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锦月》墨染星璇

90、预备回程

　　欧阳谨问道：“老爷近来在忙什么？”
　　那家人答道：“老爷近来……忙着安排托人进京打点姚夫人进门的事情,并未过问此事。”
　　欧阳谨无声地冷笑了一下，问道：“让你们找的人，找到了吗？”
　　那人忙低头道：“找了三个孕妇，都是一样的月份。已经接到了安排好的地方，只等到时候姚夫人一发作，就催生。”
　　欧阳谨端起茶盅，用碗盖撇了撇浮沫，“嗯”了一声，又道：“记住了，要男孩。”
　　那人应道：“是。”迟疑了一下，又道：“只是……夫人那边传话过来，说老爷这次是铁了心要迎姚夫人进门，怕是支撑不了很久，让公子尽快安排。”
　　欧阳谨道：“知道了。”想了想又说：“回去告诉我娘，就说老爷既托了人进京，她的压力便可小些。咱们的圣上可不是吃素的，此事成与不成，自有圣裁。”
　　那人应了，门口忽然有家人来报：“公子，蒋艨大人来访。”
　　欧阳谨对来通报的下人道：“请蒋大人到书房来。”
　　蒋艨一路快走到了书房，见欧阳谨正在灯下看一本闲书，便道：“子恪，我来找你下棋。”
　　欧阳谨抬头见他虽然极力掩饰，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也不多问，放下手中的书，与他在棋盘前坐下。
　　蒋艨看了看一边侍立的仆人，皱了皱眉头，欧阳谨笑笑，挥手让下人们都走远些。
　　下了半个时辰，欧阳谨将棋盘一推。
　　蒋艨猛地回过神来，问道：“干什么？”
　　欧阳谨好笑地指了指棋盘。
　　蒋艨这才定了神去看棋盘，只见他所执白子早已溃不成军七零八落，也亏得欧阳谨耐着性子竟和他下了这么久。
　　蒋艨脸一红：“让子恪见笑了。”
　　欧阳谨起身倒了一盏热茶递给他：“出了什么事？这样子烦恼？”
　　蒋艨欲言又止，欧阳谨见状笑了笑：“是我多问了，喝茶。”
　　蒋艨倒不好意思起来，只是今日的事情也不大好说，只得胡乱道：“今天的功课做得不好，被我姐夫申斥了几句。”
　　欧阳谨见他这样说，便笑道：“汝舟天资聪颖，殿下难免寄予厚望。俗话说爱之深责之切，汝舟还是不要过于介怀一时的意气，到底是长远比较重要。”
　　蒋艨点点头，又喝了几口茶，说了两句闲话，便告辞了。欧阳谨一直送到大门口，眼见着他上马走了，才回到书房。
　　一名中等身材面目普通的男子站在书房门口，见欧阳谨回来，便跟着走了进去。
　　欧阳谨在书桌后坐下，依旧把那本闲书捡起，不紧不慢地问道：“查清楚了？”
　　那人答话声音沉稳，不高不低：“是，查清楚了。傍晚前后，宁国公主殿下曾去找过蒋大人，央他带她出去逛。”
　　欧阳谨淡淡地道：“就这样？”
　　那人又道：“公主殿下提到，苏夕月小姐已经得了齐王殿下的首肯，明日可以出去转转，说是要买些土仪。”
　　欧阳谨闻言将手中的书一卷：“买土仪？”
　　那下人见他神色莫测，忙道：“是的，公主殿下是这么说。”
　　欧阳谨将手中的书轻轻放到桌上，看着那书页卷起的边角，淡然道：“去打听打听，明日苏小姐什么时辰出去。”
　　第二日一早，夕月就起了床，辰时三刻，就有小内侍来传话，让她换好衣裳，跟着到内院的门口。夕月忙收拾妥当跟着他到了垂花门，只见四名侍卫等在那里。
　　小内侍转过头对夕月毕恭毕敬地道：“苏公子，殿下吩咐了，请这几位差爷护送您去。”
　　夕月向那小内侍行了半礼：“是。多谢公公。”
　　小内侍见她十分客气，笑容也真了几分：“阳关城内多是些兵丁，尽是粗人，苏公子是贵人，出门还是小心些。若说采买土仪，还是上九街的铺子多些，公子不妨去那里看看。”
　　夕月谢了他，跟着四个侍卫往外走。
　　走到将军府偏门的门口，迎面见了欧阳谨和蒋艨。
　　夕月没想到会在此处见到他们，微微愣了一下，行了礼道：“见过欧阳大人、蒋大人。”
　　蒋艨见她出去，知道是要去买土仪准备回程，心里五味陈杂，泱泱地道：“苏公子，是要出去买东西吗？”
　　夕月点点头：“正是。”
　　蒋艨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便闷闷地立在一边。欧阳谨见情况有些尴尬，便咳了一声道：“苏公子要去买什么东西？”
