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之云娘小传》侧帽风流ss

11、明朝燃喜烛

　　云娘自见了娇鸾出了屋子往后面去，回到房中就觉得心里影影绰绰在疑惑着点什么，双燕显然是出去跟什么人说话去了。

　　但既然能让娇鸾来替她看着自己，显然这个人是个重要的人。可又能说些什么呢？这一日她几乎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那个等着听信的人，又要听些什么？

　　云娘自己疑惑了半天，只是想不明白。双燕东拉西扯地陪着她说话，她也只是懒懒的。

　　直到了三更天的时候，云娘要睡下。双燕才说道：“姑娘再迟一迟吧。”

　　云娘抬头看了双燕一样，双燕抱歉似地对她笑了笑。云娘知道她也是奉命行事，因此也不难为她。依言又坐了一个更次。直听见鼓打了四更，双燕才笑道：“姑娘这会可歇了吧。”

　　梳洗过后，云娘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影影绰绰地听着楼下厅堂上似乎有动静，凝神听时却又听不见什么。自疑自怪了一回儿，也就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已经连午饭的时间也错过了。双燕安慰道：“姑娘，不妨的，刚开始是这样的，慢慢习惯了就好了。”

　　云娘点了点头，才坐下吃过了饭，就听得楼下一片喧哗声。

　　双燕早跑了过去，向着门外张望，看了半晌，才笑道：“有人上门来讲盘子了，嫣红姑娘只怕是要嫁人去了呢。”

　　云娘听了这一句，连忙站起身来，几步也走到了门口。只看见一个婆子拿着蒲扇，头上别了朵红色绒布的花朵，正在一边热热闹闹地说着话，一边往后面走。

　　云娘留神细听，那婆子说道：“我们官媒可不比那些个人，从来有一句说一句的，姑娘要不信我的话，只管自己打听去，要是有一句不是实话，姑娘撕了我的嘴。”

　　一个丫头笑道：“这话冲着我们说可不济事，要说也得跟妈妈说去。只怕妈妈舍不得姑娘呢。”

　　媒婆笑道：“难不成姑娘没听过女大不中留，这留来留去留成仇。谁家女孩儿在家里养活一辈子哩？”

　　丫头们都笑了起来，簇拥着婆子送到了后面院子里，却没有进正房的门，而是引进了旁边的一间屋子里去。

　　隔了没有一会儿，家里的一个婆子也走了进去。云娘静静地站着看着，半晌也不见有人出来。

　　云娘正目不转睛地瞅着，就听见身边的双燕笑道：“姑娘，你等等，我打听打听去。”

　　云娘连忙点了点头放双燕出去了，双燕没有裹脚，一双布底的鞋子落地声音也轻，听着就似是秋风滚落叶似得一溜就跑远了。

　　云娘见双燕跑远了，这才放下了帘子，自己回了屋子里坐着。心中暗暗想道“难道竟真没骗我，若是有个合意的人，真的能嫁了他去？”

　　心中又是惊喜，又是紧张，竟巴不得这件事赶快说成了。好似是她的一颗定心丸一般。

　　又等了一刻，见双燕已经跑了回来，一进了门，就带着笑意说道：“姑娘猜怎么样？”

　　云娘慌忙站起身来，问道：“可到底怎么样了？”

　　双燕笑道：“成了！说了嫣红姐姐三日后出嫁呢！”

　　云娘又惊又喜道：“这么快？”

　　双燕说道：“这还算快？上午说成了，傍黑就把人抬走了的还有呢。只是一件，姑娘，咱们也去给嫣红姑娘道个喜去吧。”

　　云娘连忙点了点头，只是不知道要送些什么东西。双燕笑道：“姑娘，咱们这里跟别处不一样，你送了她，她也带不出去的。相好的姐妹也不过是送方自己绣的帕子，或者画幅画写几个字送她。除了这几样，别的一概要留下的。”

　　云娘迟疑道：“总不好没有贺喜之礼。”

　　双燕笑道：“姑娘和嫣红姑娘又没有交情，究竟都不曾见过呢，不过是白说声恭喜去。”

　　云娘想了想，觉得也是，何况自己真是身无长物，于是跟着双燕往楼下走去。

　　来时听婆子说这院子共有五进之多，可自己只逛过这最后一进的院子，现在由双燕领着往嫣红房中去道喜，才看清楚了五进院落的全貌。

　　从云娘住的楼上下来往后走，第一进的正房住的是徐芙。两旁住着徐芙的丫头们。绕过徐芙住的正房后面一进才是嫣红的住处。

　　云娘只看见徐芙门口立着三四个小丫头，想要去问双燕这位妈妈到底有多少人服侍着，却看见双燕的脸板得紧紧的，疾步往过走，好像有人追她似的。

　　跟着双燕到了后面一进，双燕脚步才缓了下来，脸上也露出笑模样来，云娘心里诧异。脚下却跟着她往第三进的楼上走去。

　　第三进也是个两层的小楼，样式与她住得差不多。跟着双燕上了楼，见屋子里已经黑压压挤了一堆人。却都是些丫鬟，并没有别的姑娘在场。

　　床上坐了一个娇柔的美人，此时正一手捧着胸口，一手拿着帕子擦眼泪。眉头微微蹙着，很有几分病西施得味道。云娘料得这个就是嫣红了。

　　还不等她走到近前，就听双燕笑着说道；“嫣红姑娘，我们姑娘来给姑娘道喜了。”

