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思妙想系列》勾阑儿

5、古色古香篇 篇一（四）

　　我是个看事情总能看出莫名其妙的端倪的人，“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我背的比较熟，但那描摹世外桃源的句子被姐姐们称赞、摘录的时候，我就猜测着说那武陵人是不是进了个鬼村，姐姐们因此吓了一跳，嗔怪之余，问我有什么证据，我说文中武陵源里的人衣饰“悉如外人”，很怪异，说不定是不断进来的人被扒了衣服，而且后文又有刘子冀“寻病终”，指不定是见到了鬼，谁又知道这渔夫在武陵源吃的是什么...这一番话骇得姐姐们面色苍白，是为细思恐极之貌。
　　白盏娘娘收藏的巨画我看过，长安城那个全国最高最庄严的城墙我看过，十里樱花化作火海我看过，蓬莱岛的高瑜百丈的千棵古树我看过，我不曾震惊过，至多有些感慨。我曾以为这人间的美景不过如此。
　　然而，自我踏上仙鹤，经过万里云层，再从这“异度空间”的通道进入这个世界时，我一次次被眼前的景物震惊着。
　　而现在，这个世界是怎样的一个地方！
　　我和那个叫三途的道人从门里出来，眼前居然是一望无际的一片广场，而在广场之中，我看到几根直径不可估量的参天巨柱，是真的参天！那些柱子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纹路，有大有小，我猜测那是圆柱形状的柱子，但是我看不到柱顶。在我的视线之内，前方有六七根柱子，左右也可见到几根柱子，最近的一根，看起来直径比长安城的城墙还要长，足有数里之长！最远的一根在我看来只有水桶粗细，但是，在如此之远的情况下我仍然看不到那柱子有多高！
　　我隐隐猜测到了一个事实，我转身问一直在温和微笑的三途：“这里...是一个大殿？”
　　三途说道：“嗯，是一个神殿，有七七四十九根神柱支撑着天穹。”
　　“穹顶？天有界限？”
　　“这里的天是有界限的。”
　　“为何？”
　　“你以后会知道的，现在说了你不会懂，徒添烦恼。”
　　想想也是，我微微释然，然后不由自主地走向了最近的一根柱子。
　　看起来那柱子很近，我居然走了超过一刻钟的时间才到那里！
　　我从下往上细细打量上去，这柱子呈现着青铜的色彩，看起来古朴庄严，令我震惊的是，这柱子的表面居然被各种铭文完全填满，没有任何空隙。大铭文紧贴着小铭文，小铭文紧贴着更小的铭文，我走得很近，我发现更小的铭文又贴着极小的铭文。
　　我突然想起来曾经那个波斯人说的“镜中镜”，那人说，两面镜子中间放一个小东西，那么在两个镜子的不断反射中，镜子里的镜子逐渐延伸，那小东西在镜子里的模样也越来越小，直到小得你看不见，但它仍是存在的。
　　我喃喃着低下头，把两只手左右放置平行，然后来回看。
　　三途看到我的动作，惊异地说道：“天才！”
　　我抬头问他什么天才，他说道：“嗯，你以后会知道的。”
　　“我们要去哪？这广场之外是哪里？何时能出去？”
　　“我们要去的自然在广场之外。等人来接吧，这地界太大了点，我自己能走出去，但带不上你。”
　　然后他就身形一晃，不见了。
　　不见了......
　　我仔细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嗯，肚子不饿，没有五谷轮回之欲，力气还很足。
　　暂时死不了，真好。

　　过了大概三炷香的时间吧。我一直站在原地，看一会儿颜色混沌但没有云的天空，再看一会儿柱子，突然一个老头子的声音响起：“小姑娘你第一次来这里？”
　　我转过头，看到一个面容慈祥的老者坐在一个造型古怪的车上，微笑着看我。我说：“是啊，老伯。”
　　老伯对我招了招手：“来吧，上车来，我带你走。”
　　“去哪里？”
　　“你从哪里来？”
　　“...凡间。”
　　“那不是凡间啊。”他呵呵笑道。
　　我下意识觉得这像是种考验，但是这老伯真的很慈祥，他的慈祥看不出虚假的成分，我于是放下了多余的心思，我说道：“这里看来也不是仙界啊。”
　　我走向那个造型古怪的车子，然后坐在了车子的后面。这车子后面是个露天的小厢，小厢里有舒适但是不知材料的座椅，前面的古怪车子与小厢连接着，底下各有两个小轮子。
　　我又问：“老伯你叫什么？”
　　“啊，人们叫我屯粮公。”
　　“屯粮公啊...老伯你是做什么的？”
　　老伯没有说话，微微伏身，用脚踩上了一个踏板似的东西，然后我惊奇地发现，车子开始往前走了。
　　“小姑娘，我再问你，你知道你要往哪里去吗？”
　　我回道：“我是澜儿，我不知道往哪里去，我一直在想。”
　　“噢。”老伯慈祥地笑着，一左一右用力踏着车子，车子速度快了起来，但是依然平稳。
　　直到我看见地上的一颗石子以几乎不可捉摸的速度消失在我的视野里，我才意识到这车子有多快。
　　应该是这些柱子太大了，地面又很光滑，在没有对比的情况下，我确实难以估量这车子的速度。
　　另外，我只能感受到极轻柔的空气拂过我的脸庞，我突然意识到，这天地间，好像没有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