灵雨的房间。
　　你看外卖都走了！你还不去拿！
　　天，外卖已经被她吃了大半。谢谢你，我真的饿死了。
　　姜傅远赶紧抢救了一个汉堡出来，坐在沈灵雨床上吃起来。
　　还痛不痛？
　　总算说了句人话，说痛你也不知道什么感觉，我去洗澡，你别进洗手间。

　　啊！厕所传来一阵惊呼。
　　沈灵雨疑惑地敲厕所门。你还好吗？
　　你别进来。我没穿裤子啊，你别进来，啊啊啊，天哪，我站不起来。啊，好痛。
　　看起来不进去是不行了。沈灵雨鼓足勇气，双眼紧闭，走进洗手间。
　　你在哪儿？
　　这里，这里。一只手抓住沈灵雨的胳膊，她赶紧把姜傅远搀起来，睁开一只眼睛。
　　我去，你穿了。沈灵雨一撒手，顺势把姜傅远一把推在地上，他坐在地上笑得停不下来。
　　既然这样，反正你要洗澡，我帮你脱啊。沈灵雨越走越近，用调戏的口吻说，假意要把手搭到姜傅远的裤子上。
　　走开，走开！今日本宫身子不适，陛下还请回宫吧！姜傅远惊叫着爬进了浴缸。

　　终于，像是回到了以前的样子。和姜傅远一起笑着度过的日子，才叫生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