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追逐 ...
-
最终没能做到一网打尽。
不二中途下了车，怀里抱着一团白色的灵魂，身后坠行无数魑魅魍魉。
司机大叔摸摸手臂上无由不断的鸡皮疙瘩，有些遗憾不能同行到底，总觉得这几天出车很邪门……他默默地不舍了一下，对不二露出一个令人舒适的亲切笑容。
不二下车并没立即离去，见此，不禁扬了扬嘴角，他凝眉思虑片刻，指尖蓦然一动，闪过一道微微散发白芒的符箓。“大叔，晚上进家门前撕开贴上院墙或者窗户外面。”
“……”怎么听着这么诡异。大叔的笑僵住了。
不二从车窗递进去。“您或许感觉到了，这种出乎寻常的冷。”
司机听得眼神发直，陡然一个激灵。“车……车祸……”他嘴唇哆嗦起来。
送符的手平稳如初，如同不二此时的表情一样。“您想太多了。”
“嘻嘻……才没有呢！阿血之前可是饱餐好几顿了！”
“人类果然是最不可信的究极生物。撒谎、撒谎……烂舌头……”
不二充耳不闻，只是轻轻笑了下，清润安雅而人畜无害。“零成本的事，何妨信一把。”
普通人看不见的世界里，妖魔们特别难舍难分地隔着车窗对大叔边流口水边百折不挠地想再次冲回去，却无奈受限于不二浑身气场的束缚，只能对面不相逢，在离车窗两步之遥张牙舞爪，叫嚣着憎恶着……
“可恶！要吃了他！”
“吃了吃了。”
妖魔的煞气与怨愤冲天激起，形成一股恐怖的狂潮，将不二完全包围了起来。
不二面色分毫未变，伫立其中，他似是诚恳地看着司机大叔，实则正在打量他几乎被血色侵染得发黑的制服，在最上面靠近喉结的位置一只小妖战战兢兢地躲在那里，对上不二的视线凄厉地哭泣。
不二默不作声地加大自身的灵力输出，周遭闹腾的气氛霎时静寂下来。
已被轮过一轮的妖魔们：……学乖了点，口头上沾点便宜罢了，早吓破了胆子。
被无辜牵引来的附近妖魔们：……呵！噤若寒蝉！这里请参考上章嚣张的妖魔以及此刻只会口头撒欢的软蛋子们。
灵压无声无息弥漫开来。
过处，风雷虺虺，电弧如蛇，一时，四周尽则气流诡动，紫色光影蒸腾升起，造成强烈的视觉扭曲感，光影带中精致的俏脸隐有金光闪烁……逐渐的，声势竟是出乎意料的浩大。
震慑、威严、不容挑衅！风之领域彻底展开。
修长的手指虚虚一挑，一股势排山倒海地推过去，如能隔空断水，伴随空气的自爆声，一股小型旋风眨眼凝聚，并锐不可当地融合成更恐怖的风势。
风系法术风龙吟蓄势待发。
“下来，或者消失。”不二最后看了一眼扣子上的小妖。
小妖连连告饶：“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饶了我……”边悲泣着，边难以自控地从司机身上吸取生气。
冷气从衣领口冒出，司机终于回魂，却依然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你什么意思！”和善顿然不见，司机倒竖着眉毛冷然怒喝，声音震得所有妖魔都下意识后撤了一步，包括不二怀中的灵魂都瑟瑟发抖了一下。
不二有感，抬手抚摸它，指尖龙形风卷乖乖巧巧，似乎不存在一般，他眉宇间盈满怜惜。
白团不再晃动，却隐约有破壳的声音传来。
不二知道没时间了，顿时也没了耐心，引风术瞬间发动，牵引着符箓落进车窗。“不计回报的便宜，占与不占随你。”他平静地说完，转身奔跑起来。
呼啦啦，身后带动一股旋风。
“这就是所谓不识好人心吧，啧啧……”
“哟哟，他以为你要害他呢！”
“不，你说的不对，分明是恼羞成怒了。”
“啊，虚伪的人类啊！”
鬼哭魔嚎、阴风掠阵、遮天蔽日、川流归海一般身不由己地尾随不二身后，离他们安身立命之所愈来愈远。
铁路栏杆降下，人行道禁行，电车重新上路。
司机勉强压下内心的躁动，对原先他很有好感看上去极腼腆的少年背影冷冷一笑：真是活久见啊！
他把不二视为玩角色扮演成瘾的神经病嘲弄不已，却始终没有把恶作剧道具从窗户扔出去。
妖魔们虽然是恶的产物怨的化身，却也是最透彻最直击人心的。
妖魔们可能花言巧语，却从不会搬弄是非。
