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法归天》拈水笑

41、两害相权

　　她猛然回头，只见一个青衣玉带的华贵男子已然出现在了地牢，清冷的眼睛里不带温度，像是湖水倒映的一片青山，果然是青君。

　　这小小的明州地牢，今日竟接二连三的迎来真神，亏得大家还都闭门不出，生怕今日遇到鬼。
　　天驷没有行礼，只意料之中的笑了笑：“只怕谦虚的是青君了，这前仆后继的，倒下的都是你的部属，说明这魔祖，根本就是冲着你。”
　　天庙紧随其后而来，听到这话急忙打圆场：“这形势危急的，只怕我们谁都难逃此劫，当务之急，还望房宿能听从青君的部署，一起对抗那魔祖才是。”
　　他这话，明显是想要给青君和天驷一个台阶，让气氛不至于尴尬，不料青君完全不领情：“听我的部署？我只求他们不要坏我的部署便好。你可知这纸调令我是多难才从玉皇那里求得的？他们倒好，竟然在此之前，就将危月燕放走了！”
　　妤兮听了皱眉：“就算有那个调令，危月燕就会不杀崔世子了吗？”
　　青君冷冷道：“那道调令上有我的法印，只要对她宣读了，她就会立刻被召唤到我面前。”
　　他一字一字的：“只要她到了我面前，我就有办法封印了她的记忆，让她完全想不起来崔世子是谁。”
　　妤兮噎住。
　　青君的部署，果然算是周密的。只可惜千算万算，却漏掉了他俩这一环。

　　天驷冷笑道：“看来青君是早已察觉到魔祖要收了危月燕，却还是技不如人，晚到一步。”
　　天庙被这话吓得不轻：“房宿，大敌当前，你这样对青君大不敬，岂不是要陷青君于自断右臂之境!”
　　他这话，明里是责怪天驷，暗地里却是想提示青君不要冲动的自断右臂，青君听得很明白，冷冷一笑：“我的臂膀有二十多条，我从来都不在乎少一条。”
　　天驷也微微一笑：“那看来魔祖是太体恤你了，正一条一条打算给你收走。”
　　青君面色一僵。
　　天驷继续道：“只不过，我堂堂地府巡察使城隍，要大不敬，也该是对东岳大帝，或许还轮不到青君你来不在乎。”
　　这话一出，天庙再想圆场也回天乏术，暗地里只叫了一声完了，这敌人还没攻陷，二十八星宿就已经自乱阵脚了。

　　妤兮却在此刻缓缓开口：“我想知道，青君是怎么觉察到魔祖要收了危月燕的。”
　　青君扫了她一眼，脸色仍是铁青。
　　天庙见状急忙道： “青君明察秋毫，是发现魔波旬总是从你入手，又听说你最近被人上了折子，留在了地府，而二十八星宿里同样呆在地府的，除了房宿，也只有危月燕，这才推想，或许魔波旬的下一步就是要对付危月燕。”

　　虽然心有腹诽，但妤兮还是不得不佩服青君的头脑。
　　魔祖有浑天根，与他相关的一切用法力是很难推算出来的，只能用脑力。
　　他们身在其中，只是觉得不对，却不似青君，已然做出反应，还只差一步，就能扭转形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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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云深处，他化自在天。
　　西摩略有些疑虑的：“青君的反应比我想象中快了一些，差一点就被他阻挠了。”
　　魔波旬波澜不惊的：“他已经知道我总喜欢从泰来公主入手了，看来我需要换一个方式。”
　　西摩恭敬道：“不知魔祖打算如何个换法？”
　　魔波旬微微挑起嘴角：“去告诉持国天王，收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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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州地牢。
　　青君的脸还是很阴沉：“可惜以魔祖的狡诈，他知道了我已摸清他的套路，只怕，就会换招了。”

　　他斜看了一眼天驷：“你们，好自为之吧。”

　　一个闪身，身影顿时消失。

　　天庙痛心疾首的：“青君此番前来，本是想借机和你们和解的……结果你们……唉！”
　　一阵白烟，他也离开了。

　　妤兮看着他们的背影，有些怅然若失：“你觉不觉得……可能我跟青君，真的是八字相克。”
　　从千雯到灵珞，从西海到地府，她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打击青君的龙脉。
　　虽然……并不是故意的。

　　天驷皱眉：“把别人害成这样，他说和解就和解么？他愿意，我却未必想再和他打交道。”
　　他顿了顿：“更何况，我看他根本就是来兴师问罪的，谈何和解。”

