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火》泡菜豆腐海鲜汤

8、空无一物的仓库

　　“玉流。”缩在玉流怀里的女人收紧了胳膊，整个人都靠上了他的胸口，啜泣道：“你终于来了。”

　　“小卿...”玉流哑着嗓子，任由秦卿将他抱得死紧：“我和你哥这几个月太忙了... ...”

　　“没关系，没关系...”秦卿仰着脸，双手胡乱地抓着，她搂住玉流的脖子，将他拉向自己：“你来了就好了...”

　　秦卿的眼泪顺着她洁白如玉的脸庞滑落下来，滴在了玉流的颈窝，烫得他一激灵。秦卿挨得更紧了，嘴角一湿，女人火热的唇吻上了玉流的脸，柔软的身体变得黏腻，她贴着玉流，慢慢耸动起来。玉流被秦卿逼得节节后退，这突如其来的吻让人手足无措。

　　“小卿！”玉流掰下秦卿的双手，想将她推开一段距离。

　　“你不要我...为什么不肯要我...”秦卿茫然的瞪着一个方向，苍白的脸上是一双毫无光泽的大眼：“你嫌弃我是个瞎子？”

　　玉流痛苦的闭上双眼，将秦卿推得更远：“别说了，小卿，别说了...”

　　眼泪不断地涌出，滑过下巴，滴落在地。秦卿侧耳寻着声音的来源，慢慢转了过来，她面朝着玉流，声嘶力竭的喊着：“玉流！你口口声声说要照顾我一辈子，为什么碰都不愿意碰我！？”

　　“秦卿！你闹够了没！”玉流抓住秦卿的胳膊，用力摇晃着，他的心里像被人放了一把野火，火燎火燎的疼：“你一直都是我和小军的妹妹，妹妹！你懂吗！”

　　小军不在了，你就是我的亲妹妹，秦卿你怎么就不懂呢？

　　“妹妹...”秦卿被摇散了发髻，墨玉般的长发散落在肩头，衬得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我不想做你的妹妹...玉流...你爱我好不好...好不好！”

　　玉流照顾了秦卿五年，这五年里的每一天他都在赎罪，赎那害得秦卿眼盲的罪。玉流对秦卿的感情一直都是对家人般的纯粹，可月老偏偏乱搭了红线，让秦卿在眼睛没瞎之前，就爱上了玉流。

　　是逃也逃不开的孽缘。

　　扶着歇斯底里的秦卿躺回床上，玉流轻轻顺了顺她的长发，低声说：“给你买的东西，我放在门口了，不早了，睡吧。”

　　秦卿的眼泪还垂在眼角，她虽然眼盲，心里却跟明镜似的，玉流能带给自己安稳的生活，玉流想保全自己和哥哥的性命，玉流希望他俩能无欲无求的平安过完一生，这些她都明白，可她毕竟是个人，是个爱着玉流的女人，让她做一辈子玉流的妹妹，她做不到。

　　躲开了玉流的手，秦卿侧过身，将头埋在枕头里，闷声道：“你走吧。”

　　玉流收回手，眼里的情绪波涛汹涌，他哑声叫来躲在门后不敢进来的周嫂，面若冰霜：“小卿就拜托您了，我过段时间再来看她。”

　　说完玉流就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周嫂难过地看着窝在被子里，哭到抽搐的秦卿，偷偷抹了把眼泪，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您快来救救这个可怜的孩子吧。
　　... ...
　　... ...

　　玉流回到空无一人的家，他呼吸着室内冰凉的空气，觉得有些冷。

　　“嗡嗡嗡——”

　　有短信。

　　“老板，你交代给我的事情明后天就会有结果。”

　　老房子隔音不好，玉流能听见隔壁断断续续传来的嬉笑声，他耳朵一抖，捕捉到了不属于龙八家的人声。

　　来客人了。

　　近在咫尺似的，笑声萦绕在玉流耳边久久不散，他不由地想着，那张从来不会对自己绽开的笑脸，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心已经够乱了，玉流不愿再多想，他冷着一张脸，回复了短信。

　　“吵死了。”

　　两天后。

　　“龙哥，这儿。”挥手招呼龙八过来，李莎莎从身后拿出两把钳子递给了他：“C区59号，张艳华。”

　　龙八把玩着手里的液压钳，挑眉问李莎莎：“你哪儿来的液压钳，这东西可不便宜。”

　　李莎莎背靠着卷闸门，颇为自豪：“我这不跟着表哥修车嘛，买个钳子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好好干，攒点钱以后自己弄个门面，知道不。”龙八欣慰的拍了拍李莎莎，扛起钳子准备去接吴思年放学。

　　“龙哥，桥底下那片儿都是普通的铁闸门，锁一夹就能开。监控这几天也正好系统升级，摆头顶上吓唬人还凑活，其实没卵用。”

　　“行，我知道了。”

　　“哥，真的不需要我陪你去吗？”

　　说实话，李莎莎直觉龙八有些不正常，暂且不提这事儿跟死人有关，他龙哥干事不带上兄弟，这还是头一次见。

　　“别来。”

　　望着龙八远去的身影，李莎莎不觉皱起了眉。

　　“死的那人叫黄耀祖，差不多半年前才搬过来。”吴思年背着书包，紧紧跟在龙八身后，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同学们。

