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锦月》墨染星璇

172、祸不单行

　　齐王笑了笑，竟真的背对她蹲了下去：“上来。”
　　夕月呆了一呆，没想到他真的肯，她犹豫的功夫，齐王笑着说：“还不上来？”
　　夕月想了想，抿一抿嘴，伏在他背上，双手圈着他的脖子，他轻轻说一声：“伏好了。”便站了起来，背着她往卧室走。
　　夕月心里有一点复杂的情绪，她也说不清那是什么。她父母双亡后，再没有人这样背过她，如今竟然是他。
　　齐王走了几步，不满地开口：“你太瘦了，小马驹都比你重。”
　　夕月的思绪被他拉了回来，将头埋在他肩窝处，嘟囔道：“我每天吃好多东西的。”
　　齐王笑了起来：“还不够！”如果怀了身孕，这样单薄的身子哪儿经得起折腾？还得好好给她补一补身体才是。他暗自想到。
　　夕月却不知道他的心思，叹了一口气说：“我真的吃不下那么多。”
　　齐王没有与她争执，内心却想好了明日起要吩咐何铭顺留意这事情。
　　盥洗室与卧室原本相通，也没有几步路，二人就转过屏风，进了卧室，齐王在床沿蹲下去，让她在床上坐稳了，自己才站了起来。
　　屋内伺候的侍女们见齐王背着夕月进来，一个个惊得双目圆睁，却被莲奴用目光警告，都立刻低下头去。
　　夕月翻入床内，盖好了被子，齐王也上了床钻进被子里，薇奴上去替二人放下帐子来，莲奴留下在外间值夜，其余人等都退了下去。
　　齐王将夕月拥进怀里，二人絮絮说着话。
　　夕月忽而想到他之前说头疼，问道：“你方才说头疼，这会儿还疼吗？”
　　齐王笑道：“我哄你呢。”
　　夕月哼了一声，背过脸去。
　　齐王凑了过去：“生气了？”
　　夕月闷闷地道：“以后再不信你了。”
　　齐王故意叹了一声：“其实真是有些头疼的。”
　　夕月没理他。
　　他在背后搂紧了她的腰身，轻轻在她耳边道：“魏怀楠闯了大祸，这批冬衣虽用了你的法子勉强能补齐，可是朝堂上，我肯定要跟着吃挂落。你说，我能不头疼吗？”
　　夕月动了动，语气有些松动：“这事情木已成舟，你也别只顾着生气。想来魏大人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一时不察，也是人之常情。”
　　齐王冷笑了一声，却没说魏怀楠的事：“趁着年下，我想回京一趟，此事闹到京里，我不在朝上，还不知他们要怎么信口胡言。你明日起准备准备，下个月初，咱们就动身回京。”
　　夕月皱眉想了想，转身面对着他：“可我听说，蒙笪一贯刁滑，犹喜趁着年节之际突袭，你若不在，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齐王笑道：“你倒是有心。他们确实喜欢来这一套，不过我这将军府中的将领们可都不是酒囊饭袋，这些年蒙笪年年给打得抱头鼠窜，要是他们不怕，尽可以再来试试。”
　　夕月见他丝毫不担心，便也不再纠结此事，打了个呵欠。
　　齐王见状，替她掖了掖被角：“睡吧。”说着在她额角上印了一个吻，想了想，把她搂在怀里，让她枕着他的胳膊：“这么睡舒服些。”
　　夕月迟疑：“我舒服了，你的手会麻的。”
　　齐王莫名其妙看她一眼：“谁说你舒服了？这么睡我舒服些。好了，快睡吧，不早了。”
　　夕月明知他在胡说八道，却也不好违逆他的好意，只得默默闭了眼去睡。
　　帐内安静下来，只听得二人清浅的呼吸，间或传来外头烛火结爆之声。夕月原本身体就弱，又耗了不少体力，不多时便睡着了。
　　齐王垂眼看看她沉静的睡颜，微微弯起嘴角笑了笑，伸手替她理了理额发，搂着她也睡了。
　　还没有来得及沉入睡乡，门外就响起了何总管略带仓惶的声音：“殿下！殿下！”
　　齐王猛地一睁眼，看向怀里的夕月，见她没有醒，才低低“嗯”了一声，轻轻将枕头垫到她脑后抽出了手臂，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披上衣服往外走去。
　　外屋没有地龙，却也生了好几个火盆，并不觉得怎样寒冷，齐王披了皮袄立在一个熏笼前，淡淡看向何总管：“出什么事了？”
　　何总管擦了擦额上的汗，他也是刚睡下不久，被左飞从睡梦中拽了起来，嘱他火速来向王爷通禀此事，绝不可迟误。他原还有些没醒明白，可是左飞把事情一说，他只害怕自己两条腿跑得不够快，恨不得飞来禀报。
