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视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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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清醒的那一刻起我便一直感到浑身不自在，好象成了被窥视的物品，虽然目前我还没有察觉到任何恶意，但一举一动都被他人所掌握的感觉真差劲！
雅柏似乎不像我这么敏感，若有所思地继续走自己的路，从离开木屋后就是这样，我和他说话时也会聊上一两句，冰山美人的姿态依旧是完美到无懈可击的地步。
拿得起，放得下，这才叫潇洒，可惜我自诩洞悉一切真相却还是为情所惑。黄昏一战是赢了，但结果比输了还惨，好象丧家犬一样躲在极乐净土不敢见人。更荒谬的是我甚至一度以为自己变成了具行尸走肉，只有死亡才能让我从永恒的时间中得到解脱，而唯一能够给予我救赎的那个人早已将我和这个世界一同舍弃……
因为一直沉溺于绝望的苦痛中，悲伤窒息的情感蒙住了双眼，混沌的灰色占据了整个世界，我在消极的沼泽中越陷越深……在阳光照不进的国度里，我看不到自己的未来，即便有，那也是迷雾重重下的暗礁，没人愿意来帮我，那我就只能靠自己。
有句话叫置之死地而后生，我不知道用在这里对不对，但事实上，哪怕要亲手毁灭最珍视的宝物，我也绝不就此沦为他人的记忆！
正因为痛过、哭过、绝望过，所以我才比任何人都更渴望幸福，也比任何人都要贪婪。
只要我的灵魂一天不灭，我就绝对不会放弃。
总有一天，我会把我失去的一切全都拿回来。
我之所以会闯进圣域完全是为了要带走双鱼座，虽然中途引发了一段小插曲让我的心态产生了某种变化，但是目标已经达成了，我也就没必要在雅典娜的地盘上继续逗留，可就这么回去哈迪斯城又有点不是滋味……
“父亲”仍是那副要死不活的老样子，要我对着一个优柔寡断的小男生那还真是不小的折磨，我可从来没有表示过要当保姆的呀！
更何况那人心心念念的好朋友还是一只跟我有过节又没有任何特色的小强……或许我该做好提前“回收”的准备，毕竟那个再怎么中用也只是个虚有其表的影子，我没必要在上面浪费太多的感情。
然而圣战会发展到今天这一步也已经是大大超出了我的计算，我不能为了一个“瑕茈品”再陷进去一次，无用的感情必须舍弃，否则到头来又将是一无所有……
至于其它的琐事就交给休普诺斯处理吧，反正他比较擅长这类的“非流血事件”，我就留在圣域里继续观望一阵子好了。
打定主意后心情自然就轻松了许多，遗憾的是好景不长，浓烈的血腥味和蛋白质炙烧后散发的焦臭味混合在迎面而来的风中。附近几个虚弱的小宇宙时隐时现，其微弱的生命之火比之萤火虫来更加渺小。
我比雅柏快一步发现异常，已经可以确定那几个濒死之人是圣域一方的战士，而且最强的也不过白银中阶，碰上三巨头这种程度的对手也只能当炮灰。而那人残留在现场的小宇宙气息还未消散，就我所知拥有如此毫不掩饰的充满攻击性的小宇宙的人可不多。
我本来对炮灰的死活不感兴趣，但看雅柏那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实在不好拒绝，只好陪他再跑一趟，顺道过去瞻仰一下让圣斗士吃鳖的冥族英雄。
我的如意算盘是打得铛铛响，但命运总是充满戏剧性的，偏偏就是有人走狗屎运，雅柏不在的时候奄奄一息，我们一走近他就挣扎着醒过来了，还拉住雅柏的手一个劲的大人长、大人短，他也不看看人家双鱼大人的脸色，毒玫瑰的手是你可以随便拉的吗？万一你要是就这样被毒死了难道还想把帐赖在雅柏头上？
