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上青天（古代悬疑）》花绘

30、倾城之乐

　　皇宫里，萧衍正与萧昊天和两位丞相议事，萧昊天提及此事，萧衍也赞叹不已：“青轩才十六岁，有如此能力，是老师之福。”
　　云丞相躬身谢道：“全赖陛下恩宠。”
　　萧昊天笑道：“听说云青轩端了那罪首老巢，缴得白银十万两，数件金银器具。百姓们说此人罪行罄竹难书，纷纷拍手叫好。父皇，依儿臣拙见，将来云青轩必又是您的一名良臣。”
　　闻言沈丞相的眼神一暗，萧昊天为了拉拢这云老匹夫简直是不要脸，三番五次的夸赞那云青轩，一个还没有弱冠的小子能有多少能耐，还不是这些人看着云老匹夫最得圣上器重的份上才奉承他，此念一转，在萧衍目光探过来时又满面笑容恭喜云丞相。
　　沈丞相心里不停的琢磨着该与淑妃商量一下如何对太子阵营的势力挑拨离间。太子左有恩泽不断的承恩公周家，右有三百年诗书传家的欧阳家，若是再拉上云丞相一派，那这储君之位可就难以撼动了。此时沈丞相最盼望的是自己的外孙荣郡王能多立战功，早日升上亲王之位，再把众将领牢牢控制在手中，以备不时之需。可惜莫长空这个人，无论怎么威逼利诱都没有用，他两个女儿身手极好，又在云家的庇护之下，难以下手。莫家一族人丁凋零，就是想找个跟莫长空亲近的人来威胁他都找不到。
　　待翌日解昆幽幽转醒，目光空洞，眼泪横流。云青轩为他把脉，又轻手轻脚把他的手放进被子里，道：“你的身体已经无碍，若想为尊夫人报仇，还请打起精神来。”
　　都城府尹的衙门里，解昆兄弟俩一起指认凶手，重刑之下，行凶之人亲口认罪。赵蟒虽不是亲手杀人，却是幕后指使，他的种种恶行均被云青轩报至刑部，等待严惩，连幕后为他撑腰的几个小官员都被牵扯进来。
　　事情已了，云青轩亲自送解昆回府，对他说：“你对尊夫人的情意，大家都知道。夫人若地下有感，必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解仑哭着跪在解昆面前：“大哥，我错了，我错了，你揍我吧，你打死我吧。”
　　看着这个长着偌大个头却依然不成器的弟弟，解昆泪落如雨：“你三十多岁了，该自立门户了。”
　　解仑鼓着眼睛张着大嘴问：“大哥，你不要我了吗？”
　　解昆叹了一口气，叫解仑先行退下。又站起来踉踉跄跄走到墙角，搬开一个香炉和放置香炉的小几，摘下墙面上的画，露出青砖砌成的墙面，光洁整齐。解昆不知道摸了哪一个机关，墙体微动，露出些许空隙，解昆摸出一把匕首，撬动砖块，一块块取下来。许久之后，露出一个大大的长条形的檀木长盒。解昆取下盒子交到云青轩手上：“都说红粉赠佳人，宝剑赠壮士，这名动天下的焦尾就赠给云大人吧，谢谢云大人为小的爱妻报仇。”
　　云青轩推辞：“如此厚礼，我受之有愧。”
　　解昆苦笑着说：“怀璧有罪，若没有这焦尾琴，我们一家到现在还是好好的。”
　　云青轩依旧不肯接受：“这是尊夫人心爱之物。”
　　解昆摇头：“南音在得到焦尾之后，突然明白，手中的琴是不是名琴根本不重要，关键在于听你弹琴的那个人。”
　　是啊，若是伯牙与子期，那弹哪一把琴还重要吗？云青轩亲手打开檀木盒，双手捧出那一把名琴，表情郑重。
　　南心媚连忙让娟如打水来，果然云青轩净手之后，在焦尾前正襟危坐，素手轻轻挑动琴弦，众人耳边传出一阵悦耳的声音。云青轩欣喜：“琴声清脆如珠落玉盘，果然好琴。”于是随性为在座众人演奏一曲，这首曲子十分美妙，琴音时而激扬，时而空灵，时而高耸如云，时而低沉如呢，时而飘渺，时而沉稳。这琴声如风中细絮，飘来飘去牵动着众人的心，夹杂着一团团浓烈的思念、一簇簇等待中的希望、一卷卷化不开的温情。
　　宁静脸上有惊艳之色，回头看南心媚眼眶湿润，再一看解昆已泪流如雨。一曲终了，众人久久未语。
　　宁静带着温婉的笑容，走进云青轩压低声音问他：“这一曲叫什么？”
　　云青轩思索半天，道：“一倾城。”一倾城，就倾心。
　　宁静不解：“我从未听说过。”
　　云青轩笑得露出两排贝齿：“是啊，我也是第一次弹。”
　　说话间云青轩站起来，刚好与宁静站在一起，恰如一对璧人。南心媚眼神里闪耀着的光渐渐暗去，一倾城，敢问你是在为谁倾城？
　　铛铛半晌才反应过来，拍着手叫：“大哥哥，您弹得真好，如此琴艺，是谁教您的？”
　　云青轩道：“是伯祖父。”
　　铛铛大惊：“老道还会弹琴啊。”第一次知道那个老道如此风骚。
