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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双杨暗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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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远恭敬地行了个礼,沉声答道:“今晚各院的人都得了口信,说是苏小姐的意思,内院要节缩开支,晚间都要早些熄灯,省些灯油火烛,所以都早早歇下了。因此贼人进来的时候,各院的下人都没发现。属下刚才问了苏小姐身边的莲奴姑娘,苏小姐确实传过口信让大家节省用度,却并没有说过晚间不许留人值夜。”
他微微顿了顿,见齐王不言语,继续说道:“属下查了传信的人,最后发现,是漱玉阁书房里的桃娇姑娘吩咐小丫头去传口信。审了桃娇姑娘之后,她说,今天白天去晴枫苑串门时,碧玉姑娘提醒她——”
说到这里又停了停,齐王眉毛一挑,他不敢再耽搁,一五一十地说了:“碧玉姑娘说,桃娇姑娘和她都是从京里来的,苏小姐看着心里膈应也是有的。如今她是没什么指望了,但桃娇姑娘还是有机会的。桃娇姑娘——”
齐王淡淡打断了他:“就是说,还是碧玉教唆的。”
罗远不敢说“是”,谁都知道碧玉是王妃的人。可他职责所在,又不能说“不是”,毕竟齐王才是他的主子。咬牙想了想,低头应道:“桃娇姑娘是这样的说法。原本碧玉姑娘不承认,可是静心斋的一个小丫头叫秀芹的,作证说确实是这么回事。”
“既有人证,还有什么可说?”齐王淡淡说了一句,“碧玉原是比旁人有些体面,可她既然不要这体面,你们也别枉做了好人。”
何总管闻言,低头应了个“是”。齐王又看向罗远:“牵扯进去的人,但凡是京里跟来的,都押回京里交给王妃。”
罗远瞧着这阵势,像是连王妃也要跟着排揎似的,心里不由一惊,忙答道:“是。”
齐王想了想又道:“影卫里的人,你也要好好查一查。”
罗远大骇:“王爷的意思是……”
齐王难得地冷笑了一下:“你们还糊里糊涂的,少不得我要提醒你们一声。”
罗远只觉得冷汗湿腻了背心,跪了下去:“属下蠢钝,请王爷责罚。”
齐王冷冷勾着嘴角:“责罚是肯定的,但你如今首要任务是给我仔细地查!我倒很想知道,什么人的手伸得这样长,本事这样大,连影卫都可以指使。”
罗远和何总管都不敢吱声了。
齐王扫了罗远一眼,声音平淡地吩咐道:“去吧。”
罗远忙磕了个头,站起来就要出去,齐王又慢慢说了一句:“漱玉阁里这些下人,就交给何明顺处置,你不要插手。”
罗远诧异地应了,很快退了出去。
何总管也有些吃惊,没想到齐王竟是不打算追究漱玉阁众人的样子,他揣摩着齐王的意思,不由开口道:“漱玉阁二十一个下人,丫头都可以放了籍,小子们却不好送家去,不如放到军中去做事。”
齐王站起来理了理衣裳,漠然道:“除了近身服侍的,丫鬟都逐出府去,这些小内监都放到军中,去服苦役。”
何总管见他又不像是完全不想责罚的样子,一时间倒有些吃不定,可是既然主子有这个意思,他自然是照单执行,便躬了身子应了。齐王迈步出了屋子,何总管服侍着他向前院去了。
杨孟玄坐在外院书房外间的太师椅上闭目养神,耳朵里听着坐在对面的杨九如用手指敲着茶几。他已经敲了很久了,杨孟玄觉得他肯定有心事。
但杨孟玄一向为人很谨慎,他绝不会随意去探问他人的隐私,尤其是这个杨意卿,对自己并不是很亲切。这就更不合适去靠近了。
过了一会,杨意卿敲茶几的动作停了下来,杨孟玄听到他咳嗽了一声。
杨孟玄睁开眼睛,微笑道:“书房里服侍的姐姐大概有事去了,我倒杯茶给意卿兄吧。”说着真的去倒了一盏茶送到杨九如手边,放在茶几上。
杨九如微笑道了谢:“多谢孟玄兄弟。说起来你我虽是同姓,平日里却并没有什么交往,是愚兄的过失。咱们同在齐王殿下跟前效力,原该多多来往才是。”
杨孟玄不动声色地跟他寒暄:“是孟玄木讷,虽然敬仰意卿兄,却口笨舌拙,不会说话。”
杨九如笑着说:“这就是你过谦了,如今府里谁不说你灵巧聪明?我听说你祖上也是金陵人士,怎么就迁到了这里?”
