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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一叶无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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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我父亲哪里透支了五千块钱,母亲知道了,担忧的问我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呀。我支支吾吾给敷衍过去了。
找了份兼职,一个小时15块,平时下了课就去,我把跟游戏相关的东西卖了,买了辆二手自行车。每天都很忙,下了班就回去林家给寒寒做饭。他上次的烧退了之后,医生找我谈了谈。谈话的内容令我很震惊,医学上的知识我不懂,但医生的意思很明确。寒寒的抑郁症是可以治好的。
“你不是这孩子的家人吧,哎,你要是有机会见到他的家长,就请他们给孩子做一个彻底的治疗。”
医生还说,寒寒的病是越早越好治。据我所知,寒寒是在十岁时被妈妈送回中国后,才渐渐患上的抑郁症。所以说,寒寒的病极有可能是人为的。我几乎拿出了我全部的积蓄,给他治病。我想我一定是脑子跟着小月去美国了,但我真心希望寒寒能好起来,继续上学,然后工作结婚生子。
“张若翎!!”我将手机拿离耳朵,里面是母上大人的咆哮,“你要不给我解释清楚给你的钱去哪里了,你今年就别回家了!!”
“妈~”
“儿子呀,你不会是欺负了别人家的女孩,搞大了人家的肚子吧!你可别胡来呀!”
“哎呀,妈~您想到哪里去了。”
@已经两个多月了,联系不上小月,她的父亲从没回来过,我用在外面打工挣得钱送寒寒去了医院,为他找了心理医生。那个心理医生经历了多起他这样的病例,我相信寒寒一定会好起来的。
嘟嘟嘟嘟------
终于,在某一个夜晚的被窝里,跨洋电话被接通了。
小月,最近怎么了?我问道。
没怎么。
她的语气很平常,却又感觉陌生。
我们双方都沉默了。
呐,我给寒寒找了个医生,姓刘,看起来挺德高望重的。
翎……她在叫我。
我嗯着。
谢谢你……
我和小月,第一次,因为别人而向对方道谢。
室友都睡了,我挂掉电话,一头闷在被窝里,忍不住哭了起来。
第二天,醒后,被角全湿了,眼睛红了一大圈。
同样的,我带寒寒去医院检查,他们进了治疗室,我坐在门外的椅子上点了一根烟,半晌,一位护士走过来指着“禁止吸烟”的标志,我匆忙道歉,灭掉烟头,扔进垃圾箱。然后回到椅子上发呆。
治疗室的门开的时候吓了我一跳,随即医生叫了我进去。
@走在路上,寒寒拽着我的衣角,挨得我很近,几乎都要贴在我身上了。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说,去我的学校玩吧,我给你做导游。
他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经过两个多月的治疗,寒寒已经好转太多了,起码并不是谁叫他都没反应了。
我们的学校并不是很大,但是绿化很好,路边几乎种的都是桂花,空气中弥漫着花香,我给他讲着,满心的自豪感,这是什么什么树啦,那是什么什么花啦,哪里是我们的教学楼,哪里是我们的餐厅啦,他不说话,但我能感觉到,他在很认真的听着,也充满着好奇。
我拉他到我们的食堂吃饭,他吃的很慢,但是胃口很好,对他的医生感恩戴德。
我把他菜里的辣椒挑出来说,寒寒病好了也出来上学吧,你上到几年级了,嗯,还是应该在暑假里给你补习一下才好。
嗯。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一声轻微的回应,像是虚空中的魔音充斥着我的脑仁。寒寒低着头,一筷子一筷子的往嘴里加饭吃,他生的清秀,一度呆在房间里,皮肤呈现病态白。低着头吃饭的样子,很温顺,而且好萌,我心情大好,往他的碗里夹了块鸡肉。
也许,他的生命中是注定有我的存在的。
@我在想,如果不是我的话,寒寒可能永远呆在他那个黑暗的小屋子里,画着一些简单却毫无条理的画,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躺在医院里,整日被噩梦掩埋。
那是和寒寒认识的一年后,他的病已经快好了的时候,我在去他家路上遇见一位打扮的时尚靓丽的孕妇,她的肚子得有簸箕那么大,我不知道该怎么估摸月份,但见她怀着孕还打扮的如此潮流,心里有些抵触,尤其是她脚底那双高跟鞋更是让我不能忍受。
本想绕开她的,谁料她竟径直向我走来。
小弟弟,请问襄垣小区怎么去呀?她秀着一口白牙问道。
奥,这边顺着路往前走到尽头左转就是了。
谢谢你啦。
那孕妇娇笑着道谢,不知道是不是我不太懂女人,在她转身的那一刹,仿佛看到了恶魔。
阴森森的......
