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chapter 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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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灵当中的诺多族受米尔寇荼毒最深！”
——《精灵宝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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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物主一如·伊露维塔的首生儿女，几乎算得上是最早从阿尔达（精灵语中对世界的称呼）苏醒的生灵——精灵漫长而遥远的历史，真实境况却不如书籍上所撰写的那样，总是壮丽而光辉的。
作为一名出生于第一纪元，已然渡过了悠长岁月的辛达精灵而言，瑟兰迪尔自然是听说过他的同类，另一族群诺多精灵的来源与传说。
他们是追随维拉西迁精灵中的第二支，被认为最富巧艺与知识的一族。他们拥有智慧却不够睿智，因此也显得比其他精灵更为傲慢而有主见，故而他们流传的历史故事也是最为繁多且备受争议的——其中一位技艺与智慧都十分出众的诺多精灵，他名为费艾诺，乃是诺多族第一任至高王的长子。是他设计了记录精灵语所用的腾格瓦文字，并且打造出了阿尔达世界最珍贵，最璀璨，蕴有维林诺双圣树光辉的三颗宝石，精灵宝钻。
而这就导致了其后所有悲剧的发生。
魔苟斯，维拉之王曼威的兄弟，最强大的爱努之一，因为骄傲而堕落，妄想统治其他同类和阿尔达世界，他欲夺取诺多族费艾诺王子以双圣树之光打造的精灵宝钻，用流言挑拨费艾诺与同父异母的兄弟芬国昐之间本来就脆弱至极的情感，他以朋友的友善姿态来到诺多精灵中散布谣言，导致费艾诺和芬国昐之间产生了更多的猜忌与矛盾，即便他最终没有得逞，却也因此埋下了灾祸的种子。直到魔苟斯和大蜘蛛乌苟立安特联手摧毁维林诺双圣树，维拉声明需要精灵宝钻中蕴含的力量才能复活双圣树时……极为珍视宝钻的费艾诺愤而拒绝了这一要求。可惜事与愿违，最终魔苟斯不仅偷走了宝钻，还杀死了他的父亲芬威，费艾诺怒斥魔苟斯并称他为“黑暗大敌”，他怪罪维拉，在父亲死后登上了诺多族的王位，并劝说自己的子民离开维林诺前往中洲追杀魔苟斯，为芬威复仇，夺回精灵宝钻。
也是在这个时候，费艾诺立下了一个导致后面许多悲剧的誓言——以一如为见证，无论何人占有精灵宝钻，他们都将战斗到底。
再后，为了渡过海洋到达中洲，费艾诺想要借助善于造船的泰勒瑞精灵的帮助，遭到拒绝后他动用了武力——这就是精灵史上发生过的第一次亲族残杀，来自于诺多族至高王的命令。他们战胜了泰勒瑞精灵，夺走了船只，同时也遭受了厄运的诅咒。但因为船只数量不足以将所有诺多精灵送往大海对面，于是费艾诺只带走了自己的追随者，抛弃了他的兄弟芬国昐与其子民，将他们丢在遥远海峡的彼岸。
即便后来费艾诺找到魔苟斯，对他发起了“星下之战”，战争之惨烈，他大部分子民接连阵亡，他也在战斗力身受重伤，临死之际三次诅咒魔苟斯，并依然要他的儿子们坚守当初发下的誓言——夺回宝钻，据为己有。
那时阿尔达的日月还未诞生，由费艾诺和魔苟斯引起的战火却开始燎原在中洲大地。这位诺多族曾经的至高王，因为其无双技艺，对宝钻的欲-望，对亲族的背叛，对同类的抢夺而闻名。但同时许多精灵必须承认，他们亦是极为善战且坚韧的一族，多次在面对魔苟斯的战争中以弱胜强，打败过甚至屠戮过人数是他们几倍的奥克大军，令魔苟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无法直视其锋芒选择了避让。
诺多族的历史兼具荣耀光辉与血色污迹，很多同伴每次提起这段遥远却惨烈的战争，对诺多精灵的认知就会变得复杂起来。虽然诺多属于沐浴过维林诺双圣树光辉的一族，而瑟兰迪尔从未得见过那纯净无瑕之光，但早已见识过战争残酷的林地王子依旧对“亲族残杀”这样的污点心生间隙，他很少主动与诺多族的精灵相往来。
