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洒落幕城花》猫爪鱼

19、第十九章

　　时光慢慢的过去，划过窗外一排排的槐树，投下淡淡的剪影，那绯色的砖瓦墙上，爬山虎的叶子由绿变黄，又由黄变绿。
　　莫子阳和胖大海的争斗依然在继续，莫子幕的书也翻过了一本又一本。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四个年头。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是原来的样子，但有的东西，却又在不知不觉中改变。
　　比如小孩子的身高，比如老人脸上的皱纹和白发。
　　有人在慢慢长大，自然也有人在慢慢老去。但这细微的变化是那样的理所当然，所以谁也没有在意。
　　傍晚的敲门声又准时的响起，莫子阳无奈的想，这胖大海的爷爷可真是毅力不倒。
　　尹晴柔给他开了门，告诉他子幕正在屋内看书。
　　“看什么书？”梁老爷子把老脸一横，摆出一副谁也拦不住我的模样，“快让他出来跟我下会象棋，今天我一定要赢过他。”
　　“得了吧梁爷爷，”莫子阳原本正在沙发上打游戏，听见他这么说从沙发起来，“您这话可是从三年前就开始说了，也没见你赢过一次啊！”
　　说到这个，莫子阳就想笑。莫子幕五岁的时候无意间跟胖大海的爷爷下了一次象棋，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
　　当然无法收拾的是梁爷爷，个性本就好强，还分外要面子。那次输给了莫子幕，那表情，莫子阳到现在都还记得。
　　更关键的是，以后每次他跟莫子幕下棋，都会有一群人围观。
　　但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莫子阳当然是很开心的，梁老爷子在整个院子里威风凛凛惯了，看着他吃瘪的样子，还有因为下棋心情不好胖大海被呵斥时的样子。
　　莫子阳就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然后莫子阳是高兴了，自己的家门却变的不那么安静。
　　每次胖大海都站在自家门外，一脸比吃了苍蝇还难看的苦涩表情。
　　“求你了，你就去跟那小子说说，就让我爷爷赢一次不行吗？”
　　“NONONO，”莫子阳对他摇食指，一脸高深莫测，“我家子幕是不会做出此种恶劣之事的。”
　　“你，”胖大海刚想发怒，但一想着这是在求人家，又是在别人家门口，于是转换了话题，朝屋内探望，“子萱在不在？”
　　莫子阳一脸无语，干脆懒得理他。真想不明白，明明每次来都是因为梁爷爷，最后都变成了那一句，“莫子萱呢？”
　　敢情这一切都是借口。
　　看着莫子阳重新蹲回沙发里打游戏，胖大海一边朝屋内张望，一边也跟着进来。
　　擅自进别人家门这种事他并不觉得别扭，也不需要别扭。
　　按他的解释说，“我又不是没来过。”
　　莫子阳真真是不想理这个胖子，明明在外面横行霸道，一进自己家门就立马变成了一只鸵鸟。看着自己父母时一脸讨好的笑意，莫子阳看着就觉得猥琐。
　　“你爸妈……”胖大海望了望周围，语气有些小心翼翼，“今天都不在家吗？”
　　“嗯。”
　　“哦，”似乎是松了口气，他又问了一句，“那子萱呢？”
　　“也不在。”
　　这下胖大海就完全放松下来了，目露凶光的盯着莫子阳，“你在玩什么游戏，拿过来我看看。”
　　然后不等莫子阳回答就一把把他的游戏机强过来，哈哈的笑着，那感觉，颇有几分狰狞。
　　莫子阳头也不回的大喊，“莫子萱，胖大海抢我的游戏机。”
　　那声音分呗够大，正在屋里画漫画的莫子萱听到动静立马冲了出来，将手里的漫画将桌上一扔，“胖大海，你又来干什么？”
　　女孩年龄虽小，性格和语气却很凛人。
　　胖大海的手里还拿着莫子阳的游戏机，这下当场呆住。局促不安的看着莫子萱，又狠狠的瞪了一下莫子阳。
　　莫子阳露出胜利着的微笑，淡定的从沙发上起身，从容的拿过胖大海手里的游戏机。
　　“姐，这里就交给你了。”
　　然后继续带着迷之微笑，朝莫子幕所在的屋子里走去。