我没有太在意,而是在楼下的超市买了些食材,才回去。再出超市的一刹那,心脏蓦然顿了一下,刚刚那孕妇取得是寒寒住的小区呀。
不知不觉,加快了速度。
越靠近家门,心跳的越厉害,电梯门开的瞬间,头脑中一片嗡嗡声响,女人尖锐的叫喊声,邻居的议论,伴随着钝器的敲打声,我急忙奔向家门,果然......
@这是我第二次害的寒寒进了医院,然而这次,情况比上次糟糕多了。
而我,也被警察接到警察局喝茶,哪位孕妇也在。
我见到她,就抑制不住了,在椅子上跳起来就冲孕妇过去。两个警察一边一个架着我的胳膊,让我冷静。
我顿时就不好了,冲着警察吼道,你让我怎么冷静,这个毒妇,差点儿害死寒寒。
那是他活该。那孕妇一脸欠揍样的坐下了,毫无愧疚感。
你跟他有什么仇?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
那孕妇楞了一下,突然就笑了起来,那笑里带着讽刺,蔑视,蒋蓉以为把他儿子藏起来我就查不到了吗?她忘记了,自己还有一个比我更恨林寒瑛的女儿了,瞧,起就是稍微刺激下,她就受不了了,主动告诉我我了。
蒋蓉?我不知道蒋蓉是谁,但可能其中关系比我想象的复杂。
那日从警察局录完口供后,我回到了寒寒的家里,找了几个邻居问了有关于寒寒家里的事,他们都一概不知,说是他家除了我和一开始的红姨,从没有人进出过。
按理说,就算寒寒的父亲在忙也应该会回家看看的呀,只要回来就应该有人会看到,而且,小月......
难道小月的家不是这里?难道......有什么原因让林家不得已将寒寒独自养在现在的房子里?
红姨?
喂?
小月......我听着手机里小月的声音,你知道蒋蓉吗?
电话里小月半天没出声,你是听到谁说的?
她的语气里有些不对了。
我笑了笑,说道,没谁,我是在今天看到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妇女,一直在骂蒋蓉这个名字,觉得好笑,就想讲给你听。
奥奥,并不好笑。小月的语调好像在怀疑这什么。
呐,小月,你......要不回国一趟吧。
怎么了?小月语气顿然变高。
没有 ,就是想你了。
小月回来吧,我觉得有些事不受我的掌控了,我的脑子不够用,怎么也猜不透这事情的原委啊。这话我并未直接跟小月说。
挂了电话后,我在电话簿里存着的一直没有用过的号码,拨了过去。
几声响后,接通了。
喂......红姨,我是张若翎。
@晚上去医院的时候,寒寒还没有醒,医生这次被刺激的比治疗前更严重了,现在的寒寒根本不想醒来面对。看着病床上脸色煞白的少年,心里难受极了,我靠在床的边缘,闭上眼睛,想着寒寒就在我身边,他会醒来,还会认识我。
次日我去了红姨的家里,按照她给的地址,找了很久,到她家的时候已经晌午了。
我将那人来了个孕妇在寒寒家里撒泼将寒寒刺激到的事情告诉了她,没想到她听到之后,顿时大哭起来,我有点被她吓到了。安慰了她很久,她才好点儿,便给我慢慢道出了原委。
红姨本来是林家的保姆,专门伺候林夫人蒋蓉的,但蒋蓉在怀着寒寒的时候,丈夫林长清便耐不住寂寞与一位刚大学毕业的实习生搞上了,蒋蓉知道后便伤心不已,但表面上还是容忍着丈夫的不忠,装作不知道,可是林长清不思悔改,反而变本加厉的与婚外情人,出入公共场合,甚至被林长清带回了家里,蒋蓉气的早产,林长清才知道老婆早已知道他出轨的事情,也悔恨不已,但他们的感情早已不复当初,寒寒的出生也并未给两夫妻多大的喜悦,而可笑的是当时正上初中的小月也并不期待弟弟的出生,发生这种事情后,小月一味将父亲的出轨归咎到弟弟身上,内心将弟弟定位到不祥之物上,就这麽个家庭关系,我总算知道寒寒为什么会有抑郁症并且常年不见好了。
“夫人在寒寒少爷出生后一蹶不振,林先生也是屡教不改,夫人便一气之下找了律师要与林先生离婚,林先生不肯,她便自己签了字去了日本,再没回来过。”红姨给我倒了水,又继续讲下去。
原来林长清不肯离婚的同时还在和情人有来往,蒋蓉出走后两年,他才签下离婚协议书,五年后与情人结婚,至此寒寒八岁,就被安排和红姨出来住,这中间的事情怕是有蒋蓉的参与吧,毕竟是自己的孩子。
“那林夫人为什么不将寒寒接走呢?”