而现在，有趣的却是，这里出现了一个精灵与人类孕育而来的混血，而且极有可能是诺多族的后裔——不论是精灵还是人族，他们都不待见混血的存在。精灵认为他们寿命不长且心思复杂，人类则排斥他们身体里属于精灵的血统，即便他们通常外貌优雅漂亮。从阿尔达世界诞生至此，极少发生精灵与人族结合的故事，他听闻过的也只有贝伦与露西恩、图奥与伊缀尔的后代是半精灵。可是按照目前这个人类幼崽的年龄来算，她显然不属于以上任何一种。
瑟兰迪尔微微眯起眼，思索。如果真如她所说，被凡世人类抚养长大，从未面见过父母，却在襁褓里得到来自父亲或母亲留下的精灵匕首。而精灵一向都极为珍爱子嗣，繁育困难，绝不会轻易弃子，那么这也就意味着……赋予了她一半血统的那个精灵，要么□□已然消亡，或者迫于无奈无法抚养而忍痛送走了她。
他想起这个人类女孩说过的那句话，接她去米纳斯阿诺尔见祖父？他可是很清楚地记得那是努曼诺尔人的后裔所建起的城市，人类王族的地盘，相距如此遥远的地方却要将她接走……他可不能说服自己那个所谓的“祖父”只是一个身家普通的存在。
瑟兰迪尔陷入了短暂的沉思，而在他回忆起往事的片刻，西维亚也慢慢从震惊里回过神来，她下意识地扫视一圈，除了她知道名字的艾斯特斯以及伊蒂欧还有少数几个精灵面色尚且平静，大多数精灵看向她的目光里或多或少都露出审视，质疑和排斥之意。
大绿林中居住的多数为西尔凡精灵，混杂着辛达精灵和其他外来者。西尔凡精灵源起泰勒瑞族，曾被诺多精灵抢夺和残杀的那一族。虽然西尔凡精灵和其他目睹过双生树光辉亦或是其后代的精灵族群相比，显得不那么睿智优雅，他们是森林精灵，隐匿者，树民，这意味着他们比同类更排外，且更危险。
西维亚还记得从座狼眼中穿出那一箭所携来的精准力度与凶悍气势，这是她第一次直面精灵这个种族天赋的可怕之处，而且他们中的大多数看上去并不欢迎她，只不过天性让他们无法允许自己对奥克的暴行和残酷视而不见，他们憎恶丑陋的半兽人远胜于人类。
可是她又想起那命中于奥克脚踝的一箭，意味深长的一击，她询问“可不可以”时精灵们的默许，以及她出神时背后那轻轻一推……虽然这个绿眼睛的男精灵和蓝眼睛的女精灵看上去都是一脸冷漠无情的模样，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能感受到，那并非是针对于她的恶意。
西维亚低头，无意识地抚摸着匕首柄。这是她的亲人给她留下的东西，也是她和老嬷嬷比亲人更加深厚感情的见证者，它搅碎了凶手的心脏，让她从此告别无忧无虑的人生，第一次尝到了所谓愤怒和仇恨的腥甜与苦涩。
瑟兰迪尔微微垂眸，注视着这个人类女孩无意识的举动。他可不会认为这是在想念那个给予了她一半血缘却未曾谋面的精灵，即便她是个混血，长相平庸，举止笨拙，满是凡世带来的烟火俗气……即便如此，换做普通人他大概想也不想就会命令艾斯特斯将对方丢出绿林并禁止她再踏入一步，而如今这个幼崽的身上也几乎找不见他所欣赏的任何优点——作为林地王国的继承者，瑟兰迪尔依旧无法说服自己，将一个刚刚失去亲人尚且年幼孤弱的半精灵丢弃在外，置之不理。
即使她很有可能是诺多族的后裔，可她仍然流着属于精灵的血，仅仅是这一点，已足够他对这个混血幼崽的处境留有余地。
金发精灵微微扬起下巴，平缓低沉的声音响彻大殿——
“半精灵，”他说，语气听上去毫不在意，仿佛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例行询问，“既然如此，待到长夜逝去，白昼重起——你的归处，又是何方？”
西维亚一顿，她缓缓抬眼，注视了俊美年轻的王子片刻，然后看向身旁侧脸冷漠的绿眼精灵，犹豫了一会儿，才低低开口，“……我不知道……她告诉我……不要回刚铎……我不知道我的亲人是谁，我唯一而最爱的人走了……我只知道……现在，我无处可去。”
无家可归。无人可寻。落叶飘零，浮萍无根。
她对她的未来，第一次产生如此迷茫。
瑟兰迪尔垂眸望进她的眼底，那里隐约浮动着水光，有些无措，像是一个失去母亲的幼童，惶恐无助，惴惴不安，一如他当年的模样。
他静默了片刻，终于还是缓缓开口——
“你可以留在这里，”他淡淡的一句话，惹来精灵们讶异的低呼，他轻轻扫去一眼，大家非常有默契地齐齐低下头，不敢再有异议，偶尔偷瞥一眼那个瘦弱的人类女孩，怀着一种好奇又复杂的心情，静待她的回答。