看在对方还是个小鬼头的份上朕就不与你计较了，而且看这伤势也不是正面迎敌造成的，照我推断应该是战斗余波的迁怒。白银圣斗士尚且自顾不暇，你一个小小的实习生自然无力抵挡。事已至此，雅柏即使想救人也是回天乏术。
“他的伤势太重，你治不了。”我的同情心不多，早知道雅柏感触会这么大说什么也不会同意往这边来的，唉，真是失策啊～
“……安心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雅柏牢牢地握住了那个棕发少年的手，坚定的语气和决绝的眼神叫我没来由得感到胸口一窒，心里顿时凉了一截。
“雅柏菲卡大人，我…咳、咳咳……”
雅柏体贴地帮少年抚着胸口顺气，而少年看来似乎非常感动，惨白的双颊因为剧烈咳嗽而染上了诡异的潮红，弥留之际的目光中竟然生出了莫名的狂热。我一直站在旁边，从他刚醒来时那丧失焦距的无力眼神再到此刻的爱慕崇拜，所有的一切全都看在眼底，但却实在无法理解也受够了他们这种依依不舍的伤感。
“别难过了，我可以救他。”
此话一出雅柏菲卡立刻就从感伤的氛围里走了出来，一双清澈的蓝眼睛更是亮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仿佛从我口中蹦出的是什么惊世骇俗的惨案。
“你真的要救他？”
我也不去斟酌雅柏的用词，曲膝蹲下抓住了棕发少年另一只手，在他神识将散未散之际低声说道：“无知的灵魂，离开朕的国土，那个世界不是你可以前往的所在……”
少年人的眼睛终于又慢慢回复了光彩，他身上的伤在雅柏先前的急救处理下已经好转，立刻接受治疗短时间内是不会再死一次了，但能不能活下来还得靠他自己。
“谢谢你愿意救他，”雅柏终于是放开了那个少年的手，确认他真是活过来了才明显地松了口气：“我以为你，嗯……虽然我一直觉得你和冥王军的其他人不同，但是也从来没有想过你会愿意救助雅典娜的圣斗士……”
“他还只是个实习生，战斗力几乎为零，对我构不成威胁。你在罗德里奥村的时候已经帮了我两次，我不过是偿还那时的恩情罢了。”低头扫了眼重又陷入昏厥的少年，我勾起唇角，魅惑的表情似笑非笑：“我只是剥夺了他成为吾之臣民的权利，对他来说未必就是帮了他。至于我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呵呵，这个问题的答案得由你自己去找，我说了不算，等你了解了一切后说不定圣战都已经结束了呢～”
“什么意思？”
雅柏的表情似懂非懂，仔细看去甚至还有一丝失落的颜色，我当然不会傻到告诉他，被剥夺了权利的人虽然能够得到一次死里逃生的机会，但其死后不得转生，灵魂同样也无法在这边的世界逗留，唯一的去处便是生死边境的黄泉比良坂，与那些无法成佛的人为伴。
不过按照惯例，圣斗士死后一率打入第八狱受永世冰封之刑，这男孩将来若是成长为圣斗士，那我替他安排的结局也不算太糟糕。
这之后的一路上我们两个都没有再进行任何交谈，雅柏似乎仍在为先前的话题而闷闷不乐，我虽然很喜欢他，但在目前还不至于为他做出于己不利的事情来。
然而雅柏菲卡的存在于我而言却是最大的不确定因素，其潜在威胁甚至在天马之上……虽然目前仍不见什么端倪，但是说不准什么时候我就会为了他而放弃自己的某些原则，不在今日，也在明日……甚至于连我本人都不知道，我究竟可以为了他做到何种程度……
说好了是去瞻仰英雄本色，但我与雅柏同时出现难免立场尴尬，况且圣域一方只道是双鱼座被冥斗士俘虏了，我不准备让他正面接受同伴的质疑，索幸就拉着雅柏敛起了小宇宙躲进安全地带的岩山背面偷窥。
玫瑰大人对我的提议没有反对，只是眼角不正常地抽了一下，我猜这是在对我身为上位者却做出此等偷偷摸摸的行径嗤之以鼻。我笑而不语，那边牛哥和乌毛鸡的战斗实在太精彩了，也容不得谁再为琐碎之事分神。
炽热的火炎与猛烈的冲击波互撞纠缠，乍看之下二人势均力敌。