　　“殿下，这次补给带来了不少肉食，预备年下给将士们加餐的。左飞怕运来的吃食也被人下了毒手，命人见样取了些来喂狗。吃下去都还好，过了这两个时辰，十条活蹦乱跳的大狼狗……已经死了三条了。”何总管看着齐王冷淡的神色，艰难地把话说完了。
　　齐王眸色冰冷：“叫人看过了？死因是什么？”
　　“叫了照顾马匹的兽医去看过，说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左飞怕事情闹大，没有敢找军医去看，让老奴来请示殿下。”何总管看着齐王的脸色，字斟句酌地道。
　　其实左飞是听说盛磊医术了得，想请盛磊去看看这些食物到底是什么问题，然后再禀告给齐王。可是何总管忖度着盛磊是齐王专门叫来给夕月瞧病的，此事若不告知齐王，只怕不妥，这才大半夜先来吵了齐王。
　　齐王脸上瞧不出什么怒色，一双眼睛里的光却冷得能把人冻成冰：“你带了盛磊去，让他瞧瞧这些东西。让左飞把魏怀楠也带过去，我有话问他。”说着自己就转身要回屋去换衣服。
　　何总管却急忙又说道：“殿下，左飞已经去请过魏大人了。”
　　齐王转过身来，淡淡问道：“请他不动？”
　　何总管低下头去：“魏大人吩咐手下的人，今夜他要好好睡一觉，谁也不许打扰他。左飞被拦在门外，没见得到魏大人的面。”
　　齐王冷笑一声：“左飞如今这样窝囊？连几个小厮也收拾不了了么？”心中却也知道左飞是忌讳魏芳莲是自己的妾，于是吩咐何总管：“今夜前院仿佛是无泪值夜，你让他提了魏怀楠去左飞处汇合。”
　　语毕，自己撩了帘子进屋去换衣服，再没有理何总管。
　　何总管急急忙忙依言行事，一路跑，一路摇头，这魏芳莲的好日子只怕也是到了头，殿下今夜竟然让军中之人前去提魏怀楠，断然是不肯再给他一分颜面，事情到了这个份上，魏氏以后也绝不会被殿下待见了。
　　齐王进了屋，莲奴忙上前替他换衣服，他低声吩咐莲奴：“手脚轻些。”
　　莲奴知道他是怕吵醒了夕月，连忙点头，手脚便刻意放轻，很快齐王便收拾齐整，出门去了。
　　待到齐王的脚步出了漱玉阁的院门，莲奴听见帐子里传来夕月的声音：“莲奴。”
　　莲奴忙上前打起帐子：“小姐，您醒了？”
　　夕月倚在枕头上，目中哪里还有一点睡意？想是早就醒了。她将被子拉了一拉，吩咐莲奴：“让薇奴去盛大夫那里等着，待他回来了，就说我头疼，请他来给我瞧瞧。”
　　莲奴答应着去了，屋内一时没了第二个人。夕月将被子拢了拢，坐了起来。
　　刚才齐王和何总管的对话，虽隔了一层墙壁，因为二人没有刻意避讳，她的耳力又一向很好，所以从头至尾尽数听了个清楚。
　　她一贯知道齐王与太子十分不对付，太子不满齐王军权在握，一直伺机想斗倒齐王。可是她没想到，太子栽赃齐王，竟是用这种龌龊的手段，把十几万将士们的死活置于不顾！
　　那一世里，太子最后被废，虽是齐王的计谋，却也有秦王暗中推波助澜。彼时一个重要的证据，还是夕月亲自去拉拢了证人后得到的。
　　可是如今，她深居内院，再不可能见到外面的人，只能将这个证人告诉盛磊，通过欧阳谨来取证了。
　　这样的太子，于国民而言，是个祸患，不管为了什么，都该把他拉下来。
　　齐王到了左飞的住处，这是个小院落，座落在将军府前院西北角，屋宇不多，但院子还不算太小，此时院子里站了好些人，躺着四条狗的尸体，还有几条狗关在笼子里。
　　他的目光四下一扫，在一院子请安行礼的人里没看到左飞和盛磊，正欲问话，何总管急忙迎了出来：“殿下！”
　　齐王跟着何总管进了屋，见左飞一脸凝重地上来行礼，齐王看了看他，没有说话，又见一边吓傻了的魏怀楠立在那里呆若木鸡，燕无泪上前来行礼，齐王点点头：“辛苦你了，你先回去吧。”
　　燕无泪也不多问，行了礼便退了出去。
　　齐王目光在众人中一扫，问何总管：“武亭侯世子呢？”
　　何总管面露难色地低声禀道：“回殿下……世子他一入夜便出门去了，说……说要领略领略边关百姓的生活，至今未归。老奴已经令人出去找了，还未有回音。”
　　齐王面色淡淡，“嗯”了一声。
　　继而转向正在长案前忙碌的盛磊：“有什么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