　　云青轩道：“伯祖父一生清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解昆擦开眼泪，伸出手指轻抚琴身：“一倾城，真好听呀。南音应该会喜欢这首曲子的。”
　　云青轩小心翼翼把焦尾放回到檀木盒中，道：“能得焦尾弹奏一曲，已是我之大幸。只是我并非真正爱琴懂琴之人，此等灵性之物，还是留给真正需要它的人吧。”
　　解昆低着头沉默许久，再说话时鼻音浓重：“小的无能，已无能力为小的爱妻守住此琴了。”
　　宁静上前道：“解昆，如果你肯的话，我想为家兄购买此琴。您放心，我二兄乃是都城著名才子，不会辜负此琴的。”
　　解昆摆摆手：“姑娘您是云大人的朋友，想来非富即贵。您若想要，便拿去吧，省得我为此琴，日日殚精竭虑惶恐不安。”
　　宁静笑道：“我愿千金相购。”说着便取出一大摞银票来。
　　众人目瞪口呆，谁身上带这么多银票啊，而且一出手便是黄金千两，这宁家到底该多有钱啊。
　　宁静抱着焦尾跟着云青轩上了马车，摇摇晃晃回云府，一路上众人交谈甚欢。
　　铛铛给她心目中的威风姐姐谈起云青轩之前破的案子，宁静屡次称赞云青轩：“虚则知实之情，静则知动者正。”
　　云青轩笑道：“这是韩非子所云。”
　　宁静道：“我看你书架上有很多本不同的《韩非子》。”
　　云青轩点头：“是的，我看过很多批注版本的《韩非子》，其中以欧阳少川的注解最发人深醒。”
　　宁静微微一笑，灿若阳光，就连叮叮铛铛也看得失神。
　　待到巷口告别，云青轩带着叮叮铛铛和南心媚回到云府。云青轩照例叮嘱了叮叮铛铛几句，然后转向南心媚，南心媚却没有理睬他，带着娟如气呼呼就走了。
　　留下云青轩在原地挠头，这丫头今儿是咋啦？刚刚还好好的啊，这女人心，真是海底针，摸也摸不清啊。
　　待云青轩换过衣裳，便到竹筠榭看南心媚气消了没有。南心媚看着他那不解的眼神，半是生气半是难过，这人怎么就这么不懂女儿心思呢？
　　两人在那儿不知所云讲了半天，南心媚索性端茶送客：“你那么忙，我就不留你了。我还要给老夫人做一个抹额呢。”
　　抹额这东西，祖母没有一百，也至少有三十来个，至于这么着急吗？云青轩依然摸不着头脑，只能诚诚恳恳问：“我到底怎么惹着你生气了？”
　　南心媚很是懊恼，总不能说我见你才见宁静几次，两人就那么聊得来，所以生气吧。也不能说因为不知道今天你弹的曲子《一倾城》到底意指哪一位而生气啊？南心媚恨恨的抿着嘴，睁着水汪汪的桃花大眼，在那里急得想跺脚。
　　云青轩曾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感情上却是个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急得原地团团转，但是一点法子也没有，只能一脸委屈的盯着南心媚看。
　　南心媚一咬牙道：“你不是很喜欢跟宁小姐聊天吗？去找她啊！”
　　云青轩不解：“这跟宁小姐有什么关系，我不过看宁小姐也读过《韩非子》，想来志同道合，就略说上几句。”而且在一辆马车上，难道对方搭话，自己不应答吗？这实在是无妄之灾啊。
　　南心媚红了眼睛：“男人都是这样，吃着碗里的，还要瞧着锅里的。”说完这句话，先把自己臊得满脸通红。
　　云青轩更加郁闷了：“什么碗里的锅里的，她既不是碗里的，也不是锅里的。刚好萍水相逢而已。”
　　看着云青轩一幅愣头青的样子，全无平日的机智敏慧。南心媚心下一乐，不禁失笑。
　　云青轩的郁闷已经到天际了：“一会儿恼一会儿笑，你倒是告诉我为什么啊？”
　　南心媚瞥了一眼，含羞带怯的说：“我问你，《一倾城》这曲子是写给谁的？”
　　云青轩心想，原来是因为这事啊。于是在屋子里信步而行，一字一字的念道：“一倾城，慕南风。姣姣明月在云中……”
　　他还没有说完，南心媚就羞得连腮带耳全红了，捂着脸跑进内室。
　　云青轩伸着手道：“哎……你……”可惜南心媚早就没了人影，就牡丹穿花的杭绸布帘子一荡一荡的。
　　倒是娟如抿着嘴偷笑着从内室端出一碟子玫瑰莲蓉糕：“云公子，这是我家小姐亲手做的，请您尝一尝。”
　　云青轩捏着一块玫瑰莲蓉糕傻笑：“好甜。”
　　内室传来一声娇斥：“吃你的吧。”
　　屋内服侍的丫鬟们均捂嘴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