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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打蛇七寸 ...

  •   第二天一早,夕月和齐王刚吃了早饭,筷子还没离手,就有小内侍在门外通禀:“王爷,外院传话来说,欧阳大人筹来的三万一千两百件冬衣已经运到。”
      齐王听了,丢下筷子站了起来,笑着道:“这个子恪,手脚这样快!”说着回头看了看夕月:“你多吃点。”就有丫鬟上前服侍他披了鹤羽大氅,快步出门去了。
      夕月微微笑着继续吃饭,刚喝了一口粥,薇奴就兴冲冲地跑了进来,夕月目光在她脸上一睃,她忙收敛了满脸的兴奋,给夕月行了个礼:“小姐。”
      夕月点点头,没说话,薇奴见状,走到一边站定。夕月斯斯文文地吃了半个花卷,喝了一碗小米粥,示意下人将碗盘撤了,自己则起身,往她日常作息的那个屋去了。
      薇奴跟着过去,夕月在罗汉床沿上坐了,才笑着问她:“这么高兴,看来冬衣的事情解决了?”
      薇奴微微吃了一惊:“小姐你怎么知道?”
      夕月笑笑,答非所问:“冬衣的料子差了,棉花却不能次。你可得仔细着些,督促针线上的人,不得懈怠。”
      薇奴点点头,仍是不死心:“小姐你怎么知道冬衣的事解决了?我以为至少要等两天呢。”
      夕月不以为然地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原本就是碧玉挑起来的火,由她去浇熄还不是小事一桩?”说着抿嘴笑了起来:“看起来碧玉姑娘很有些本事,这些老油条在她手里,也是服服帖帖。”
      薇奴听着话头不大对,不敢接茬。
      夕月也没在意,交代薇奴道:“既然她把事情摆平了,再好也没有。你回头记得时常请了碧玉姑娘去针线上瞧着,别让有心人乘了空子,拿这些冬衣做起文章来。要是有人刺儿头,你就提醒提醒她们,这事情做不好,打的是谁的脸。”
      薇奴揣摩着她的话,点头应了。
      夕月又让莲奴过来,对她交代起别的事来:“昨儿厨房管事的媳妇来回事,王爷回来了,没细说就让她走了,你现在去把她请来,就说我有话问她。”
      莲奴答应着去了。
      就有小丫头进来道:“小姐,盛大夫来了。”
      夕月没想到齐王真的喊了盛磊来,不由有些无奈。可是盛磊来都来了,总不能就这样把人赶出去,只得请了他进来。
      盛磊看了伤口,把了把脉,嘱咐夕月的话还是老一套,末了说:“再有八九天,这痂就该脱落了,到时候怕是会痒,万不可抓挠,只能用那鹅羽扇轻轻地抚,尽量忍着些,别动它,由得它自己脱落最好。”
      送走了盛磊,夕月独自坐在那里,发了一会愣。
      伤口结痂脱落,那自己唯一依仗的借口也没有了。到时候,成为齐王的人是顺理成章的事吧?自己想不想,好像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拒绝,这条路就走不下去了。
      她的笑不由地含着微微涩意,两世为人,竟都要委身于死敌。
      屋外有人走动,她回过神,望向窗外,目光从搁在墙角的穿衣镜上一扫而过,却又转了回去。
      镜中人身上穿着浅桃粉的牡丹花图案缂丝小袄,下着水绿色叠纱裙,挽着双螺髻,只簪着一大一小两朵浅粉色的茶花,晶莹如玉的脸上脂粉未施,一双眼睛温柔而坚定,熠熠动人。
      她正视着自己,镜子里的人冲她笑了笑。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自己如今再也不可能糊里糊涂地被人利用。只要愿意付出代价,就能达到目的!
      莲奴带着厨房的媳妇走了进来:“小姐,厨房的窦嫂子来了。”
      夕月看向莲奴背后的妇人,微笑道:“劳你多跑一趟,真是对不住。”说着让人给她端椅子坐。
      那妇人笑着说了句:“苏小姐找我,原是应当。”却毫不客气地坐了。
      夕月依旧客客气气地道:“昨儿我听你说,内院里平均每个院落每月光饮食就要花五十两银子?我想问问,这个平均,是怎么回事?”