　　夕月闻言，看了欧阳谨一眼道：“过几日我便要启程回京，要去买些土仪，赠与亲友。”
　　欧阳谨讶异地道：“原来如此。说到土仪，这里的胭脂水粉自然比京中的要粗陋得多，吃食也不如京中精致，况且山长路远的也不便保存携带，只有那些异域风情的衣裳首饰，玩物器皿，或者还有点意思，聊可一观。”
　　夕月笑着做了一个揖：“多谢欧阳大人指点。”
　　欧阳谨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我们还有事，就不耽搁苏公子了。”
　　说着拉着蒋艨进了府。
　　侍卫们牵过马来，夕月认镫上马，一行五人向外姗姗而去。按照那小内侍的指点，夕月去了上九街。
　　所谓上九街，是九条街巷的合称。这九条街巷以经纬命名，纵横交错，形成一个商业区，吃喝玩乐应有尽有。虽远不如京城的东、西两市，却也十分热闹繁荣。
　　夕月在纬丙街下了马，一个侍卫牵了马去茶楼安顿，人便留在茶楼等他们，其余三个侍卫陪着夕月去街上溜达。
　　夕月按着欧阳谨的指点，来到了成衣铺子云集的经乙巷。
　　为免让那三个侍卫起疑，她耐着性子一家店一家店的逛。男子本就对逛街不耐烦，更别提这样慢慢地逛女装了，既无聊又尴尬，逛了两三家便不再进店门，只在门外候着。
　　所以当夕月走进那家门面上有个不太明显的记号的叫做“妙伊坊”的铺子时，身边一个累赘也没有。
　　店并不很大，但是装潢得很雅致，东西的品质看着也不错，柜台后立着胖乎乎的掌柜，见有客登门，热情地招呼道：“公子想买些什么？”
　　夕月四下里随意看了一眼，淡淡地道：“人来客往，永不歇，是真好。”
　　那胖掌柜听了一愣，笑眯眯地看了夕月一眼：“送往迎来，总难留，人孤单。”
　　夕月就微微一笑，那掌柜请了夕月坐下，开始认真地向夕月介绍店里的衣裳首饰。
　　夕月看了几件衣裳，觉得没什么特别之处，抬眼见一套异族的衣裳挂在那里，便指了那衣裳道：“那是什么？”
　　那掌柜看了一眼，恭敬地答道：“是月氏国的衣裳。公子要看看吗？小店还有几套珍品。”
　　夕月点头：“不妨取来看看。”
　　掌柜笑着应了，便告了罪到里屋去取，不一会儿已经取了三套衣裳出来，喊了女掌柜一套一套展开给夕月看。
　　夕月见三套衣裳都好看，便都买了下来。掌柜的笑道：“公子只买女眷的衣服，自己却不添一件么？”
　　夕月挑眉道：“有什么好的，尽管拿来瞧瞧。”
　　掌柜的让女掌柜捧了一件长衫过来：“这衣裳虽不比公子身上的高级，胜在裁剪还算得宜，款式也很新颖，穿着骑马是很好的。”
　　夕月瞥了一眼，不过是件做工细致，颜色素雅的缺胯衫，微微颔首道：“那我便试一试。”
　　掌柜令女掌柜服侍了夕月至里屋换衣服，自己则在外间看店。
　　夕月一进了换衣服的屋子，女掌柜将门关了，回首对她道：“可是苏小姐么？”
　　夕月点头：“正是。”
　　女掌柜拱了拱手：“苏小姐，得欧阳公子令，在此恭候小姐，是要交给小姐一样东西。”
　　说着伸出手来，手心里一个纸包：“这丸药服下之后，三个时辰便会开始发热，继而昏睡，类伤风状，二十四个时辰后药效减弱，症状会随之减轻。”
　　夕月点点头：“有几粒？”
　　女掌柜一愣：“只有一粒。”
　　见夕月皱眉，女掌柜摇头道：“公子只给了这一粒。这种药吃多了伤身，小姐不可过量服食。”
　　夕月点头道：“既是伤身体，那也罢了。公子可有留话？”
　　女掌柜将药交给夕月道：“公子说了，撑过这几天，事情或有转机。”
　　夕月心内虽有疑惑，却也知道这女掌柜所知有限，多问无益，收了丸药，将那缺胯衫一并买了。亦不多言，告辞而去。
　　又逛了几家成衣店，均买了些小物件，又买了些首饰匣子之类，瞧瞧日头渐高，便往回走。回到茶楼，那留守的侍卫与他们汇合，五人依旧上了马往将军府的方向行去。
　　走到半路，忽然前面一辆牛车拦在路中央，车夫立在车旁，定定地看着他们五人。
　　夕月看了看那带头的侍卫，这侍卫也是一头雾水，他们的服色显眼，阳关人人一看便知是将军府的人，竟有人胆大至此，当街拦路？
　　“车里是什么人？何故阻人去路？还不赶紧让开？！”他喊了一声。其余几个侍卫自觉地收拢队形，将夕月拱卫在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