天暴星的辉火……果真是人如其名，只需看上一眼便不会认错。那凶残的黑色火焰来势迅猛，所到之处皆是要燃尽一切、否定一切的意志，其狂暴之姿令人叹为观止。另一方面，阿鲁迪巴的巨型号角究竟拥有何等强大的破坏力我是亲身体验过的，无论生在哪个时代，他们都是战场上屹立不倒的巨人，要扳倒这样的对手谈何容易。招式什么的都成了点缀，理想和信念在此时反而成为了决胜关键。
超越自我，才能够创造奇迹。
美中不足的是，如果可以省却那冗长的说教，我想我会看得更加投入。
［你的拳头虚有猛烈之势而毫不实在，你那种无法打进别人内部的拳根本不足为惧！］
［你刚刚说过，不管是你想杀的敌人还是你想守护的人都要由你自己来决定吧…对你自己来说，只有冥王才有意义……可是，那不过是自欺欺人。］
［……不仅是别人，你连自己也要欺骗！你的生存方式是把敌人和要守护的人通通燃烧怠尽，剩下的只有荒野和孤立于其上的自己！！］
［别说是敌人，打从一开始你就连要守护的人也没有。你的拳头永远也没可到之处！是虚无的拳啊！！］
［就像乱发脾气的小孩一样！！］
我沉着脸把眼睛埋入流海的阴影后，原本用魔力缩至耳根处的头发又再次随风漾开，前所未有的强烈杀意一闪而逝，瞬间燃烧至极限的小宇宙又被我临时桎梏于胸前，找不到渲泄门路的力量在我体内四处冲击震荡。我拼尽全力咬牙忍住，绝不叫旁人觉察出丝毫异常。
一只白皙的手突然伸过来扣住了我的肩膀，力道之大超乎想像，我禁不住浑身一震，僵硬地转动着颈部肌肉盯上那只害我雪上加霜的手，阴沉的目光沿着细长的指尖逐步向上，越过圣衣包裹下形状纤细的手腕，迎面撞上对方装载着焦虑、关切、惊愕、茫然和不知所措的复杂目光后立即换上了一副谄媚奉承的脸：
“嘿，你说我这头发是留还是剪？或者干脆剃光头？”
“…………”
“怎么不说话？莫非你是在嫉妒我比你更有男子气慨？”
“…………”
雅柏仍是默不作声地盯着我的眼睛，永不妥协的信念叫人头痛，放在我肩上的手扣得更紧了。
“……别这样，我只是需要时间调整一下情绪。”我笑着在雅柏的手上拍了拍，低迷柔软的声音里仿佛潜藏着安定人心的魔力。
蓝发的年轻人渐渐放松了身体，扣在我肩上的手也收了回去，经他这么一闹我才发现心底那团无名火已经消了大半，身上终于没那么痛了。
“不！你在敷衍我！”蓝色的眸中突然划过一道犀利的光芒，双鱼座的战士出其不意地把我整个人拽起来压在了身后的岩石上。我看不清他背光的脸，但是听得出来——雅柏菲卡的声音在颤抖，甚至还夹杂着一丝莫名的恐慌：
“你刚才…你刚才是不是想——”
“阿鲁迪巴大人！！”
少年突如其来的急切呼唤打断了雅柏的动作，我这才发现辉火的样子有些不对劲，显然是已经动摇了。
技不如人并不丢脸，但若是心底出现了裂缝，那就不是轻易能够挽回的了！
我抬眼看了一下雅柏菲卡，压在我上方的男人似乎也很清楚现在的时机不对，我见他嘴唇动了动，终是什么也没说。
我无声地叹了口气，转而全神贯注地盯着另一头的战斗。
为了那三个圣斗士候补生，阿鲁迪巴显然要发威了，用他本人的话讲，就是帮助辉火纠正他的劣根性。虽然辉火死不承认，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在心理上已经败给了阿鲁迪巴……
日冕疾风与泰坦新星的冲突异常激烈，就在全力施展的二人即将分出胜负的刹那，漆黑的闪电从天而降，呼啸着撕裂天空的同时以雷霆万钧之势扑向地面，对峙的二人顷刻之间被余威震飞，激荡的能量波霎时将整座山头移为平地。
趁着众人纷纷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起之际，我施施然上前将斜插入地的双叉戟重新握在手中，还卖弄着舞了个戟花才将它收在身后，也不去管那风云变色，山川震动，绯红的眼中依旧是亘古不变的波澜不兴。
“幻离！！”
童虎老师第一个认出了我，尽管本人的身形与初次见面时已经截然不同，但脸似乎变化不大。
“啊，原来是童虎呀，好久不见了呢～”我牵起嘴角与对方打招呼，但笑容并未到达眼底。