杨孟玄忙答:“意卿兄过誉了。我不过是做些不用动脑子的事情,哪里敢当聪明灵巧四个字?!家祖父原在金陵做绸缎生意,后来生意不好,就随朋友举家迁来此地,贩售皮草维持生计。”
杨九如看起来很感兴趣似的:“金陵城里做绸缎生意的人多,尤以桃林地方为最。孟玄兄弟是哪里人?”
杨孟玄微笑着答道:“孟玄就是桃林乡下的人。”
杨九如一听来了兴致,正要说什么,屋外传来下人请安的声音,齐王来了。二人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向门口走去,见了齐王,忙一齐行礼。
齐王微笑着道:“早跟你们说了,咱们天天一处呆着,不要这么多礼数,不然见个面把人累死,有什么趣儿?”三人笑着一起进了内室,分宾主坐下,下人上了茶点,齐王才问道:“你们用早饭了没有?”
二人摇头,齐王便对立在身后的何总管道:“去让他们赶紧弄点吃的来。”
何总管笑着应了,亲自去催。
屋内没了别人,齐王笑了笑对二人道:“你们辛苦了,一夜没睡吧?”
杨孟玄故意慢了一拍没有做声,果然杨九如笑着答:“我倒是还好,只是孟玄兄弟年纪小些,我瞧着他有些瞌睡。”说着看了看杨孟玄,“瞧这眼睛下面都青了。”
杨孟玄明明听得出他的排挤,却也不好开口争执,只得老实巴交地赧然道:“我不像意卿兄有经验,一回了府,我就急急急忙忙地跑到书房里来了,衣裳都没有换。”
这就是说杨九如回屋歇了会才到的书房了。
齐王了然,却不说破,淡淡笑了笑:“柳如枝如今停尸何处?”
二人都整肃了表情,杨九如答道:“柳姑娘如今暂时停在柳川楼她自己的屋子里。昨夜我们发现她的尸首,柳川楼就乱了套,所幸带的人手够,把柳川楼里的人连着寻欢客也都围了。考虑到死了人,怕有什么线索失落了,到现在人还圈着,没有跑出一个去。”
齐王点点头,又问:“确定是自尽?”
杨九如肯定地道:“屋内十分干净整洁,没有任何争斗的迹象。”
齐王垂下眸子,嘴角像是泛起了一丝笑意,却又似笑非笑,淡淡说了一句:“万一是有什么人把她弄晕了挂上去的呢?”
杨九如有些错愕,齐王并没有看见,却尽收杨孟玄眼底,他从容开口道:“也是有这种可能的。但屋门是从里面闩住的,窗户也都关着,若是他人谋杀,似乎此人应该还在屋内才说得通——我们进屋的时候,屋内却是没有人的。”
齐王笑了笑,声音冷冷的:“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比如有些鸡鸣狗盗之徒,就善于从门外用一根细铁丝开门关门;又比如,”他微微一顿,笑得有点诡异:“你们进屋的时候是多少人,你们点过吗?”
杨孟玄一愣:“没有……”
齐王笑着说:“也许这个杀了柳如枝的人,本来就在屋里,你们进去之后,他就跟着你们混出来了呢?”
杨九如和杨孟玄一起愣住,杨九如表现得有些木讷,杨孟玄却是一脸怔愣。
齐王见二人是这般反应,毫不在意地笑道:“我也是随便说说,未必就是如此。”
杨孟玄却跟着说:“如果真是第二种情况的话,那这个杀了柳姑娘的人,不仅和我们认识,还可以光明正大地进出柳川楼而不被人怀疑……”
齐王截断他的话,淡然道:“我不过是随口猜一猜,哪里就肯定如此了?你可是魔怔了。”
杨孟玄被他一说,红着脸认了错,杨九如在旁边笑着打了一句圆场。
门上响了响,齐王说了一声“进来”,何总管领着几个小内侍送了二杨的早饭进来。
二人去了外间吃早饭,齐王问何总管:“欧阳谨现在哪里?”
何总管亲自替齐王换了茶:“欧阳大人昨夜回来后就直接回了下处歇息,并未再出门。”
齐王点点头:“去请他过来一趟。”
何总管应声去了,齐王自己坐在书桌前批阅文书。
朝廷里筹集军资,因为机构冗杂,人员庞多,总不如欧阳谨在此地便宜行事来得快捷。文书往来都已经两回,押运物资的人马却还没有出发,此时齐王翻的这本文书,就是兵部送来的,里面将本次要押运的军队物资列了一遍。末尾还有押运的人员,魏芳莲之父的大名高高挂在第一个,与他齐头并进的,是武亭侯世子蒋玉痕。
齐王的目光在蒋玉痕的名字上停了一瞬。
这个人,怎么会搅到这件事情里来?京里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吗?武亭侯府也开始站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