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求助，尊敬的前辈变成女孩子了该怎么办？》阵苍

37、死亡与梦境（1）

　　既然已经进入了巴弗恩的神域，那常暮笙也没打算继续收敛神力了，她手中的笙开始逐渐变大，一灌入神力，便发出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的长鸣。

　　铺天盖地的暗红色蔓延开来，足以让每一个人类发疯。
　　田中理惠几乎是瞬间，就被那种恐怖的声音掐住了喉咙，她什么都看不见，因为完整的神域里没有人类可见的光，她什么都听不见，因为这里也没有人类可闻的声。
　　这里什么都没有。
　　自然也不存在氧气。
　　这里对神是理所应当的居所，对人类却无异于血腥的地狱。

　　她尖叫着，手不停挥舞，原本柔媚的表情变得狰狞，直到她触到什么光滑的衣料。
　　是巴弗恩大人！

　　田中理惠顿时欣喜若狂。
　　她用尽所有力气去抓住自己的系统神的衣角，在触及的下一秒，她的视线果不其然恢复光明，双耳也失聪中恢复，但获救的喜悦尚未涌上，田中理惠看见了巴弗恩那温柔的笑容。
　　那本是足以让所有人神魂颠倒的迷人笑容，她却如坠寒冰。

　　因为，这位自称爱神的神明，只有在毁灭的时候才会露出这样的笑容。
　　她曾看见他为了达成收集气运的目的，用这样的笑容，直接毁了一座城。
　　那时，她毫无感觉，因为消失的不过只是书上一些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但现在直面死亡之际，田中理惠才发现，这是件多么令人绝望的事情。
　　直到她缺氧而死前，名为田中理惠的攻略者仍然想不通，她明明是真实人物，明明是特别的，明明和那些随处可弃的二次元虚拟角色不一样——
　　——但为什么，那两个看着她步入死亡的神明依旧用漠然地看着蝼蚁的眼神看着她呢？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她临死前，断在喉中的疑惑，最后被那金发的神明解答：“因为在我眼里，没有所谓虚拟真实，你们都不过是蝼蚁罢了。”

　　常暮笙嗤笑道：“源于人类欲望的神，却把创造自己的生物看做蝼蚁，你这种作为可真寒人心。”
　　并且可笑。

　　巴弗恩随手将漂浮的尸体彻底销毁，不留一点灰尘，明明自己的气运者刚刚死在自己面前，他的笑容却丝毫不改：“噢，那作为创造诞生我的那个世界的您，又作何感想呢？”
　　常暮笙：“呵呵，那时候脑子瓦特了，养出只白眼狼。”
　　作为神界补天者组织里的要员，她始终想不通自己是如何将造物里唯一成神的家伙养成个灭世者的？
　　而且，他灭的第一个世界，还是她唯一创造的世界。

　　所以，对于巴弗恩这种能间接促使自己神使死亡的举动，她反而不甚惊讶了，虽然大部分正常的神，对于自己选择的神使（攻略者）都会尽可能给予援助，至少是不会抱有杀心，因为神选择神使的标准无外乎一个——与自己神性相符合的造物。
　　会干掉自己神使的神，大概离自灭也远不到哪里去了。

　　她看了眼巴弗恩满不在乎的表情，心下有了思量，估计那个【黄濑凉太】聚集起来的气运已经够他愈合伤势了，所以田中理惠也没多少用了。
　　常暮笙不禁咋舌，要不是她加快了黄濑凉太恢复记忆的速度，那估计得悬。
　　组织在上，一定要保佑那两个小家伙快点醒过来啊。