它们总是活得肆意而真实。
宛如要把屈居人世间时的圆滑懦弱伪善等等伪装一朝撕扯殆尽，自私为帆，恶念为船，凶意毕露……
这是个与人世间截然相反的世界，无论是规则还是风貌。
如同一面镜子——人性本善、人性藏魔。
本不该身为人之身孑然涉入。
于不二，妖魔是异物。于妖魔，不二也是闯入者。性质甚至没什么不同。
注定对立、注定不死难休……
不二身彻充斥着吵吵嚷嚷的彼岸之声，毫不动摇地径直远去，怀里卡擦卡擦声隐匿却不绝于耳，像是内部栖息有精灵的精灵球要苏醒一样。
搂着它的手臂更加用劲儿。
不二眼里闪过一丝惶惑，却依然半分不停歇地奔驰在神奈川清晨安宁的街道。
现时早上六点四十，不二若想平安不带隐患地乘车去静冈县就必须等到近晌十一点钟，那会儿日头最多，彼岸带来的影响开始大幅削弱，而不出差错的话，即使言灵师没办法再次封印他，他依然能趁着阳势未衰安全到家。
在那之前4个小时里，嗯，他要好好溜溜这群东西了。因为要消灭它们是不可能的，他能好好保重自己已经不错了。
不二灵力凝聚足下，一个游步滑开脚底蓦然绽开的晦暗沼泽，绕过无穷无尽的层层障碍，错开头顶掉落的枝桠或招牌。异地街头，晨练大潮中，一次次与普通人擦肩而过，他上蹿下跳不顾形象不为人知地演绎了一场场惊险刺激目不暇接的死神追逐战。
偶尔羡慕地看一眼普通人无知无觉地从沼面上趟过或者天降五十斤大砖头闷头砸下去把人都淹没了却依然从容走出来不受丝毫牵绊……啊，好羡慕……
不二一面街头领跑风驰电掣，一面感叹果然不能太好心。
好闻的生人气息在彼岸世界迅速传播，下绊子的妖魔们、包括被不二阴惨了的车上那伙儿都齐心竭力开始讲究分工合作了，真是越闻越饿，好想吃——
不二见招拆招，力图每一分灵力带来百分的效果。
饥肠辘辘的妖魔们同样越挫越勇——饿肚子的感觉，你不懂……饿肚子的难民前放一锅回锅肉会引发的能量不二却结结实实领受到了。
疯狂逃窜，依地势顺阴阳、术法阵□□流攻击，不二气喘地觑空往后一瞧。好嘛！妖魔数量果断见涨！大概所有他路过的地头上的妖魔们都闻风而动了吧。
不二给自己打气，紧紧搂紧贴胸膛而居的小白团。
小白团上的裂缝眼见地扩大了，并且完全没维持多长时间就彻底消融不见，一个精灵打个呵欠翻身坐起。
“啊咧！这么早？”
不二闻声，脚步顿了顿，脸色一瞬露出如遭雷击或者说难以置信的表情。“田、田雪。”
“是阿雪了阿雪！小原田、雪。”条件反射一通反驳后，她呆愣了。“谁？谁在叫我？好大！”她呆若木鸡地瞪着眼前磨盘大的，额，一张脸，傻傻地问，视线还是晃动的。
不二扑哧一笑：“你睡醒了？”他温情地低头瞧了女孩子一眼，本想举起到眼前的，但来自妖魔凶猛的攻击显然让他的打算落了空。
女孩摸摸自己的脸，若有所思地道：“听着声音，是个男生啊，我认识的男生有说话这么好听的？不，绝对没有！”她可劲地摇头，又奋力地来看不二。
不二确定她彻底脱壳了，一招风之守护拍在她身上。
青弧一闪立消。
女孩觉得擦过脸颊的气流小了，她终于看清了眼前的庞然大物。哇！好大的下巴！妈妈呀，她穿越去巨人国了吗？不，不，一定是做梦，对的，就是这样，她还在睡觉。要不怎么感觉身体这么软这么乏力呢！小原田雪很快找到了理由，重新变得施施然起来，躲在不二的胸前，伸手拽住他衣领，手指游走皮肤，挠痒痒一样，就要往里探。一边摸索一边还啧啧有声：好棒的皮肤，都放大了这么多倍还细腻如羊脂，不愧是梦里的男人！秀色可餐啊！小原田雪色眯眯地想。
不二一把拉住她。“田雪，我是不二周助！你要不要这么色狼！好歹是熟人啊，吃窝边草都没这么明目张胆的！”
说话间，风刃凭空四起，如置身磁场般，护卫住不二四面八方，刃尖向外，阴冷的杀气密雨般席卷，为不二和小原田雪留下了安全的说话的空隙。
小原田雪瞪大双眼，被杀气冲得浑身发冷，颤抖着牙齿。“syu、suk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追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