      那妇人脸色变了变,却很快恢复了淡漠的神气,笑着答道:“是这样,内院人口不多,除了王爷以外,没有别的主子,当差的又大多是姑娘家,想着也吃不了多少;加上有几个院子虽然有小厨房,却一直闲置着,就一直没有分开算账。每日里送的米和菜,都从大厨房走大帐。仆妇们今儿多一顿明儿少一顿的,厨房人手也有限,真要计较起来,只怕饭也来不及做,都要忙着记账了。因此每个月的银子,都是平均摊到各个院落来算的。”
      夕月微微点头,朝那窦嫂子笑道:“你也知道,王爷的意思,府里要节缩开支,饮食这一项,自然少不了要拿出来说。”
      窦嫂子嘴角的笑意就有点冷,微微昂着头道:“奴婢们也知道,王爷要节缩内院的开支。可是俗话说的好,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节缩了厨房的银子,万一做出来的饭菜王爷不满意,奴婢们可担当不起这罪过啊。”
      夕月笑笑:“窦嫂子,有句话,我不说,只怕你有些误会。”
      窦嫂子挑眉看看她:“苏小姐请讲。”
      夕月淡淡地端起小几上的茶,吹了吹浮沫:“内院共十一个院落,其中三个院落是大院子,仆妇有二十个以上,三个院落是小院子,只有七八个人,剩下的五个院落,只有看院子的婆子,日常连洒扫的丫鬟也是从别的院子里轮值去的!三个大院子里,漱玉阁算一个,有二十二个仆佣,剩下的就是从前公主殿下住的沥阳轩,二十个人,因为公主殿下遇刺之事,杖毙了四个,流放了十四个,后来调的是晴枫苑的人去救了急,公主殿下回京后那些人依旧回了晴枫苑;还有王爷从前住的玉墀阁,说起来是二十个人,可其中有八个可是跟到了漱玉阁,算在了这二十二个人里头!”
      说到这里,夕月停了下来,喝了一口茶。
      窦嫂子脸色黑如锅底,她没想到苏夕月竟把内院的人事摸得这么清楚,可如果以为这样就能拿捏住她的痛脚,也未免太天真了!
      她冷笑着站了起来:“苏小姐说的不错,各院是这么回事,可小姐你别忘了,内院不止有各院的丫头内侍,还有厨房,浆洗,针线上的人!这些人可是没有另外算钱,全是匀到了各院落的人头里的!”
      夕月见自己已经留了情,她还不见棺材不掉泪,也收了替她遮掩的心思,将手中茶盅轻轻放在了小几上,柔声道:“窦嫂子,你是不是唬我玩呢?厨房浆洗针线上的所有用度,可都是外院拨了钱,在公中走账的,你现在单单跟我算她们吃喝的钱?前几天外院理这块账的杨意卿可不是这么告诉我的。如今看来,我倒真有些糊涂,到底你们俩谁在撒谎?”
      窦嫂子没想到杨意卿居然也要给苏夕月报账,这一下自己的谎可没法圆了,脸色煞白,冷汗开始冒了出来。一时张口结舌,竟不知道说什么来辩解才好。
      夕月也不去理会她,喊薇奴:“你去外院,请了杨意卿过来,就说他理的账和内院的对不上,让他来看看怎么回事。”
      薇奴应了就要出去,窦嫂子总算还有点清醒,知道一旦这事到了外院,只怕自己就算是被打一顿板子赶出去都是祖坟冒了青烟,忙跪下抱住了夕月的腿哭起来:“苏小姐!苏小姐!您息怒!您息怒啊!奴婢知错了!”
      夕月示意薇奴站住,挑眉看了看抱着自己的腿的窦嫂子,淡淡说了一声:“说话就说话,这一哭二闹的,像什么样子。”
      窦嫂子见薇奴站住了,知道有戏,忙松开手给夕月磕了个头:“苏小姐,奴婢没有读过书,没什么见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求您放过我吧!”
      夕月冷笑:“这话好不通,怎么是我不放过你?分明是你不放过我。我好声好气请了你来说话,你跟我吹胡子瞪眼的,末了还要我放过你,我可听不懂这话。”
      说着一扬脸,薇奴就又要往外走,窦嫂子急得忙又磕了一个头:“奴婢蠢笨,说错了话!求苏小姐别跟我一个老婆子一般见识!您想知道什么,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夕月看了看薇奴:“既然窦嫂子肯好好说话了,你且站一站。”
      薇奴笑着应了,立在了门口。
      夕月就叫她起来:“坐下说话吧。”
      窦嫂子这回不敢坐了,缩着脖子立在原地。
      夕月依旧淡淡地问她:“这每个院落均摊的五十两,余下的钱去哪儿了?”
      窦嫂子就觉得自己背心已经汗湿了一大片,哆哆嗦嗦地支吾着。
      夕月见状,语气冷冷地道:“看起来我是伺候不了你了。”
      窦嫂子吓得“咚”地一声跪了下去:“苏小姐饶命!奴婢不是不肯说……奴婢是不敢说啊……”
      夕月一挑眉:“我问你不敢说,那你告诉我,谁来问你,你才敢说?”
      窦嫂子已经跪在地上发抖。
      夕月笑了笑:“是不是要碧玉姑娘亲自来问,你才敢说?”
      窦嫂子只觉得嘴里发苦。明知夕月已经知道了真相,不过是拿她来做个人证,照实话说了,碧玉不会放过她;不说实话,苏夕月不会放过她。碧玉的后台在京城,王妃不在,碧玉自己也不过是个丫头,苏夕月可就在眼前,立等着她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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