　　**

　　黄濑凉太挣扎着，四肢像陷入泥潭般，暮色的水将他吞没。
　　【不要——】
　　什么？
　　他侧耳倾听，却发现无人说话。

　　【不要想、】
　　他等着那断断续续的声音重新响起，疑惑着这熟悉的声音来自何方。

　　【不要想起。】
　　啊，他终于明白这声音为何如此熟悉了，这明明就是自己的声音啊。

　　【不要想起不要想起不要想起不要想起——！】
　　哀鸣近乎凄厉，重复着回荡在这空间里，他低下头，突然笑了。
　　因为他找到了声音的源头，是【黄濑凉太】的心脏。

　　他听见自己的心说——
　　——【前辈，对不起，是我害死了你。】

　　—

　　你曾对自己的世界是否真实有过质疑？

　　黄濑凉太有。
　　自出生以来，他就对眼前这个世界抱有疑问。
　　比如说他的“常识”告诉他，作为婴儿是不可能一出生就知道自己【应该】叫做【黄濑凉太】。
　　但他知道。
　　他从睁开眼开始，就知道自己是黄濑凉太。

　　比如说他也明白，人与人之间的接触是感性又多变的。
　　但他面前的世界时时刻刻都是一片黑白，当他的父母与他对话时，就会出现彩色的对话框，由他来选择对方会有什么样的回应。
　　——而非他们自己选择。

　　就像某些文字类攻略游戏一样，虽然他也不知道攻略游戏是什么，但刻在他记忆中的“常识”是这样告诉他的。

　　【这是不正常的。】
　　【世界不该是这样。】
　　每当他这样自我质疑之际，某种强有力的东西就会介入，迅速地阻止他继续思考下去。

　　他就如同一条本生于海洋的鱼，被人投入鱼缸，质疑那人造砂，那并不蔚蓝的水。
　　——还有被投放进来的假鱼。

　　这个世界如同孤岛，只有他一个人。

　　后来，按部就班升入帝光中学，他的身边出现了一个名为田中理惠的生物，那的确是披着人皮的理性生物，但黄濑凉太在试探过几次后，因为天生对危险的敏锐，那种轻慢如同对待玩偶的态度让他退回安全区。
　　对方显然是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知道这个世界的不正常，甚至从她无所忌惮的语言里可以知道，这个名为田中理惠的女人，是制造这个不正常的人之一。

　　她像操纵玩物一样，不停把黄濑凉太引向她想要的道路。
　　一开始，黄濑凉太以为自己是可以忍耐的，毕竟，他连这个荒谬的世界本身都忍下去了，现在，不过是个女人罢了。

　　中二进入篮球部打篮球，中三成为模特，高中毕业考入航空系，最后成为机长。
　　他不反感这些，反正这个世界没有给他任何选择的机会，所以他可以忍。

　　但田中理惠不停地缩小包围圈，不停插手他的一切，每一个他抱有好感的角色都被她隔离，即便他们都没有自主意识，完全只是因为他的选择而给出回应。
　　他亲眼看着不认可田中的大姐，被彻底抹杀掉，哪怕只是因为，她遵循自己的性格设定，对田中理惠的行为提出质疑。
　　只是这样罢了。

　　他终于无法忍受了。
　　他是人，是活生生的有自我思想的人。
　　不是谁的玩偶，也不是游戏的角色。

　　所以，当那个女人用虚假的笑容发出“黄濑君，一定很喜欢我吧”的对话框时。
　　明明应该得心应手的伪装，突然间裂开了。
　　他说不出口。
　　就算不停用理智告诫自己，为了安全，他必须装成和其他人一样，没有独立的思维，永远按照一定的模式动作。

　　但那一瞬间，他没办法自欺欺人。
　　他，黄濑凉太，有多恶心现在的世界，就有多恶心眼前的生物。
　　凭什么，在操纵他的人生后，还能这样自以为是。

　　于是他，第一次忘记什么虚与委蛇、委曲求全，露出了属于黄濑凉太最真实的情绪。
　　“喜欢？不，我觉得你恶心。”
　　那个女人瞬间扭曲的模样让他一阵畅快。
　　接下来的事情却让他彻底笑不出来。

作者有话说

　　开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