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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过去,现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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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好高的楼啊!居然超过了六层!”
“……你对‘高楼’的标准真低呢——话说你之前不是来这里实习过吗?”
“哇!刷饭卡用铁盘盛菜的食堂!这才是真正的食堂!好怀念!”
“……这话你可千万别跟周阿姨说,不然咱搬回法庭后她保准一口饭都不给你做。”
“哇!人好多!而且好多漂亮的小姐姐!”
“……刑庭、行政庭、民一二三四庭,光这几个业务庭的法官、书记员和编外都有好多人呢!然后学文科、学///法律的女生一向都很多,所以——等等,你对她们有兴趣吗?!”
“哇!明明设备看上去和我们法庭差不多破,关键的地方却比我们先进!好厉害!”
“……这里好歹也是区法院,是我们这些派出法庭的本院啊!”
“哇!包括庭长在内的所有人都在一个办公室办公诶!”
“……没办法,本院的空间本来就很紧张了,能让行政庭把他们的会议室借我们使用已经是很不错了,更何况我们因为突发状况提前了一周多搬进来呢——话说方泉你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了?不就是搬到本院来办公么,要不要看到啥都感慨一番啊?!”
“哇!是袁焱!”
听到方泉的惊呼,一流法庭所有人都放下手上的整理工作,一齐望向会议室哦不临时办公室的门口。
“哟,忙着呢?”这个叫袁焱的家伙挥挥手,十分自然地走到了大家当中,“你们要还需要什么就尽管跟我说,只要是我们能力范围内的事情,我们行政庭都尽量满足大家!”
“哎呀,小袁你真是太客气了。”听他这么一说,庭长马上笑成了一朵花,“这些日子一直都是我们在麻烦你们行政庭的人,哪好意思再继续麻烦你们呢?我们真的是……”
“啊啊对了庭长,”易钟明面无表情地凑上前去,站到袁焱的面前——这个男人几乎和四年前参加出任公务员培训时没有什么区别,就算是现在,他看上去依然像个学生,唯一的不同,就是他从审监庭的书记员变成了行政庭的书记员了吧——“我们的电话机——”
“这个好办,我一会来弄。”袁焱热情地回应道,“倒是易法官您,千万别太勉强自己了。明明遭遇了那么可怕的事,却还带伤坚守岗位,您这精神,年底不拿个优秀都说不过去啊!”
“少在那里跟我抬杠,咱俩一年进来的,别一口一个‘您’了!”易钟明不快地撇撇嘴,“听说在我休息的周六周日两天,是你帮我们庭里的人完成了繁重的搬家任务。”
……而且还瞬间和包括方泉在内的所有人混得那么熟。
“哎呀哎呀,既然是我们行政庭提供场地,我们就要身体力行地提供服务——毕竟在那件事中,你们庭的男丁只剩了小方一个不是吗?”像是恍然大悟似的,袁焱一拍脑袋,转向一边的方泉,把胳膊搭在他的肩上,“对了,我就说我是来干啥的,我是来找小方的啊!一会午休的时候你要不要回去收拾一下东西,我也一起帮帮你!”
“哦,太好了,我正琢磨这事呢!谢谢焱哥!”
方泉的笑容灿烂得像向日葵一般。真让人不爽。
“什么情况?”
待那个姓袁的走后,易钟明故作淡定地问方泉。
“哦,周末焱哥在帮我们搬家的时候听说我没地方去,就说我可以先去他租的房子挤一段时间。所以我就把我的东西都搬到他那里去了,今天以内应该就能全部收拾完了。”
“哈?”强压住自己的火气,易钟明努力用平静的语气说道,“你就这么随便地答应了一个刚认识了两天的人,住到他家里去了?”
“什么只认识了两天啊!”方泉鼓起腮帮子,“我之前在审监庭实习的时候,他在那里当书记员,所以从时间的跨度上来看,我都认识他两年多了,比你的时间长多了!”
“放——”
“好了,我看都收拾得差不多了,照这个进度,下午就能正式开始工作了。”庭长拍拍手,对大家说道,“那么大家就先去吃饭吧!——院里可不比庭里,去晚了就没吃的了。”
“那么我中午吃完以后就直接去焱哥家了。”方泉回头再次跟他确定了一次行程,生怕易钟明没有听到刚才的对话。
“去去去!”对于自己的烦躁,易钟明现在连掩饰都懒得掩饰了,“下午的庭你干脆也别回来了!”
方泉冲易钟明翻了个白眼,便飞也似地冲向食堂了——唉,果然还是刚从学校出来的小朋友。
所以说现在的年轻人啊……
像个老爷子般摇摇头,易钟明把双手背到身后,跟在庭长她们身后走出简陋的大套间。本来因为搬到本院后批案子和回家更方便而感到高兴的易钟明,现在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
几天前好不容易因为那件事感觉心灵的距离近了一点,现在就这样随随便便地跑到那个姓袁的家伙那里去住了,方泉这家伙的脑子里每天都在想些什么呢?!
