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武士之冬青叶的故事》逍遥散人

1、第一章

　　劈雷发出比冬青叶以前听到过的任何声音都更大的爆裂声。一道位于她头顶的裂痕发出奇怪的霹啪声。天空正在下垂！它坠落在她的身上，将她掩埋。它的尖锐和沉重超出了冬青叶的想象，她摔倒在地，感觉骨头被碾碎了。我无法呼吸了！她狂乱地挣扎着, 感觉到爪子已经被撕裂，但是雨太大了、太冷了，她只能让无尽的黑暗席卷她、吞噬她。
　　冬青叶站在悬崖边上。在她身后，裂开的空洞像一张饥饿的嘴。嘶嘶作响的橙色火舌让空中弥漫着烟雾和苦涩的灰烬。冬青叶的手足，狮焰和松鸦羽蹲在她身边，她能感觉到他们依着她的皮毛正在颤抖。在他们面前，蜡毛站在树枝末端，挡住了他们离开烈火的去路。松鼠飞站在他的身旁，眼里燃烧着炽烈的怒火。冬青叶盯着她的母亲，等待蜡毛让开去路。
　　“够了，蜡毛，”松鼠飞嘶声道，“你的问题责任在我。这些年轻的猫没有做任何伤害你的事。不管你对我做什么，让他们从火中离开。”
　　蜡毛惊讶地看着她。“你不明白。这是让你感受到你对我的造成的痛苦的唯一方法。当你离开我选择黑莓掌时，你撕裂了我的心。我对你做任何事都不会让你感受到像我那样的伤痛。但是你的小猫们……如果你看着他们死,你就会知道我的痛苦了。”
　　松鼠飞注视着他。“就算你杀了他们，你也不会通过这种方式伤害到我。”她向旁边迈了一步，然后重新活动了一下她的肩膀。
　　“如果你真的想伤害我，你将不得不找一个比这个更好的方式。因为他们不是我的幼崽。”
　　冬青叶感到爪下的地面颤动了一下。松鼠飞不是我的母亲那么冬青叶就是非族生，武士守则之外的猫。她可能是一只泼皮猫, 甚至是宠物猫。冬青叶会让蜡毛绝没有任何告诉其他族群松鼠飞的秘密的机会。她和她的手足会被驱逐！他们到目前为止，完成的每一件事，所有的对武士守则的忠诚, 将会化为乌有。
　　沉静压迫着冬青叶几乎以为失去听觉的双耳，它比将她刺伤的石头更为沉重。尘埃弥漫在她的口鼻和舌头，阵痛从她的一条腿上传来。我活着被埋在了这里！冬青叶对岩石重量的抗争以惨败告终。她的头被散落下来的小石头砸伤了。这里没有一条光线来自隧道口。她被困在了黑暗中。
　　“救命！救救我！我被卡住了！”
　　她停了下来。她在向谁呼喊？她现在没有族猫。她已经远离了岩石另一边的生活，远如天上的月亮。她的兄弟们和叶池知道是她杀死了蜡毛。此时松鸦羽和狮焰可能认为自已经死在岩崩中了。也许这更好。至少他们不会再来寻找我了。冬青叶再次合上了双眼。
　　冬青叶跟踪蜡毛来到了风族边界。她偷偷靠近他，就像捕捉一只猎物。她轻轻地踩在地上，缩着爪子以防止它们挂上荆棘或被石头刮伤。当蜡毛到达溪流的河岸时，泛着泡沫的水远远低于河岸，冬青叶猛地扑向他，将他的头扭向一侧，将她的牙齿陷入他的毛发和皮肤中，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这是唯一的办法！
　　蜡毛的头沉到了他的腹部，冬青叶跳回来，看着他滚落入小溪。她清洗了她爪子上的血迹，让冰凉的水冷却她的双腿，她的侧腹部，让她的心脏平静下来。我这么做是为了我的族群！
　　冬青叶强行驱走了让她不寒而栗的画面。她深吸一口气，开始扭动她自由的前爪，推开压迫着她胸部的石头。然后她尽可能地伸出前爪，开始拉自己出去。冬青叶发出嘶的一声，当她的腿移动时，这感觉太痛苦了，她的腿好像断掉了。冬青叶想象自己在储藏丰富的巫医巢穴中，紫草治愈骨头，罂粟籽能帮助她在最不适的时候睡着。远如天上的月亮，她提醒自己。冬青叶咬紧牙关，她拖动身体离开落石。她负伤的腿在地上痛苦地刮擦着。
　　“伟大的星族啊，我受伤了！” 冬青叶咆哮道。大声说话似乎有一定的帮助，所以她继续说，“我以前下来过这里，我知道这里有其它的出路。我只需要沿着隧道一直走，直到我找到光亮。来吧，一步一个爪印。”冬青叶这么说着，尽管她的内心充满恐惧，尽管疼痛在她的腿上蔓延，回忆不停地汹涌而至……