哎,夫人在日本也有自己的家庭啊。
什么?
那寒寒算什么?
生来就不被欢迎。
“小月呢?她扮演了什么角色?”我端起面前的杯子,猛饮了一口。
林长清的情人在小月身上花了不少功夫,用她那三寸不烂之舌让小月站在了她那一边。
红姨红着眼对我说道,“当时大小姐就来电话说有朋友回来陪寒寒少爷玩儿。”
想来,小月这是借着我吧红姨开除,觉得我这个糙汉子必不会照顾好寒寒,这样是想让寒寒自生自灭啊,没想到从小被母亲熏染的我,非但没有将寒寒养死,反而让他的病情有所好转,这才会有林长清现任上门吵闹一出,那孕妇肯定是说了对寒寒不利的话,才会让寒寒旧病复发,以致晕倒。
我一杯一杯的喝水,听着红姨的讲述,“后来见你跟小少爷玩儿的好,他也开朗了许多,我就开心的告诉了小姐,后来你也知道,小姐打电话……开除了我,没有原因。你只是知道寒寒的病情,却不知道很多禁忌的话,对寒寒少爷就是……呜呜呜……”
红姨哭了,我手中的杯子握得紧,手一直颤抖,白水都快要溅出来了。
离开红姨家,我打车直奔###,那是寒寒说一直想去却没去成的地方,我在那里呆了一下午,用手机拍了视频。
夜幕降临的时候,我开始往医院走,对,是真的走。手机还有一半的电,我拨通了小月的电话,跨国电话。
她挂了。
还是挂了。
第三次……
我不厌其烦的打,她终于不敌我的纠缠,接了。
我们谁都没说话,静默着。
最后是她打破了平静,“你知道了吧,林寒瑛的事?”
她的语气很差,我半天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是啊,有很多人都是这样,学生时代一直叫名字,等到同学会的时候才会想他的姓是什么呢。
“是啊。”我真的……真的很为寒寒悲哀。
他的家人漠视他的生命,我……心疼。
“哼......终于。”
“呐,林清月,你有没有一点做贼心虚的感觉?”我想我那时候一定很平静,像是进惯了看守所的不良青年,没有挣扎,没有反抗。
“张若翎……”
隔着电话线,我仿佛感觉到了她的哽咽。
“没想到,短短半年的时间,”她说,“我们就到了这种……互叫姓名的地步。张若翎……我爱你……”
我干笑了两声,半年前听到这句话的我一定会很开心,“你爱我?你爱我但是差点让我变成杀人犯,你知道吗?”
我觉得自己已经快成为变态了,因为变态的心跳频率在什么时候都一样,就像我本来应该很生气的质问她你差点让我害死你弟弟你造不?!!你个贱婊!!!但是我没有,我觉得我应该心平气和的告诉她你做错了事,你应该赎罪,你应该忏悔。啊,丧心病狂的不是别人,正是我啊,我没有给寒寒伸冤,我自私的……
想要捆住他。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林寒瑛该死,你也不会是杀人犯。”我知道林清月激动了。
“他是你弟弟呦。”
“他不是,他的出生带走了一个温馨的家庭,因为他,父亲不会出轨,母亲也不会抛弃我,孤身一人在日本,他毁了我的家。不是我要害他,是他创造了我的黑暗,是他束缚了我。每当夜晚降临的时候,我都被自己的心魔压得喘不过气来,在国内的时候,每次看到他的样子我都会想,为什么被恶魔压迫的我如此肮脏,而他却依然纯洁?!!!”
“寒寒若是知道你是这麽想的……”
我没有说完就被她打断了,真不礼貌!
“寒寒,寒寒,他是你家人啊,还是你情人啊,叫的这麽亲昵,你忘记我才是你女朋友么?!!”
她说完,我们都沉默了。我估计她快气炸了。
“呐,我出轨了。”
说完我觉得她可能不明白,又补充了句,“你说对了。”
电话那头没声音了,我猜她哭了。
我的人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步出了正轨,然而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寒寒醒过来之后,被他的姨母接走了。可能去了北京,也有可能是去了日本。至此,林寒瑛在我的生活中彻底消失。
两年后,得知考研结果的那天,我收到了寒寒的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