……都说三岁是一代,这样算下来,自己跟方泉差了有两代多,所以这就是代沟……吗?
今天食堂供应的套餐一共有三个菜:炒莴苣叶、炒莴苣丝、长得像呕吐物的肉末豆腐,除此之外并没有别的选择。易钟明圌心态超然地从阿姨手中接过餐盘,坐到角落里,“享受”他的“午餐”。
或许对方一开始就没有别的意思,一切其实只是自己会错了意?嗯,这很有可能啊,那小子、那孩子一直人都很好,会说出那种窝心的话只是性情使然,而自己却……
于是,对于那个本应落在方泉双///唇上的吻,在心中纠结了几天的那种既后悔又庆幸的感觉此刻又变得愈发强烈了。
把没怎么动过的餐盘扔给清洁阿姨,易钟明打起帘子走出食堂。在回办公室前,他想先参观一下本院的小花园。
嗡嗡嗡~~
兜里的手机仿佛也看准了这个点,欢乐地振动起来。瞥了眼联系人,易钟明皱紧眉头,不过在电话即将挂断前,他还是决定按下接听键。
“Aloha小明~~听说你们已经搬过来了?哎呀呀,也是呢,毕竟你们庭都成了那副样子,没法继续在那里办公了吧——对了,我今天下午要去一趟你们执行局,所以下班后一起吃个饭怎样?你头上的伤我也很揪心啊~~”
……光是听他的声音就能起到火上浇油的作用——这个姓钱的家伙果然是个人才。
易钟明想也不想地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按下了挂断的红色按钮。然而当他刚刚准备将手机装回兜里时,它又疯狂地振动起来。
“啊啊挂电话什么的,小明你也太薄情了吧~~”再次按下接听键后,易钟明又后悔了,“我知道规矩的,我找你吃饭绝对不是来打听案情或者说情的,我只是想以朋友的身份——”
“我们两个早就不是什么‘朋友’了吧?”易钟明冷冷地说道。
“呜啊,小明果然薄情——不,这已经是绝情的程度了吧?——不过就算是这样的小明我也依然喜欢~~(易钟明不自觉地把手机拿远了一些)难道说是小方惹你不开心了吗?”
“方泉他——喂,我说这还只是在电话里呢,你就来套我的话了?”
“有什么关系嘛!反正聊的也不是工作的话题~~”电话那头的钱鲲轻笑道,“哎呀,我说中了吗?”
“姓!钱!的!”
“我来猜猜,”钱鲲无视电话那头咬牙切齿的易钟明,语气欢快地说道,“是不是小明你又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别人了?”
“!!!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易钟明冲着电话吼道,这惹得好几个在花园里散步的人朝他投来异样的目光,“说来要不是你一开始说了些多余的话,我和方泉就可以一直保持——”
“是吗?你确定你可以一直保持法官和书记员的关系吗?”电话那头的钱鲲意味深长地放慢语调,“说来,他俩长得还真是很像呢。”
“谁?”
“小方和你的前男友小学弟啊~~我本来只是看中这一点才抱着好玩的心态告诉小方你的事情的,结果……”钱鲲很不钱鲲地长叹了一口气,“你的口味还真是顽固得可怕呢……”
易钟明沉默了半晌,然后缓缓开口:“钱鲲。”
“咦?小明时隔多年居然在庭外叫了我的全名!”
