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锦月》墨染星璇

110、手刃刺客

　　那人一步步逼近，夕月忍着背后伤口的疼痛撑坐了起来。明栩瑶咬着牙握紧了匕首，只等她掀帐子就发难，谁知那人堪堪走到床前，夕月却以快得惊人的速度一手掀开了帐子，一手将琉璃如意猛地击在床沿上，明栩瑶有一瞬间的愣神——她和帐子外的人都被吓蒙了。没有人想到夕月会率先动手，可是琉璃如意却砸在了床沿上。
　　说时迟那时快，琉璃如意的顶端如意云纹被砸断，夕月力气用得巧，那断开的如意直直被砸得飞起，朝来人飞去。来人一惊，忙闪身避让，明栩瑶见机不可失，匕首出鞘，刀鞘又向来人砸去，那人显然没想到会斜刺里飞出个东西来，刚才闪避那如意乱了阵脚，这一刀鞘又来得快，额头上挨了一下，惨叫了一声。
　　夕月这时候才看清来人，像是院子里做粗活的丫头，抬饭桌进来的时候仿佛见过一次，明栩瑶飞身而出与她缠斗了起来，夕月见明栩瑶近身功夫还算不错，不会落了下风，提到嗓子眼的心刚要放下来，忽然屋内一黑，那丫头不知用的什么暗器，将屋内唯一的一盏烛火弄熄了。
　　夕月夜间不能视物，屋内骤然暗了下来，她的心猛地一惊，不自觉就开始害怕，手在床上到处摸索，试图找些什么东西来防身，胡乱摸索之下，竟找到了明栩瑶遗落在床上的一枚长发针。她如获至宝，忙攥在手里。
　　屋内一片漆黑，屋外的人刚才听到惨叫开始往内涌，有人隔着门问：“公主殿下，奴才们能进来伺候吗？”
　　夕月和那刺客都不出声，明栩瑶没意识到说话会暴露自己的位置，向外喊了一声：“掌灯！”
　　这一声之后，那刺客立刻扑向了明栩瑶的方向，夕月一惊，几乎是马上厉声喊道：“瑶瑶躲开！”
　　明栩瑶反应倒也快得很，经她一提立刻矮身避开，那刺客慢了一步，手中匕首送出去，什么也没有刺到，忙收了势，仔细听时，却连一息声响也没有了。
　　夕月此时心生一计，故意轻轻“嘶”了一声。
　　明栩瑶闻到空气里有淡淡血腥气，心知夕月是背上伤口又裂开了，心里着急，却不敢轻举妄动，正犹豫时，那刺客已经飞身向架子床那里去了。明栩瑶听力不如夕月，只听得出那人动了，却不知她是往哪里去了。
　　夕月反正是什么也看不见，索性闭着眼细听。等那人到了身前，匕首向夕月脖子处一送，夕月也顾不得背上的伤，左手中指和食指并指如剑，在那人肋下轻轻一点，那刺客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已经麻了半边，行动迟滞处，夕月右手毫不犹豫将那枚发针狠狠地扎进了她的脖子里。
　　那刺客闷哼了一声，手中匕首松脱掉在了床上，人却倒了下去。
　　这时屋外的人也点了灯过来，内监们冲开了门，持灯向室内照了照，躲在角落的明栩瑶忙顺着光线看向架子床，只见夕月死死皱着眉头，双目紧闭，浑身发着抖撑在床沿。那刺客就死在她面前的脚踏上，脖子上一支发针只露出了尾部的一枚珍珠。
　　有胆小的丫鬟看到夕月脸上的斑斑血迹吓得尖叫起来，明栩瑶也吓了一跳，却很快镇定下来，怒斥道：“叫什么？！拖出去！”
　　说着自己大步走到夕月面前，手一触到夕月的肩膀，只觉得她抖得不像话，忙坐下搂住她的肩道：“夕月，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夕月半晌才启齿，上下牙齿打着颤只说了一个字：“疼……”
　　明栩瑶吓了一跳：“哪儿受了伤？”
　　夕月痛得直吸气：“背后……”
　　明栩瑶这才反应过来她是说背后的伤口，忙转头去看时，只见她后背的衣服全被鲜血浸透了，不由有些慌了神，忙对站在旁边的丫鬟吼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把盛磊找来！”
　　下人们这才如梦初醒，明栩瑶扶着夕月趴下，夕月颤抖着道：“把她弄出去！”内侍们忙来将刺客的尸身抬了出去，丫鬟们有的打水擦地，有的打了热水来给夕月擦脸，明栩瑶亲自拧了热手巾替夕月擦干净脸上的血迹，一个丫鬟急急忙忙地快步进来跪下道：“回禀殿下，盛大夫先前听说蒙笪攻城，就出府去了，说是要去帮忙……”
　　明栩瑶大怒道：“谁许他乱跑的？！去给我把他找回来！告诉他，夕月要是有事，他也别活了！你们也提头来见！”
　　几个内侍忙应了声，跌跌撞撞地飞奔出去了。