西维亚大概是这里最不会感到震惊的那个，她不了解面前这位年轻的王子有着怎样的过去，她只是在听到这个近乎友善的邀请时，显而易见地愣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有些不解地睁大眼，抿了抿嘴唇，哑然片刻，才问道，“我？……我可以……留下吗？”
留下？和精灵一起？居住？生活？
她是听错了，还是听漏了？这个看上去就很傲慢的精灵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发生了什么？
西维亚百思不得其解，又想手痒地去摸鼻尖，对方似乎是发觉了她这个习惯性的小动作，短促地冷笑一声，瞬间打破了方才刹那间出现的友善假象——
“你以为，我是出于对你的关心和好意才这么做？”瑟兰迪尔侧过脸，轮廓犹如雕塑般线条优雅绝伦，将高贵与傲慢的结合演绎得生动至极，还顺便把嘲讽这门技能主动点满并发挥到了极致，让人每次听到他的下一句话恨得牙痒痒的同时又无法生出任何恶意来——
“我只是不想让你带着精灵的血统，入了凡世到处丢人现眼，”他斜瞥她一眼，慢条斯理，说得似乎十分的平淡自在，理所当然，“精灵，就该有精灵的样子——即便只有一半。”
无论他对人类或者诺多族的观感如何，他都不能放任一个半精灵四处流浪漂泊。她虽非他的子民，甚至不是一个纯粹的精灵，可只要她流着精灵的血，他就无法置之不理。
他想的是，半精灵的寿命通常只有几百年，对于一个精灵而言不过是眨眼时间，他将她安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看着她成长，成年，选择人类然后衰老，最后犹如所有普通人类那样生命逝去，而他完成了自己的责任，所需要的不过是多一份食物罢了。或者选择精灵，接受永恒的岁月以及随之而来的责任。如果她肯安分待着最好，即便她不老实他也自有手段解决麻烦。一个半精灵罢了，还能翻起多大的风浪来？
——他的打算的确不错。只可惜，他遇上了一个向来不按常理出牌的半精灵——
“如果我能留下的话，”西维亚注视着他，摸了摸鼻子，有些小心翼翼，谨慎开口，“我能像他们……他们一样有用吗？”
瑟兰迪尔一顿。
他缓缓转过头，顺着西维亚指尖的方向望去，正对上艾斯特斯面无表情的脸。
林地王子深深吸了口气，这下他可忍不住了，唇边浮出一缕充满嘲讽意味的冷笑，目光宛如看着一个天真愚蠢的笑话——
“你知道他们是谁吗？”他缓缓开口，修长的眉毛微挑，“他们，是林地王国的守卫者，只有最优秀的森林精灵才能担当的职责，和你在门口所见的不同——他们真正见识过血和战争的残酷，可独自一人对抗猛兽和奥克，我敢说即便是座狼和食人妖来此他们也有单挑之力，更何况……”他轻嗤，“你所指的那一个，艾斯特斯——所有森林守卫者的首领，是守卫者里最强大的一个，你所见过的本事也许还不足他真正实力的三分之一。”
西维亚一愣，下意识地看向那个绿眼精灵，对方冷漠的回视她，没有避让，眼里毫无波澜，似乎提到的根本不是他自己。
“‘有用’？”瑟兰迪尔重复咀嚼这个字眼，俯首，低头，强大的压迫力随之而来，逐渐靠近的脸庞让西维亚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看见这个金发精灵眉梢傲慢地挑起，眼角弥漫着一种优雅的刻薄和浓重的嘲讽意味，为她轻浮无礼的形容，以及不自量力的询问。
“一个半精灵而已，也梦想着得到守卫者的殊荣？”瑟兰迪尔目光锋锐，扯了扯嘴角，漠然地直起身体，负手语气冷肃，“——看在你那一半血统的份上，我允许你留在森林，已经是最大的情面。在这里，你唯一的‘有用’之处……就是接受这份赠礼，安静待着，直至最后一片树叶坠落，你得到凡世之人必定所有的最终宿命——”
死亡。这个造物主钦定人类的礼物，一切将由此变得从容，优雅而安静。
瑟兰迪尔目光深邃地注视这个人类女孩，声音低沉而隐含威严。
“作出你的决定，半精灵。”他说。
“——你将离开，继续凡世间的流浪……”
他微微眯眼，“——还是留下，安度余生？”
作者有话说第6章 chapter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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