“有些事情,就算是你,也不一定全部知道。”
“哈?等等,小明,你想说什么?还有今天晚上到底——”
挂断电话,易钟明把手机塞回兜里,步履匆匆地往办公室走。
对,正因为那个姓钱的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他才会跟方泉开那种玩笑,事情才会一步步发展到现在这种状况。
……不,不能完全怪那家伙。说到底,一切其实都是自己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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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按照方泉的方法来算,易钟明已经认识这小子20多年了。
那时三水还不像现在这样大兴土木,离自己的家不远的那条老街也还在,这条街上有一排小店,其中有一家副食店叫“方方副食”。小学时,嘴馋的他总会在回家路上在此停留,向亲切的店主夫妇买一些辣条、橡皮糖之类的零食。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店里又添了一个在地上到处乱跑的小子,名字什么的易钟明没有特意去记,同样年幼的他只记得自己在买完东西后又有了一个可以逗的玩伴而已。
由于念的是重点学校,上初中后易钟明每天都要在学校呆到七点多才能放学——不过这也没什么,反正他的父母看到不用管他的饭了,就不约而同地选择彻底不回家了,所以就算是回去,面对的也是黑咕隆咚空无一人的房子,于是他常常选择在放学后骑着自行车到处乱逛。说是乱逛,其实很多时候是有固定的去处的:老街的背后有一条小巷,宽窄仅能容纳一人通过,易钟明总是会绕到方方副食的背后,从一扇小窗窥视里面的情况。
副食店老板一家总是会在七点半到八点中间吃晚饭,一家三口(后来变成了四口)坐在里间的餐桌旁,一边看着电视一边聊着生活中的琐事,那种其乐融融的温馨场面总是会让易钟明感到心驰神往,只要隔些日子去看一次,关于学习、关于同学、关于家庭等等的所有的烦恼就能瞬间烟消云散。
感受那种美好的氛围是一方面,去看看那个像发酵的面团一样快速成长的小子也是一种乐趣——他现在已经上小学了,就算是吃饭也不肯把脖子上的红领巾摘下来,不过对于学习他好像就挺随便的,就算考了不及格,他也只是笑嘻嘻地吸溜一下鼻子,把父母的责骂抛于脑后。
……这就是孩子,他们笑容能够治愈一切的痛苦,他们的成长能够给予人们无限的惊喜,他们的话语能够带给世间无限的欢乐。易钟明想,对于孩子,他是喜欢着的,如果是看着孩子的话,他或许就不用去面对那些长辈和同辈所带来的不愉快的事情了。
那就当老师吧!易钟明这样想,小学或者幼儿园的老师就很好了。于是在毫无悬念地升入重点高中后,他便以全国几个著名的师范院校为目标,努力地学习。高中的晚自习拖到更晚了,通常晚上九点半才会放学,因此他再也不能像初中时优哉游哉地跑去偷///窥副食店老板一家的生活了,但这并不意味着易钟明///心里不记挂着他们,每次上下学他都会故意从那里经过,试图掌握他们的生活动态。
那是高三深秋的一个夜晚,易钟明在最近一次全市模拟考试中的成绩并不是特别理想,就算目前的情况报考重点师范类院校绰绰有余,挨了老师批的他多少心里也有些不舒服。翘掉晚自习,他骑着车到处乱逛,不知不觉中,他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小巷,停在了那个熟悉的窗口,这会儿副食店老板一家人正好在吃晚饭,运气真好。透过窗缝,他朝里面窥视,一切都没有变,一家四口还是像记忆中的那样其乐融融地围坐在餐桌前边看电视边聊天,但易钟明的注意点变了。
那个坐在餐桌前吃饭的少年,和之前的那个小男孩,是一个人吗?
一般来说,男孩子的青春期会比女孩子来得稍微晚一些,但在他的身上,易钟明已经能看到青春序幕的拉开,他的嗓音逐渐变得低沉,他的面容也开始形成较为明显的轮廓——成长,真是一件既残酷又美丽的事情,而对于眼前这个成长到自己都快不认识的“怪物”,易钟明直到他离开餐桌都无法移开他的视线。
不可思议,而又微妙地感到心动。
啊啊,果然小孩子的成长是……
……不对,他身边的他的妹妹,明明是一个正天真烂漫年纪的小女孩,为什么自己却一点都不感兴趣呢?
大概是因为认识那小子的时间更长……?
开什么玩笑,认识那小丫头也有五年多了好不好!五年也不短了好不好!而且要这么说认识那对夫妻的时间更长,就算自己喜欢小孩子这次看到他们也应该稍微分散一下///注意力好不好!
所以,为什么?
……难道说,自己这么多年来,其实一直只是在看着那小子一个人?
!!!
这还真是个不得了的论断啊!
背上涔////涔地渗出冷汗,呼吸也急促起来。
不不不,事情肯定不是这样的,自己只是在窥视一个幸福的家庭的日常生活中对他的家庭中一个性格鲜明的孩子——
——等等!
说来,“窥视”别人的家庭生活,似乎也是一件不值得称赞的事情吧……
贴着墙根蹲下,易钟明捂紧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叫出声。
一直以来,自己的视野里只有学习和偷圌窥那家的人、那孩子,现在从社会的角度看待自己,简直就是个变///态至极、十恶不赦的罪人!
罪……恶……?
不对啊,明明自己已经是一个这么糟糕的人了,却还能正常地上学放学吃饭睡觉,没有JC跑到学校把他捉走,难道说自己的这种行为其实还是能够被社会所允许的吗?
那么“罪恶”成立的标准,到底是根据自己内心的认定,还是依据社会的外界评判呢?