　　蒋艨奉命戍卫将军府，正在府内四处巡弋，走到垂花门处，原本攻城开始时就紧紧关闭的内院大门忽然开了，奔出两个内侍来，蒋艨心中一沉，上前喝住二人问道：“站住！干什么去？”
　　两个内侍此刻心里只记得宁国公主那句声色俱厉的“提头来见”，见蒋艨拦住他们去路，无疑与断了他们生路无异，急得就差跪下来磕头了：“蒋大人，苏小姐的伤口裂开了！我们这是去找盛大夫回来救命啊！”
　　蒋艨只觉谁猛地将他的心扯开了一个口子，忙回头吩咐自己的副官道：“你带几个人，分头去找盛磊，务必以最快的速度把他带回来！”
　　副官领命，带着几个士兵骑马绝尘而去，蒋艨才回头看向那内侍，语声冷冽：“你说清楚，她的伤口怎么好好的裂开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蒋艨是齐王的内弟，将军府里自然无人不知，也算是半个主家。见他吩咐了人去找盛磊，两个内侍虽然还是心急，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垂头丧气地答道：“回蒋大人的话，玉墀阁里混入了刺客，公主殿下和苏……苏公子歇在玉墀阁，那刺客欲行刺公主，苏公子混乱中将那刺客杀死，可是身上的伤口却也裂了开来。如今那伤口的血流得太多，止也止不住，公主殿下严令奴才们二人若寻不到盛大夫，便提头来见……”说到最后，几乎要哭出来。
　　蒋艨听说内院混入了刺客，不由大吃一惊，可是听说夕月手刃了刺客，更是惊得目瞪口呆：“你说刺客是夕月杀死的？”
　　内侍只得答道：“回蒋大人的话，是苏公子亲手杀的……刺客灭了灯，黑暗中苏公子胡乱用一支发针扎了刺客的脖子！”
　　蒋艨愣愣地听他说完，半晌才自言自语道：“……她从小养在深闺，何曾见过这样的刀光剑影？！自己亲手杀了人，只怕吓也吓死了……”
　　那内侍也一怔，回想起夕月的样子，也惴惴地道：“大人明察，苏小姐确实吓得不轻，奴才们冲进去时，她双眼紧闭，浑身发抖，脸上都是那刺客的血。”
　　蒋艨听了只觉得心里像几百只猫爪在挠着，百般的放心不下，可是那毕竟是内院，他怎么说也是个外男，不敢随意进出的，只得对那内侍道：“王爷这会儿出去巡城了，不在府内。我已着人去找盛磊，你先去外书房里候着，我出去寻王爷。”
　　内侍见有人做主，心里安定了许多，忙应了声，蒋艨眉头紧锁地朝内院看了一眼，转头快步朝大门走去。
　　齐王和欧阳谨见大势底定，蒙笪已退，正四处巡视城防和人员伤亡情况，顺道慰问伤兵，此时二人正在南面城墙上说话，杨孟玄在身后不到一丈的地方立着，齐王时而回头与他说上一句。
　　蒋艨匆匆赶到时，只见齐王与欧阳谨正在说话，他也顾不得许多，三两步走上前道：“殿下！”
　　齐王回头见是他，眉头几不可见地一皱，随即淡然问道：“你怎么来了？府中有事？”
　　蒋艨不认识杨孟玄，只见这清秀少年跟在齐王身边，服色不过是寻常士兵，却站得离齐王如此之近，不由顿了一下，齐王瞧见了，淡淡道：“你说。”
　　蒋艨见状，只得道：“殿下，府里内院有点事情。”
　　齐王的目光不着痕迹地从众人面上扫过，口中问道：“内院？什么事？”
　　蒋艨咬了咬牙向他耳语道：“苏小姐的伤口裂开了。”
　　欧阳谨正背着身子看城外，闻言微微一愣，旋即恢复了从容的神态，转身询问地看向蒋艨，齐王皱眉道：“怎么回事？”
　　蒋艨还是有点不放心地看了看杨孟玄，见对方面色沉静地立着，一点反应没有，他心底只觉得这孩子看着还是个少年，却如此沉稳安静，非是池中之物。只是这不凡中竟有一丝让他不安心的异样，究竟这异样是从何而来，他说不清，只是他并不想在杨孟玄面前说夕月的事。
　　“卑职在外院值守，内院的事一时也搞不清楚。卑职已经让内院出来传话的内侍去了外书房等候殿下问话。”蒋艨十分有礼地道。
　　这就是让齐王自己去问了。齐王见他是真不肯说，知道他不想把内院的事情在外人面前泄露出来，是他谨慎的好意，也不勉强他，回首对欧阳谨道：“走吧，我得回去看看。瑶瑶明日就要回去了，今日可不能再出什么事情。”
　　欧阳谨恭声应是，齐王又道：“杨孟玄，你跟着欧阳大人回去。”
　　蒋艨听到齐王说明栩瑶明天回去，忽然意识到，夕月现在所有的危难，其实都是因为明栩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