　　“他有相熟的人叫张艳华的吗？”龙八瞟到吴思年的小动作，心领神会的和他拉开了点距离。

　　“李莎莎找过我，这个叫张艳华的女人，应该是黄耀祖的姘头，她在翠楼旁边开了家麻将馆，我们拐过去就能看到了。”吴思年正忙着整理头绪，没注意到龙八越走越远。

　　“思年，你回家吧，我自己去就行了。”

　　“哥！你过来！”被叫了大名的吴思年这才反应过来，清秀的五官拧成一团：“站得那么远干什么？”

　　“我这...还不是怕被你同学看到了，说你成天和混子搅在一起，对你影响不好嘛... ...”龙八今天穿了身简单的T恤牛仔裤，看上去一点儿也不混，但是站在一堆高中生面前，他还是虚得很。

　　“谁不知道我跟你混啊！你觉得我有必要装模作样吗？！”吴思年伸手将龙八拉回身边，语气放柔了点儿，不那么激动了：“刚刚有人在跟踪我们，我才多看了两眼。”

　　“没事儿，那是启明，不是什么要害我们的人。”龙八抬起头，望了望远处模糊的身影，不经意的说了句。

　　“刘启明？他跟着我们干嘛呀？”

　　“可能他想当九娃。”龙八摸了摸鼻子，调笑道：“千万不能答应他，要不然啊，我张姨得拿她那破扁担夯死我。”

　　“也会夯死我。”

　　吴思年拧巴了好久的脸终于是喜笑颜开，二人肩并着肩，继续朝翠楼走去，转弯的时候，龙八悄悄回了下头，远处那模糊的身影“咻”的一闪，不见了。

　　当晚。

　　江水滚滚而过，水面上偶尔翻起一朵浪花。皎洁的月光洒在江面上，波光粼粼，铺陈了满目的白练。江边的几家物流公司陆续关灯落闸，只留下成排的仓库，在灯光下映出歪斜的黑色影子。影子是死的，人却是活的，C区59号仓库，今晚迎来了两位特殊的访客。

　　阴影里探出了张蒙着口罩的脸，脸的主人皱着眉犹豫不决，似乎不敢轻易踏出藏身之地。突然，那人身后露出了一双淡漠的眼睛，猛地一把按住前面那人的肩膀，玉流将半蹲着的男人拖到了光亮处。

　　“卧槽！你干什么！？”龙八蓦地置身于明亮处，心里不由得一慌。

　　玉流斜觑了龙八一眼，嘲笑道：“瞧你这怂样，不说了监控是死的吗。”

　　“那你低调点行不行，我们是来做贼的！”

　　“屁，什么做贼，黄耀祖那王八蛋偷了老子的东西，这叫物归原主。”玉流慢慢摸到59号仓库门口，示意龙八把液压钳递过来。

　　摸了半天，没动静。

　　玉流整张脸都黑了，龙八好奇地探头一看，也傻了，这闸门上的锁，怎么不见了？

　　“有人来过了。”

　　往上一拉卷闸门，一股冷风扑面而来，龙八扫了一眼，空无一物。再看玉流，已经走出去好几米远了。

　　“哎！你等等我啊！”龙八捡起玉流扔在地上的液压钳，忙不诸的跟了上去，不怕死的凑上前问道：“里面的东西，是什么？”

　　“还问？”玉流停住脚步，一把捏住龙八的下巴，眯眼笑道：“其实你应该庆幸，今晚什么都没有看到。”

　　“？？？”说不出话的龙八只好用眼神表达着自己的单纯无知。

　　“小流氓，我问你，现在这个年头，卖什么货最赚钱？”

　　当然是毒品。

　　“iPhone？”龙八瞪圆了无辜的大眼，挤出几个音。

　　会装傻的人能活得更久，龙八身上的汗毛这会儿全竖了起来，背后汗湿了一片。

　　感受着手下人的战栗，玉流很满意，他玩味的看了龙八一眼，松开了手。捏了捏手指，玉流一脚踹飞了地上的石子，鼓着腮帮子恼怒道：“气死我了！走，吃宵夜去！”

　　龙八：“... ...”

　　“咱们就去毛驴儿胡同那儿吃抄手呗，你还可以打包一份儿给妞儿。”

　　冷汗没干透，汗毛还竖着，龙八的小命儿居然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给留住了，玉流脑回路之清奇，无人能敌。
　　... ...
　　... ...

　　凌晨三点。

　　“喂，是我。”

　　“玉流，你知道现在才几点吗... ...”

　　“我想再多放几个月的假。”

　　“啊？”

　　“顾茂虎那个傻逼你看着办吧，货已经被拿走了。”

　　“你怎么... ...”

　　又一次不等老板说完就挂断了电话，玉流躺回床上，听着隔壁隐约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响声。

　　“嗡嗡嗡——”

　　有短信。

　　“给你放假放一辈子！”

　　手机屏幕的亮光映在一张惊慌失措的脸上，玉流一个鲤鱼打挺，弹起来又给老板打了个电话。

　　“爸！我错了！”

　　放一辈子的假可不行，没钱赚，还怎么养活一大家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