“刚才的那一击…是你……”老师表情严肃地盯着我握在身后的双叉戟，不等他有所行动，我就又听到了那个候补生的叫喊声，不同的是这一回他的声音里透出相当多的惊喜，甚至让我产生了下一刻少年便会高兴地哭出来的错觉。
“阿鲁迪巴大人……太好了，您没事…这真是太好了……”
“放心吧，我是不会输的。”硬朗的男人挣扎着从我跟前的碎石堆中站起，豪爽的笑容亲切而具有感染力，好象他说没事就真的会没事了一样，连带着那一身伤都成了装饰。
先前躲在远处观察的时候倒没发现，现在面对面的和他接触却真觉得这男人魅力非凡，能够动摇辉火的人的确不容小觑。
“阿鲁迪巴！不要靠近那个少年！这里交给我，你先带着沙罗他们离开！”
在我饶有兴趣地打量金牛座的同时，老师却极力阻止我们交流感情，实在太叫我伤心了～
牛哥爬起来的时候还摇摇晃晃很是不稳，但那炯炯有神的双眼却是自始自终都在盯着我，即便不回过头去，他似乎也已经看到了此刻老师脸上心急如焚的表情。
“……我感觉得到，你不是一般人，”魁梧的男人高昂着头颅，毫不畏惧地直视着我的眼睛：“为什么要用那种方式来阻止我们的决斗？难道你连自己的同伴都想要杀死吗？！”
我扭头看向身后伤重半昏迷的辉火，眯长了眼睛凉凉地说：“我原本也不想干涉你们之间的战斗，但是那边那个躺在地上的蹩脚暴力男是我的部下，要打要骂要管教得由我说了算，旁人越俎代庖可不好！”
“唔……”仿佛是突然遭受了袭击的样子，高大的战士闷哼着跪倒在地，被火焰炙烧过的伤处隐隐有黑芒窜过，狼狈的脸上难掩痛苦之色。
“阿鲁迪巴！！”红发的童虎怒不可遏地冲着我咆啸：“你对他做了什么！！”
“别乱动，如果你不想看他死在我手上的话……”我挑起双叉戟架在动弹不得的金牛座肩上，气定神闲的把玩着颈侧的长发：“你们太弱了，我可不想每次都被人说成是以大欺小……看在另一位阿鲁迪巴的份上，今次就算了，我不会为难你们。”
“什么？！”童虎老师失声叫道
我瞥了一眼震惊到几乎呈呆滞状态的圣斗士，怀念的目光停在了阿鲁迪巴烧焦的脸上：“你和我杀掉的那个金牛座很像，都是为了信念永往直前的男人……”
没有再理会别人的反应，我扛起不醒人世的辉火瞬移回到岩山背后，雅柏在我的禁制下既不能行动，也无法出声，至于适才的谈话他到底听了多少去我就不得而知了。
只不过，在那个短暂的岁月里，在我还与小艾、米罗、牛哥并称“圣域四宝”的童年时代，黄金圣斗士中怕是没人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感情最好的四个活宝竟然也要挥拳相向……
“你在看什么？”雅柏与我并肩站在了一起，随着我的目光望向了远方模糊的山峦。
“……现在这个时候，他们应该都还在训练吧，不过小艾肯定又逃掉了，他总是要找牛哥帮他顶着，然后拐弯抹角的去接近魔铃……”
一想到小艾被他哥拎到众人面前当做反面教材时的蠢样，我就忍不住一阵好笑。
“如果哪一天我不在了，你会想我吗？”含笑看向身边一头雾水的蓝发青年，我脸上的表情是难得一见的平静柔和。
“……你很特别，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忘记的。”
清冷绝艳的男人思考着说出了自己的答案，虽然结果有些不尽如人意，但却是他一贯的作风。看他的眼睛就知道，雅柏绝对不是弄虚作假的人——这便是最难能可贵之处。
“你和我想像中的一样坦白呢，雅柏菲卡……”我突然抚上了他的脸，手指从面颊移到后脑，缓缓地插入发丝之中，轻柔地滑动，温婉的语调尤如情人的耳鬃斯磨：“你待我至诚，幻离永志不忘。”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视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