　　那嫣红听见了，抬起头来，已经换了一副笑脸出来，速度之快恰似川剧的变脸一样。倒看的云娘有些吓着了。

　　云娘看见嫣红听见自己来了，就站来起来朝她走来。她也就连忙快走了两步，两个人对着行了礼。

　　云娘说道：“给姐姐道喜，恭喜姐姐。”

　　嫣红笑道：“姐姐同喜，劳动姐姐了。”

　　见了礼，嫣红挽着云娘在自己床上坐了，云娘趁着嫣红打发几个丫头的时间，看向嫣红床上，却是簇新的床帐被褥。嫣红打发了赏钱，等丫头都散了。才应酬着云娘说道：“劳姐姐玉趾亲临，只是哪里敢当，让小丫头过来说一声也罢了。”

　　此时看见云娘往她床上看，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问双燕道：“如今那被褥，是你们姑娘用着呢？”

　　双燕似乎不愿多言，只是点了点头，应了声：“是。”再无别话。

　　嫣红笑着点了点头，又转过头来看着云娘说道：“这样说来，姐姐很得妈妈看重。”

　　云娘正不知道要怎么答话，突然听见门外一个人说道：“要说你们姑娘，真真有福气！”

　　说话间就看见那媒婆走了进来，笑着向两人说道：“哎呦呦，幸亏是在屋里，要是席上看见两位姑娘，只当是错到了王母娘娘的蟠桃宴上去了呢。竟是活脱脱两位仙女了。只不知道哪一位是嫣红姑娘？”

　　云娘低头一笑，就看见嫣红站了起身来。那媒婆往前走了几步，口中说道：“姑娘好福气，如今我特地来给姑娘说媒的。妈妈已是准了，特特地来给姑娘道喜呢。”

　　嫣红笑着让媒婆往椅子上坐了。才说道：“虽然从来女孩儿不问这些事，但我也不好装个害羞模样。妈妈既让你来，必是要告诉我让我嫁个什么人去。”

　　云娘心道“原来她并不晓得要嫁给谁。”又一想，这也不过同闺中女儿出嫁一般。

　　那媒婆已经笑道：“我原道姑娘只是生得好，如今看来我竟走了眼，姑娘还是水晶心肝的玻璃人呢。”

　　嫣红一笑不语，等着她说。那媒婆便道：“前一日姑娘上船上吃花酒去，谁知道这李大官人就在旁边瞧见了姑娘，托了人四处打听，才晓得你在这里。为了郑重，还特特央了俺们官媒来说。”

　　嫣红笑道：“你只说那李大官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吧。”

　　官媒笑道：“这李大官人祖上原也是做官的，后来不知为什么不做了，却也攒下了好大一笔家私。再加上新近他老婆没了，虽是娶小，却是上头没有正室夫人的。”

　　说着偷眼看了看嫣红的神色，又道：“姑娘白想想，这跟做大可有分别？不过是逢了日子对着牌位磕个头罢了，寻常里竟一点事也碍不着你的。名字虽然是小，其实和正室夫人是一样的。”

　　嫣红笑道：“难道他不续弦？也不过是好过个三五日，哪里就如同正室一样了？你且说说他多大年纪？什么性格脾气？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那媒婆见嫣红句句话都往要害上问，知道不好哄，因此打点起精神来说道：“竟真是不打算续弦了呢。李大官人上面早是没了父母，又已有了儿女，因此上只打算买个人一同过日子，竟真不续弦了。”

　　说完看嫣红笑着望她，又揣摩着嫣红的意思说道：“本人只不到四十岁年纪，且是有说有笑的好脾气。家中只有三个儿子，并一个女儿。那女儿已是嫁了人了。因此上，姑娘进门就当家的。”

　　嫣红又问道：“那三个儿子都是多大年纪？可要人照管？”

　　媒婆不假思索答道：“哪里还用人照管啊，那大儿子二十五了，小的也十七八了。”

　　嫣红说道：“这样倒也罢了，只是他如此年纪，可还生得出孩子来？”

　　媒婆被问得一愣，半晌才笑道：“姑娘不用多虑，人家六十上得了儿子的还有呢。”

　　嫣红冷笑了一声说道：“若是生得出来，也就罢了。你去回了妈妈，说我愿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