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法归天》拈水笑

55、莲华之火

　　玄武看着陨神。
　　麈丝明明已经缠住了陨神的右手，但不知为何，那本该越缠越紧的麈丝，却在陨神的手里，渐渐融化了。
　　陨神开口：“玄武，看着同僚一场的份上，我只有一个很小的请求。”
　　玄武道：“什么请求？”
　　陨神缓缓道：“告诉帝释天，你那两声惊雷是为我而放，你根本没有见过青君。”
　　玄武自嘲了笑了笑：“事到如今，你还不知道我为何要惊动帝释天么？”
　　陨神有些恳切的：“你不要逼我。”
　　玄武继续向他缠绕着麈丝：“除非你杀了我。”
　　一大蓬麈丝，顷刻间已经四面八方将陨神缠的密不透风。
　　陨神却突然不见了。
　　麈丝之中，缠绕住的，竟然只是他的斗篷。
　　而下一秒，陨神却已经闪到了玄武的面前。
　　只听噗嗤一声。
　　玄武的瞳孔猛然收缩，黑色的血液顺着他胸口的水刃往外渗透，他的面容却比之前多了一丝的红润和安详。
　　似是松了一口气一般，他虚弱道：“很好，很好。”
　　陨神声音有些沙哑：“玄武……”
　　玄武咳嗽一声：“陨河之水，散去了我的修为……正好，也可以散去我的魔性……”
　　说完，他就那样仰面，直直倒了下去。
　　陨神沉痛的看着他的身影，低低道：“你这又是何苦……”

　　“你这，又是何苦？”
　　一个颇有气韵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陨神一窒，急忙回头，脸色顿时就僵住了。

　　佛光之下，一个身披璎珞，乘着六牙白象，手持三钴杵的尊者静静站在那里。
　　帝，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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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海中挣扎的诸位星君，好不容易又聚集在一起，重新结界，勉强顶着云海怒潮，继续上行。
　　又是几度在怒潮中沉浮之后，他们终于疲惫的踏上了夜摩天。
　　已经是巳时一刻，时间所剩不多。

　　天上的火云翻滚，一如盛开的火莲。
　　天庙略有些惊讶：“这才巳时，怎么就这么多火云了，这通得过么？”
　　说话间，却见一朵火云从远处一棵菩提树下嘭的一声如一条火龙般腾跃到了天上。
　　壁宿一窒：“火云还能从下面飞上去吗？”
　　青君蹙眉：“是有人在释放火云。”

　　菩提树下，隐隐有个窈窕的身影，手中拿着什么，正在空中飒然挥舞。
　　所舞之处，一朵朵火云精巧跃然而出，然后焰火般，嗖嗖飞上火云之天。
　　细看来，她拿的似乎是一支笔。

　　天庙认出这个女子：“这不是拂柳仙伯的女儿，阿凉仙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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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化自在天。
　　西摩优哉游哉的为魔波旬斟了一杯酒：“阿凉姑娘的丹青登峰造极，她沾着莲火画的火云，一点都不比真的火云差。”
　　魔波旬满意的笑了笑：“他们以为赶在午时之前通过夜摩天就万无一失，阿凉姑娘会告诉他们，什么叫做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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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莲还在怒放。
　　一条条火龙也不断腾空而起，盘旋在云天之间。
　　有几条盘旋的不耐，一头俯冲向众星君。
　　众人急忙躲闪，却见那火龙冲到底层天上，火花四溅，竟就地绽放出一朵火莲，须臾，莲瓣四射开来，精准的射向周围的星君。
　　一击不中，竟又一片片融合在一起，再度成了一条火龙，横扫一众星君。
　　说时迟那时快，壁宿天市星君陡然跃起，空中祭出一个法瓶，水流如瀑倾泻，瞬间将那条火龙包裹成一个水团，那水团柔润饱满却不外泄，反而如一团棉絮，随着那火龙的不断挣扎而变化形状，天庙见状，一个机灵：“壁宿何不为我等设置这样一个水结界，再加上碟书结界，或许可以抵御这些火云。”
　　壁宿一边施法控制那水团，一边道：“我可以试试。”

　　话音刚落，却见阿凉不紧不慢画出一张弓箭，紧接着，一支火箭嗖的一声破云而来，一箭没入了那水团。
　　天庙正想笑这火箭自投罗网，下一秒却惊愕的发现，火箭竟然穿过水团，顺便，将那只火龙带了出来！
　　火龙长啸一声，似是怒火更盛，嘭的一声比刚才涨大了了一倍，闪着熊熊烈火再度向他们俯冲过来。
　　壁宿正惊愕，却听得耳畔一声龙吟，劲风骤起，一条青龙冒着寒光腾然跃到了空中，挡住那条火龙。
　　壁宿不由看向青君：“青君……”
　　天庙等星宿也吃惊道：“木鬼龙！”
　　他们倒是忘了，木鬼龙带有八寒地狱的冰寒之气，或许正好可以克制这条火龙。
　　火龙在木鬼龙的凝视下似乎也略微有些退缩，周身火焰在冰寒侵蚀下也小了许多，木鬼龙见势长啸一声喷出一团白雾，瞬间将火龙团团围住，火龙的火焰顿时几近熄灭，疼得嘶嘶啸叫。