　　妤兮思虑了一会儿：“但有一点，眼下这个状况，魔波旬的确是比青君对我们的威胁更大一些。”
　　天驷道：“你莫不是想两害相权取其轻？”
　　妤兮道：“青君的事情固然要查，可是并没有魔波旬迫在眉睫。”
　　天驷不想和青君有所交集，她又何尝想。
　　然而目前的局势，魔祖的狡诈比起青君，只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和天驷同样的不喜勾心斗角，更不会玩这些心眼，如果再这般蒙着头单打独斗，又会不会再度陷入魔祖的奸计，害了更多的人？
　　天驷道：“想要和魔波旬斗，咱们首先要摸清楚他的动向。”
　　妤兮沉下心来，将息魔翎前后的事情重新在脑海中捋了一遍，试图找寻出蛛丝马迹：“青君刚才匆忙离开，似乎是已经猜到了魔波旬的下一招棋。”
　　天驷道：“目标肯定是二十八星宿，而且肯定和魔有关。”
　　妤兮看着他：“要么自己入魔，要么自己身边的人入魔？”
　　天驷灵光一现：“你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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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泉水氤氲，青丝如暮。
　　一股细流涓涓从石壁上流淌而下，在泉水中荡漾出层层微波细浪。阳光从浓密的树叶中细碎的散落下来，点点滴滴的在泉边摇晃。玄武就躺在那温泉的出水处，让玉弦儿帮他洗发。
　　玉弦儿的动作很柔。
　　她的声音更柔：“真君有没有想过，这样的日子，我们还能过多久？”
　　远离尘嚣，远离是非，天地间只有这两个人儿，互相依偎。
　　凡世争斗，乌烟瘴气，统统被一层法障挡在界外，这样的日子虽然平静，却总觉得掩耳盗铃，心里难安。

　　玄武睁开眼睛，眼波轻柔：“别担心，持国天王找不到这里来。”
　　这是练妖麈设置的结界，他自信除了道德天尊，谁也找不到这里来。

　　玉弦儿幽幽叹了口气：“可是真君事务繁忙，总有离开的时候，我只怕……等你回来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
　　玄武抬起身子，轻轻握住她的玉手，柔声道：“你别多想，我走到哪里，就会把你带到哪里，一时一刻都不会让你离开我。”
　　玉弦儿盈盈望着他：“可我现在终究是凡人之身，再努力的相聚，也不过弹指一挥之间，真君，想不想和弦儿，长相厮守？”
　　玄武凝眉：“你指什么？”
　　玉弦儿将身体靠了过来，紧紧搂住他：“真君只需告诉我，想，还是不想？”
　　玄武道：“自然是想的，你有何法？”
　　玉弦儿抬头望着他，目光殷切而悲伤:“我有个主意，可以让真君与我……永生永世，都不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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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驷被妤兮拉着，一路御风北行。
　　她只能大概掐算出玄武的方位，但具体在哪里，只怕还要慢慢的寻觅。
　　天驷道：“那个玉弦儿，我很早就觉得她哪里不对。”
　　妤兮道：“是啊，她都能梦中怀上玄武的孩子，又何不就在梦中与玄武相见？又为何需要通过三垣灵物才能以解相思？现在仔细想想，她是持国天王的法器，而持国天王与魔波旬同属六欲天，或许他和魔波旬之间，是有密切联系的……”
　　天驷蹙眉：“你是说……玉弦儿是奉魔波旬之命，去勾引的玄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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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君也在往北赶。
　　龙气荡空，风驰电掣。天庙紧随其后：“青君这是去往何处？”
　　青君道：“破坏息魔翎的时候，玄武也在场。现在想来，只怕魔波旬不止投注在泰来一个人身上。”
　　天庙惊愕的：“青君的意思是？”
　　青君道：“他应该是担心房宿一个人毁不掉息魔翎，还另外找了玄武，那个玉弦儿，只怕是他早早就放在那里的诱饵。”
　　天庙恍然大悟：“我早听说那个魔祖诡计多端，却原来他下了这么大的一盘棋，能把这么多棋子都谋算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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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化自在天。
　　西摩观察着乐华镜中青君的行踪，沉沉道：“糟了，青君也反映过来了。”
　　玉弦儿被丢在水池边，是看似不经意，实则刻意的安排。
　　玄武清雅寡居，不恋权势，不近女色，唯一的爱好便是弦乐，也唯有世间最美妙的乐器，才能引起他的关注。
　　息魔翎事关重大，魔波旬断不会把希望只寄托在房宿一个人身上。
　　他要的，从来都是万无一失。
　　纯粹的女色勾引，肯定不能打动玄武，所以他们走的是苦情路线。
　　持国天王对玉弦儿打压的越厉害，玄武的心中对玉弦儿就会越怜惜。
　　她越是被整个世界摒弃，他就越要撑起她的世界。
　　然而毁掉息魔翎，还只是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