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君行处（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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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费劲了全身的力气，张开了一丝的眼帘，恍恍惚惚中，我看到他。
一身洁白的青玉宫服，头发被高高的束起，发尾垂下一块精致灵巧的玉佩。他有着修长挺拔的身姿，若是负手而立，说不尽的威严。分明的轮廓，斜掠的眉。眉梢微微有些上扬。目光深远而悠长，带着淡淡的惘然，望不到底。
这时的欧阳昭珩一袭白衣立于风中，却是说不出的温文尔雅。
“秋言，”我依旧固执的唤他陈秋言，也许这样，他就还是那个宠我护我的陈秋言，“你……”
欧阳昭珩抱着孩子却不看我一眼，径直走向秋未炀，“秋相，又见面了，别来无恙？”
“你来干什么？”秋未炀显然对这个闯入者不友好。
“和你谈一个条件。”欧阳昭珩却是自信满满。
“哦？什么条件？”
“让出翊儿，我帮你夺天下。”
“笑话！”秋未炀冷笑一声，“我秋未炀要的天下还要一个女人来交换不成？”
“未炀。”我轻轻唤到。
“翊儿，我意已决，你不必再劝我了。”秋未炀挑了挑眉，我知道，那是他气极的标志。“翊儿于我，不是一个什么随便的物件，说让就让出去。”
欧阳昭珩自嘲的笑了笑，“翊儿的身体状况，秋相号称国手无双 ，自然也应该是清楚的。你认为翊儿为什么会委身于昭珩。她的愿望连宇文昊和司徒景斌都清楚，然而秋相却不清楚么？她只是要我们助你一臂之力而已。明知道她至始至终都在利用我，我却，甘之如饴。”
“我没有。”我挣扎着要起身，秋未炀急忙按住了我，示意我躺好，“秋未炀，我爱。你和孩子，我也爱。”忽然气息有一些不顺畅，我重重地喘了几下，接着说，“这一切，都是我不好，是我太自私。”我痴痴地笑了笑。
一切都是我的错，前世的错，我非要带到今世来延续。
到头来，前世悲哀，今世依然悲伤。
只是……
“只是……”我悲凉一笑，“只是翊儿现在只想要再自私一次。我想要你和未炀，孩子，都在我身边，直到我死的那一刻……很快了……答应我，好么？”
我断断续续地说，也许我没有时间了，那一刻即将来临。
“翊儿！”耳边有一声叫喊，隐隐约约辨认的出来，是欧阳昭珩，“秋未炀，你不是妙手回春么？你救她，你快点救她，我求求你，我帮你，只要你救好了她！”
秋未炀无奈地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我们，我们好好陪陪她。”
“翊儿，你不能……你看看忆秦，她还这么小，你不能。”
我用尽最后一丝的力气，绽放出一抹微笑，“答应我，照顾好忆秦；答应我，颠覆天下……”
颠覆天下……
眼前的梅树越来越迷蒙，渐渐变成一团烟雾，我渐渐地看不清楚。但却有一个脸庞越发清楚，他有着深邃的眼睛，忧郁而深不见底。剑眉飞扬，薄唇总是紧紧地抿着，他很高，脊背也总是挺的很直，让人很容易联想到白杨树。他的声音似乎总是冰冷的，不会流露出过多的情绪。他是冷静的，冷静到无法想象，一个年轻人，何以做到如此从容不迫。他温文尔雅，却和每一个人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是我最初的执念，陆珩。
我喃喃道：“我一定会和孟婆多要几碗汤，把你们都忘了，忘得一干二净。你，秋未炀，欧阳昭珩……”
……
初夏的荷花，水波荡漾般的清凉，荷叶带着些许水珠舒展开来，含苞的荷花纤尘不染，带着少女般脱俗的气质。一朵，带着初春残留的梦，幻想着盛夏时这满池芙蓉的观景。池边一方古案，一缕琴音。
“秦翊见过秋相”
端端下拜的是我，梨花胜雪样的容颜，长长的眼睫覆盖着她如水深情的双眸，薄唇鲜红如雪，青丝如碧。
“翊儿……”唇边一抹放荡不羁的笑容，一袭白衣……
……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
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
浓浓的剑眉之下藏着一双深邃的眼睛，如一江碧水般不可见底。额发在眉前飞扬，飘逸非常。双颊上一对酒窝，嘴角一勾，一记若有若无的微笑，天生的一副笑面。
只见他从腰间缓缓抽出佩剑，以一个刁钻古怪的角度刺出，顺势一挑，剑气随即送出。霎那间筵席上充满的萧杀的气息。如行云流水般，他的剑招层出不穷，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记忆中永远的陈秋言。
一身洁白的青玉宫服，头发被高高的束起，发尾垂下一块精致灵巧的玉佩。他有着修长挺拔的身姿，若是负手而立，说不尽的威严。分明的轮廓，斜掠的眉。眉梢微微有些上扬。目光深远而悠长，带着淡淡的惘然，望不到底。
记忆中的欧阳昭珩。
终于重合在了一起。
记得谁人说过，胸口是最靠近心脏的地方，靠着他的胸口就永远不会冷。
记得谁人说过，踏雪归去，要被心爱的女人一辈子，永远也不会放下来。
记得谁人说过，当杏花天雨的时节，要带她看水样的江南。
“翊儿，秋言，一直在你的身边……”
……
“如果还有来生，忘了我吧。没有开始，便没有结束。平凡的生活对于你我来说，未必不是一种福气。”他悲天悯人地叹了一口气，缓缓伸出手来，阖上了我的双眼，也阖上了我与这世界最后的一丝联系。
可是，陆珩，你知道么？
在生与死的瞬间，很多人和事都模糊的时候，我却依然记得你，我深爱的人。依然记得那片灿若云霞的枫树林。那样的美好，宛如仙境。记得你微微一笑，如三月的春风，你拿起麦克风向大家宣布，“欢迎大家光临我的生日派对，陆珩感激不尽。现在我要向大家宣布一个消息。我的未婚妻就是我身边的这位端木小姐，请大家祝福我们。”
那一刻我便已经知道，没有你的世界，我走不到永远。我只叹，我们在茫茫人海中渐行渐远，终成陌路。
终究，爱已错手……
……
一生一世。
从来都不曾有过。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君行处（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