　　阿凉见状，却依旧淡定的又画出一条火凤，继续扑向木鬼龙。
　　青君蹙眉道：“她是在拖延时间。”
　　天庙道：“不错，现在的火云已经很难承受了，如果真的到了午时，只怕碟书加上水结界也无济于事。”
　　青君定定道：“制住她。”
　　天庙恭声道：“是！”

　　是字还没落地，他的身影已经入离弦之箭，冲向了菩提树。
　　阿凉看到了他冲过来的身影。
　　她立刻画出一面盾牌，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盾牌为青铜，照理说已经足够结实。但她没有听到应该听到的那声撞击。
　　相反，头顶上菩提树的枝蔓突然间就如灵蛇般缠住了她的手脚。她心下一惊，右手挣扎间已经画出一柄利剑，嗖的一身砍向缠住她的枝蔓，却是再下一个瞬间，一个灰色人影闪过，她的手中已经空无一物。
　　笔，被人夺走了。

　　她面带怒色看着对面那个人。
　　斗宿天庙星君。
　　天庙的声音很客气：“好端端的仙子，却不知为何，要入魔道。”
　　阿凉咬着唇：“你管不着。”
　　天庙看着手中之笔：“我管不了你，但却管得住这支笔。”
　　阿凉冷笑一声：“是么？”

　　天庙的脸色变了。
　　手中之笔，竟然不受他控制的嗖嗖几下画出几只火雀，嘭的一声冲向他的胸口。
　　天庙来不及躲闪，当胸被一只火雀穿过，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就在这期间，那利剑已经砍断了束缚住阿凉双手的枝蔓，阿凉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冷冷道：“我无意取你性命，但也请你，不要妨碍我作画。”
　　天庙立刻封印住自己的伤口，并且开始对笔施法。
　　阿凉看出他是想封印住自己的笔，立刻一挥袖子，立刻画出几条火蛇，嗖的一声将正在施法的天庙紧紧缠住。天庙的衣衫顿时着火，壁宿在一旁看得分明，立刻飞身过来，射出几道冰刺，直定入那火蛇的七寸。
　　扬手又是几柄冰刀袭来，迅雷不及掩耳。
　　阿凉的脚还被蔓藤缠着，一时躲闪不及，眼睁睁看着那冰刀刺来。
　　却在离她的身体还不到一寸的时候，冰刀突然停止了。

　　所有人都怔住了。
　　冰刀静止的地方，一个骑着六牙白象，手执三钴杵的尊者渐渐显身出来。

　　壁宿怔了片刻后，反应过来：“见过能天帝。”
　　白象的旁边还有一个人。
　　原本应该去阻止玄武，阻止帝释天，但此刻却对帝释天毕恭毕敬的陨神。

　　壁宿的心往下沉。这个夜摩天，只怕午时之前是通不过去了。

　　帝释天开口：“诸位仙友远道而来，也不在我忉利天喝一杯茶，却不知，行色匆匆所为何事？”

　　所有星君立刻都一致看向青君。
　　他不开口，没人敢乱讲。
　　青君客气的笑了笑：“急着去龙华道场听经，不敢贸然打扰能天帝。”
　　帝释天道：“阿弥陀佛，那么青君是怕自己记不住经文所讲，特意找了几千个天兵帮你记诵的么？”
　　青君眼神微微一动。
　　帝释天继续缓缓道：“本尊倒是觉得，记诵这种事，诸位星君已经足够，再不济，让弥勒菩萨送一个手抄本给你，何须如此兴师动众。”
　　青君勉强笑了一下：“听完经书，还要找魔波旬算个帐。”
　　帝释天点了点头：“本尊略有耳闻，据说是青君麾下有几个星君误入了魔道，被困在了他化自在天。”
　　青君笑容收敛了起来：“什么都瞒不过能天帝。”
　　帝释天缓缓道：“天庭对魔，素来过于谨慎和敏感，在我佛域来看，入魔未见得是坏事，攻克这层业障，便可得大乘佛果，青君应做的，是点化其超脱魔欲，而不是以暴制暴，令业障弥深。”
　　青君冷冷道：“本君正是打算向他讨回我的星君们，呆在他化自在天，他们只会越陷越深，谈何攻克业障。”
　　帝释天道：“讨回有很多种方式，青君缘何偏要选我佛域最不能容忍的一种。”
　　青君冷笑一声：“这倒奇了，魔都容得，兵戎相见容不得？”
　　帝释天道：“一者天生，一者人为，断不可同日而语。”
　　青君盯着他：“能天帝当真要如此包庇此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