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城市》苹果雨

3、她不是孤单一人

　　八年后……
　　在某个炎热的下午，一辆罗里停在晴子的屋前。随后，司机把堆积如山的大小盒子一一搬上罗里箱里。晴子握住爸爸的遗照，带着不舍的心情跟这间屋子道别。
　　三年前，晴子的爸爸毫无预兆下因心脏病去世了。由于手机店的租金暴涨，妈妈唯有弃租，搬到舅舅的三层楼商店开店。幸好舅舅以低廉租金租给妈妈，她们一家的生活才不至于陷入困境。
　　舅舅多年来一直投资地产业，在蕉赖一带拥有多间商店和公寓单位。从巴生搬来蕉赖区，晴子一时无法习惯新城市的繁忙和嘈杂。妈妈在底楼开手机店。由于楼上的两层都租出去了，妈妈只好把底楼间隔，仅留一部分空间来建两间睡房和厨房。
　　从双层洋房搬到空间窄小的商店屋，晴子大呼不习惯。为了替姐姐缴交昂贵的医学系费用，妈妈唯有卖掉市值五十万的房子。姐姐在本地读一年大学预科班后，明年就会赴英国深造。
　　晴子的姐姐叫芊芊，是名聪慧又长得非常漂亮的才女。她总是很羡慕姐姐从小到大都受到那么多人的疼爱和注目。反观自己，样貌平凡得不会让人多看一眼，学业成绩马马虎虎，对将来毫无方向，一面对挫折和打击只会躲在无人世界里哀叹。
　　这间商店已有一段好长的时间没人问租，一进去便闻到重重的灰尘气味。由于明天会有人载送所有的货品和橱具来这儿，所以今晚一定要清洗好整间店铺，不然新店来不及在后天开张。
　　店里的灰尘被吸走后，四面墙壁的漆看起来还很新颖，顿时焕然一新。在姐姐忙着抹地的当儿，晴子回到睡房坐在床上，黯然地看着多年前拍的全家福照片。她常常在想，爸爸死后是不是去了另一个空间？如果有一天她也死了，她会不会在同一个空间跟爸爸相遇呢？
　　“晴子，开饭啦！”妈妈从厨房端出一碟又一碟的菜肴。
　　她擦干眼泪后，把相架放在梳妆台上。妈妈煮了几道她们两姐妹都喜欢吃的饭菜。
　　“妹，妳已经懂得搭哪一班的火车去新学校了吗？”芊芊怕晴子还弄不懂。
　　晴子轻轻点头，她打算吃了晚饭后亲自到学校一趟。
　　已经晚上九点，晴子觉得是时候出发了。她坚持单独睡一间房，所以妈妈和姐姐共用另一间房。
　　她穿上一件风衣，什么也没携带，便穿越无人城市里。在荒无人烟的街道上，晚风迎面而来，她打了个冷颤，抓紧风衣赶路。下了隧道，她来到无人的站台上。
　　不久，一列火车停下，门缓缓打开。晴子上了火车后，坐在靠近窗口的座位，眼睛凝视窗外的夜色。她已经习惯了这个世界的孤寂，这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就是为了不想其他人把她当怪物来看待。
　　到了新学校附近，晴子下了火车。这所新学校是城中最大型的中学，也是人才辈出的名校。
　　“进去看看吧。”
　　好奇心怂恿她。
　　学校的大门关上了，晴子进去校园的唯一方法就是越过围墙。对她来说，这不是难事。
　　“这围墙好高啊！”她庆幸自己手长脚长。
　　进了校园，她到处游荡。这所学校的范围比旧校大多了，设备也更齐全。
　　忽然，远出传来缕缕钢琴声，悠悠扬扬，空气中弥漫一种情韵，令人回肠荡气。
　　这八年来，在这个毫无人迹的世界，除了风声和自己制造的声音以外，其他声音一点也不曾听过。
　　她止住脚步，侧耳倾听，这首曲子是《雨的印记》，音乐的节拍似乎是由远到近，音调由小到大，一阵清泉般的“序曲”过后，是无比激昂的颤音，一个个汹涌澎湃的音符敲打着她的心田，强有力的节奏感使她整个人快乐地舞动着。
　　突然，音乐越来越低沉，琴声戛然而止，晴子的心也随这一紧，在几秒钟短暂的停顿。当那儒雅轻柔的钢琴声再次响起，缓慢低沉的乐音中，带着一丝丝的哀愁，仿佛有个离乡的游子正在悲泣。
　　在这世界，唯有月亮、琴声、晚风和她存在。
　　她看了看前面的指示牌，原来这穿透人心的琴声是从音乐室传来。
　　晴子站在音乐室门外，心里有种莫名的感动。里面的人到底是谁呢？在这世界里，原来并不只有她。
　　音乐室里的灯没亮着。昏暗中，只靠微微的月光照耀。她透过门缝看到一个男生的背影。他坐在钢琴前，修长而优雅地双手轻轻抚过琴弦。
　　“你是谁？”
　　她禁不住问了一句，这声音一出，琴声顿时止住。
　　这男生没有转身。
　　晴子大胆地推开门，逐一踏步走进去，也逐步靠近那男生。
　　“汪……汪……汪……”一只黄金猎犬不知从哪来的猛地扑向她。
　　晴子吓得扑倒在地，惊叫中回到现实世界。她连忙起身，紧张地张望四周。可惜一个人影也没，更别说有狗。
　　她集中意念，再次回到无人世界。但是，此刻的音乐室已经变得静悄悄，那男生和黄金猎犬已经不在了。
　　“如果你听见我的声音，请回应我好不好？我在这个世界已经孤独一人八年了，难得碰上一个跟我有这潜能来这世界的人，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四周还是静谧无声，那男生不懂是真的没听见，还是故意躲在一个角落不出来。
　　晴子暗忖这男生到底是何人？今晚也意外发现原来动物也或许有这种潜能穿梭这个无人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