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畔看晓闻雀鸣》厍翕

13、第十三章 生日宴

　　羽纶站在回廊上，看不远处的那一盏孤灯，看那个在等下独坐的残影，心头一阵凄凉，多年前，也是那样的一盏孤灯，一个灯下守候的女人，付出自己的生命让一个男人记住她，让她的儿子在她死后也可以得到青睐和保护。
　　她做了她所有能做的，能退则退，能让则让，六年前，旷世军功只为换能嫁给自己，为了两人的情，她愿做一个被人嗤笑的妒妇，保全自己一个名声，六年后，为了一个子嗣，她失去了生育的能力，将自己的丈夫让给别的女子。她未曾有一句埋怨。
　　是的，我什么都知道，我早就知道你不能再有身孕，我早就知道你要我纳妃的目的，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做，除了静静听你的安排，纳侧妃，生子嗣，不去看你，我是在报复你呢，为了你破坏了我们六年的美梦，当年怎样豪情壮志，都不过是少年不识愁滋味。

　　雀鸣裹着被子愣愣的坐在窗下，想着今晚妈妈又要独守空房，赶来凑个热被窝，却听到意外的消息，一时消化不良。
　　七年前的联姻？茗沉？还扯到我？
　　雀鸣皱眉，该是时候好好弄清自己那莫名其妙的指腹为婚背后的文章了。
　　“小雀儿？”
　　赶紧闭眼，这敏感话题不该是小孩子该听的，还是装睡好了。
　　柔而走近，眯起眼睛，嘴角是作恶的笑容。
　　左手轻轻抱起熟睡状的雀鸣，右手却立刻把雀鸣的鼻子嘴巴捂了个严实。
　　雀鸣无奈，怎么就没去学学什么龟息大法呢？功到用时方恨少啊，睁开眼睛做无辜状。
　　柔而微笑：“都听到了？”
　　迅速点头。
　　“还有什么不懂的需要我补充说明么？”
　　更迅速的摇头。
　　“那好，咱们进去睡了。”
　　柔而抚着雀鸣的后脑勺，轻拍哄着入睡。那些事，即使听到，也当做没听到吧，本来就是个心事重的孩子，父辈们的纠葛别再牵扯进去。叹口气，我不过也只是个普通母亲，只希望自己的孩子平安的长大。
　　雀鸣还是忍不住闷闷的说：“娘亲，爹明白你的心思，所以才接受了侧妃，您别再……”
　　柔而把雀鸣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看着雀鸣担忧的眼神，轻笑：“你爹那是欠抽呢，美人在侧也不知道好好珍惜。他注定不是池中物的，能力在那摆着，我只是提个醒。小雀儿，即使我们再有什么，你只要知道，跟着还无好好学武，保护好你自己就好。你可是你爹的宝贝女儿呢。”
　　雀鸣撅撅嘴巴，是呢，看的下去我也不想出手呢，谁叫我是你女儿，打母也要看女儿啊。
　　柔而苦笑，刮雀鸣的鼻子。
　　雀鸣闭上眼，不是不明白，这个时侯，分开对谁都好，母亲可以在后宫喘口气，父亲可以得到强力外援。即使谁都不愿相逢如路人，可是这是能在仅有的条件中作出的最好选择。

　　雀鸣坐在展夙的生日宴上，冷眼看远处皇帝一干人等上演众星捧月合家欢。
　　宴席尚未开始，宾客大都入座，猫猫去给皇上请安问好。皇帝面前的红人，也是要下番功夫的。而柔而这个不是主角的主母正尽职尽责的张罗。
　　身边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个相关的。突然觉得遥远，娘亲，爹，猫猫，各自上演自己的戏码，一场梦么？不过是我人生的另一场梦？恍然记起曾经的那二十年，即使没有朋友，没有亲人，甚至连活着也是那么艰难，却还是有洛晓始终在身边的……是否，当我一睁开眼就会醒呢？洛晓，你说过的啊，不管有怎样的噩梦，醒来你总会陪在我身边的……
　　雀鸣闭上眼。

　　羽纶看着宴席不起眼的角落，雀鸣闭着眼，似乎是发呆，难得的没有母亲可以撒娇，没有猫猫一起兴风作浪，那个小小的身影竟显得落寞了。
　　昨晚的话这孩子该是都听到了，我们之间的问题，竟让自己的孩子担心，真是不称职的父母。
　　走过去抱起雀鸣，捏捏小脸道：“我们家小雀儿该减肥了。”
　　雀鸣没答话，只是闷闷的把头埋进父亲的怀里努力汲取温暖。就是这个怀抱，在我初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在那些陌生冰冷的夜晚温柔的保护了我，就是这双漂亮纤细却坚实有力的手抚着我学会蹒跚走步，就是这个人在我戏弄洛晓的时候，闭上了一只眼睛，表示他睁只眼闭只眼的坚定立场……
　　已经是一个心智成熟的成年人，却更会贪恋这温暖，因为曾经缺少才更明白拥有的可贵。曾经以为可以肆无忌惮的在这个怀里长大，可是现在这个怀抱却将要拥抱另外一个孩子，一只胳膊的怀抱，永远不会比两只胳膊的怀抱温暖，坚实，安定。
　　雀鸣鼻头发酸，心下嘲笑孩子的感情细胞果然脆弱，将头抵着父亲的肩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能贪恋一刻是一刻吧。
　　羽纶轻轻拍着雀鸣的背，感受到怀里小小的颤动，这就是我如珠如宝了六年的孩子么？这就是我呵护了六年不忍让她受一分委屈的孩子么？现在，她却因为我而委屈的哭泣，却又不敢发出一丝的声音。
　　羽纶叹口气，在不安么？从前只是一个人的专利，今后却要被迫分给另外一个人。分享，有的时候也是一种妥协。这个残忍的命题，却是我不得不交给你的命题，让自己的孩子在自己手里受伤成长，就好像自己的孩子自己可以打骂却不容别人动一个手指一样，总比今后在别人哪里付出更大的代价学会相同的东西要好。
　　雀鸣慢慢抬起头，看着那个被称为自己弟弟的孩子：“我不喜欢他。”
　　羽纶轻笑：“像对洛晓那样的讨厌么？”
　　雀鸣也笑了，马上却又一脸严肃：“不是，只是不喜欢。”
　　羽纶苦笑：“不喜欢就不喜欢吧，只要知道他是你弟弟就好。”
　　雀鸣撇撇嘴：“恩，我知道，所以我会保护他，不让别人欺负他。”这种事只要我自己享受就好。
　　羽纶点点头放下雀鸣。还能要怎样？没有规定一定要喜欢他的兄弟亲人，就算是自己的手足，也会嫌这长那短，这粗那细，可是你没的选，难道砍掉不要？碰到伤害，谁都知道胳膊肘向内拐，这是本能。现在，她只要明白她们之间这无法切断的血肉联系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