……一直以为,常识、美德是与这个社会运行秩序相等同的存在,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个样子的——那个组成“社会运行秩序”的东西,法律,其实是超越常识和美德存在的东西。
从那之后,他再也没有去窥视过副食店老板一家的私生活,如果有那个时间,他就会去图书馆借阅法律相关的书籍进行学习。高考的志向也相应地发生了变化,从师范类转向了法律专业——这样的话,他平时那个成绩去好大学的法律专业还真有点玄乎了。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高考时那个分数进三水政法的法律专业还是相当稳的。另外几十号人怀着各自的目的成为了他的同学:有的和方泉一样,憧憬正义;有的和钱鲲一样,纯粹是出于兴趣;更多的人是为了求职,希望能够在毕业后谋得个不错的工作;只有他一个人是为了给自己的行径寻找依据——至于到底是定性的依据还是开脱的依据,这暧昧不清的界限他自己也弄不明白。
时光荏苒,那之后又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在学习和生活中,易钟明对于法律也有了许多新的认识,事务缠身、不经常回家也让他对副食店老板一家的牵挂逐渐变淡,学习法律的原初目的,他基本上也忘得差不多了,于是大四那年寒假回到家,看到副食店易主,他只是小小地惊讶了几天,然后又投身于毕业论文事宜之中了。
但有些坎注定是过不去的。
研二时,他应邀参加了本科生辩论队的训练,在那里,他看到了一个和那个小子很像的大三学弟,那孩子瘦瘦高高的,而且冒冒失失的样子也和副食店老板的儿子颇为相似。年少的记忆被唤起,他开始频繁地与这个学弟接触,并在一次庆功宴上喝得稀里糊涂后发生了关系。巧的是学弟本来是个双,所以两个人顺理成章地开始了交往。然而两人的感情进程并没有那么顺利,用钱鲲的话来说,就是易钟明“经常把个人的想法强加在对方身上”,于是一年多后,在两个人都迎来毕业季之时,他们自然而然地分手了。
……有什么办法呢?毕竟他本来就有些动机不纯,没有资格怪别人。
再再然后,三个多月前,副食店老板家小子的本尊——方泉,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除了比当年更高更瘦之外,这孩子的外貌基本没怎么变。作为书记员的他和自己朝夕相处,就算是过去了十多年,易钟明的记忆和感情也逐步地复苏了。
对于自己认识的人,多一些关注,多一份期待,甚至多一点要求都是人之常情,然而易钟明的“多”还体现在了一个很糟糕的方面——多一股欲念。或许他对方泉的想法本来并没有如此龌龊,但感情的积累,工作的压力,身体的需求,甚至在之前那个替身男友身上无法宣泄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全部变成了下///半///身的反应。男人间、同事间的身体接触根本无法让他感到满足,而方泉在工作方面的愚钝甚至还在某种程度上激发了他粗暴侵///犯他的冲动。
于是那天他居然真的去做了。
幸亏没有成功。
不管怎么说,对十几年的老邻居这么做都是很不明智、不理性的。在听了方泉不接受自己道歉并将自己作为反面教材的发言后,易钟明决定彻底静下心来观察这个已经成长为优秀法科生的年轻人。结果依然令他失望,年轻人就是年轻人,思想太幼稚了。
当然,自己也成熟不到哪儿去。毕竟在更年长人的眼中,他也只是个年轻人。因为年轻,所以依然会血气方刚,会有困惑。每每到了这种时候,方泉却能用更幼稚的脑回路,有心无心、就事论事地说些鼓慰的话语,令他颇感窝心。
……啊,是了,这种感觉就和当年站在窗口窥探副食店老板一家吃晚饭一样,温馨而治愈。即使自己不再像从前那样迫切地想触碰对方了,他也觉得自己在精神上对方泉的依恋更深了。
所以,他和方泉的关系果然只需要维持到这种程度就够了……
……or not?
“啊啊啊啊好烦啊,偏偏那小子现在还不在!!!”
一边上楼,易钟明一边不快地低鸣道。如果他会抽烟的话,猛吸个三四盒烟大概能让情绪缓和下去,然而他并不会这条排解途径,只是让头上的伤口更加地痛痒。摘下帽子,易钟明想挠个痛快,可想到医嘱,他只得乖乖地把帽子戴回去。
“啧!可恶!可恶!!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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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那个法官在民一庭干得实在受不了了,就调到后勤部门去了,但她始终走不出她办过的那堆离婚案///件的阴影,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中午的水果经常是梨了——方泉,在听吗?喂,喂!方泉?”
“啊,什么?”
方泉像是如梦初醒般地回过头来,一只手仍然放在右边的脸颊上。袁焱闭上眼,叹了口气。
“……什么都没有。倒是你,在想什么呢?”
“啊,我?”方泉的脸上染上了一拳红晕,“什……什么都没……”
“是吗?开庭的时候这个样子绝对会被法官骂的哟!”袁焱笑眯眯地扶了扶眼镜,“都收拾完了吗?差不多该出发回去上班了。”
“啊,嗯……”
“那我在门外等你。”
袁焱转过身朝玄关走去,热情的笑容被空洞的表情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