　　“我是你的母亲, 冬青叶。”叶池低声道。冬青叶晃着她的脑袋。那不可能。她怎么会是一名被禁止拥有幼崽的巫医的女儿？这比成为一只泼皮猫或是宠物猫更糟糕，她自己的出生就已经打破了武士守则。
　　冬青叶感到她的爪子给了她在落石中前行的力量。令她沮丧的是，其中几根脚爪在她的挣扎中已经脱落,她的爪垫前端感到了黏稠。她闻到了血腥，想象着当她在隧道中独自徐徐爬行时留下的痕迹。如果狮焰和松鸦羽挖通了落石，他们将会知道她幸存了下来，并且会沿着痕迹去寻找她。突然，随着砰的一声，冬青叶的前爪被卡进了石头。她痛苦地尖叫一声，扭身旋转，向一侧注视着弯曲的墙面。这儿太黑了。她甚至无法相信她的眼睛是睁开的。如果我可以找到一些光亮。如果，如果，如……
　　松鸦羽已经推测出了他们的父亲是谁。“那是鸦羽。”
　　冬青叶怀疑地凝视着他。“但是……鸦羽来自风族！我是雷族猫！”
　　“黄牙来到了我的梦里。” 松鸦羽坚持道。“她告诉是时候让我们知道真相了。”
　　对于冬青叶来说，这里不再有什么剩下了。混血猫？她站在隧道口，感到石头的气息平伏了她竖立的毛发。她可能会从这里消失，然后出现在另一个地方，好远离族群。她可能会开始一段新的生活,远离这所有的谎言和被打破的希望。
　　冬青叶转身跑入隧道。她听到松鸦羽呼喊着她——然后传来隆隆雷声，天空变得灰暗，她被掩埋在旋转的黑暗中。
　　冬青叶继续维持着动作。呼吸，刮擦，拖拽。一遍又一遍。她渴望停下，睡觉，等待星族武士来找她，然后接走她。但是星族是否知道她在这里？她的出生已经打破了武士守则。她已经杀了另一只猫。并且已经放弃了在雷族的地位。没有一位祖先愿意关注她。她们看见冬青叶在森林大会上泄露了所有她族群的秘密了吗？
　　“等等！” 冬青叶迅速向前一跃，“这里有一些事情我不得不告诉所有的族猫。”这里有太多违背守则的谎言，太多违背守则的伤害，这使她无法再保持沉默。
　　空地上十分安静，冬青叶可以听到一只老鼠在大橡树下的枯叶中疾走。“你们以为你们了解我，”她开口道，“以及我的兄弟，狮焰和松鸦羽，三名雷族猫。你们认为你们了解我们，但是你们所被告知的所有关于我们的事都是谎言！我们不是黑莓掌和松鼠飞的小猫。”
　　“什么？” 黑莓掌瞬时从他和其他副族长坐的地方——大橡树的根部站了起来“松鼠飞，为什么她会说如此荒谬的话？”
　　“我很抱歉，黑莓掌，但那是真的。我不是他们的母亲，你也不是他们的父亲。”
　　副族长注视着她。“那么谁是？”
　　松鼠飞移开了她充满忧愁的绿眼睛，看向了那只一直被她声称为是自己女儿的猫。“告诉他们，冬青叶。我隐藏这个秘密很多个季节了，我不打算现在揭露它。”
　　“懦夫！” 冬青叶瞥了一眼松鼠飞。她扫视空地，看到每一双眼睛都望向这里。“我不害怕真相！叶池是我们的母亲，而鸦羽——没错，风族的鸦羽——是我们的父亲。”
　　震惊的叫声从空地上响起，但是冬青叶更大声地喊道，“这些猫以我们为羞耻，将我们送走并对每一只猫撒谎隐藏他们打破守则的事实。这全都是她的错。”她迅速抽起她的尾巴，指向叶池。“一个族群怎么能在有如此多的懦夫和骗子存在于它的内部时得以长久存活呢？”
　　她的话似乎正回响于隧道之中。冬青叶希望她能够回去，能有一个新的开端，带回她揭露的糟糕事实，削减她曾经在她的族猫面孔上看到的震惊和痛苦。我做了什么？
　　恒定的黑暗使她的眼睛酸痛。她寻找着一丝光亮。已经这么久了，她甚至想象到了一只猫出现在前方。那儿有一些比黑色稍亮的模糊白线，就像树木上方对乳白色黎明的第一个暗示。冬青叶眨了眨眼睛，摇摇头，试图让她的视野变得更清晰。但是灰色条纹依然存在。也许它是光线？她更快地向前跛行着，忽略了她后腿灼伤般的疼痛。光线更加明亮了。它从墙壁的缝隙中渗出：来源于一个更小的隧道。冬青叶拖着自己徘徊在角落处。这是她的想象, 还是她所看见的一个坍塌的洞顶？她兴奋得想要站起来, 她的后腿全力以赴地支撑着地面，蓦地疼痛犹如一颗行星在她脑中爆炸。最后一眼中，她看到石面急促地闯入她的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