　　推开那扇门，莫子幕依旧坐在那个地方，清澈的目光静静划过眼底一行行的字。
　　四过去了，他和莫子幕的身高都长高了。可是莫子幕却还依旧是那个莫子幕，依旧很安静的，依旧很少说话的莫子幕。
　　可是比起初来时的他，莫子幕又有些不一样。可具体是哪里不一样，莫子阳又说不出来。
　　总觉他的眼睛更加深幽，表情也更淡然，也更让人觉得生疏。
　　莫子阳走过去，从身后环住他的腰，脑袋磕在他的肩上，“在看什么呢？”
　　他轻声细语，像是对情人温柔的低喃。
　　然而莫子阳并没有那个意识，他只是养成了这个习惯，习惯把所有的温柔，都留给眼前的莫子幕。
　　莫子幕轻轻一怔，抬眼微微看了一眼这个枕在自己肩上的脑袋，却没有说话。
　　莫子阳并不意外，沉默了一会，把头在他的肩上蹭了蹭，起身放开他，坐到了床上。
　　屋外穿来莫子萱的怒吼和胖大海的求饶声。
　　莫子幕往屋外一望，目光转向正看着他在轻笑的莫子阳。
　　莫子阳的笑里有五分的幸灾乐祸，五分的安静柔和。
　　不知道为什么，脾气性子那样暴躁的莫子阳，跟莫子幕在一起，就会变的安静。
　　他仔细回忆过那种感觉，就好像看见看见莫子幕的时候，就觉得这个世界里，他就再也不想奢求别的东西。
　　那是源自内心很深处的一种宁静和幸福。
　　莫子幕对他的神情几乎是一目了然，他的一个眼神，一个表情，一个动作，莫子幕都能知道他在想什么。
　　因为莫子阳是那样真实，从不掩饰自己的内心。
　　“小心他跟你记仇。”
　　沉默的心绪不禁有些愉悦，莫子幕难得主动对他说了这么一句话。
　　莫子阳看着他，笑的更灿烂了。
　　“那还不是因为你，”莫子阳说，“谁叫你每次都让他爷爷不高兴。”
　　莫子幕目光有些疑惑，随机便反应过来莫子阳说的是什么，愣愣的转过头去不说话。
　　“不过我很好奇，”莫子阳又凑到了莫子幕身边，“子幕你居然那么厉害。”
　　莫子幕厉害，莫子阳并不是才意识到的。
　　自从上了小学，莫子幕的成绩就一直没下过年级第一，很多东西，他要看几遍才能记得，而莫子幕只要一遍。
　　而莫子幕下象棋，也只是因为他看见胖大海的爷爷和别人下过一次，就学会了。
　　久而久之，莫子幕就成了大家眼中公认的“天才”，也是邻居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然而莫子阳呢？特长多，爱好广泛，但成绩就是上不去。念小学之后就迷上了打游戏，但也仅仅是喜欢。
　　相比之下，他更喜欢和一群人出去打球，或是干一些别的事情。总之，他这个人是绝对闲不住的。
　　莫子萱跟莫子阳一样，心思完全不在书本上。她爱好画画，爱好看漫画，逐渐从一个闲不住的闹腾姑娘转变成了一个宅女。
　　唯一不变的，就是她率真的个性。
　　但是尹晴柔却从来不拿成绩说事，在她眼里，孩子们各有各的优点，不是比较就能比较出什么来的。
　　但莫卿就不一样，他大部分没时间管理这些孩子，但总之像是莫子阳打游戏，莫子萱看小说漫画这种事他是不赞成的。
　　不过好在，他没有时间。
　　“不过我有些好奇，莫子幕。”莫子阳脑袋趴在桌子上盯着他看，“为什么你就不让让胖大海的爷爷，让他赢一次我们家也能安静几天。”
　　莫子幕抬头想了想，淡淡的眼睛又看着莫子阳。
　　在某些方面，莫子幕感觉神经天生就很迟钝，所以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让梁爷爷。
　　不过既然莫子阳这么说了。
　　这天晚上，莫子幕照例跟梁爷爷在院子里树下的石桌上下棋。莫子幕天生就是一个极其专注的人，一件事只要投入其中，心思就不会再放到别的事情上。外界的东西也很难打扰到他。
　　眼看着梁爷爷又被莫子幕逼的出汗，迟迟不肯落子，莫子幕才蓦然想起莫子阳今天跟他说的话。
　　难道让他赢一次，就真的会让他高兴吗？
　　这样想着，莫子幕心中虽然不大明白，却在落子的时候故意落错了几子。
　　一盘棋下下来，梁爷爷终于赢了。
　　梁老爷爷又惊又喜，激动的跟小孩一样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同时也不忘吹嘘两句，“我就说嘛，我可是杀遍大院无敌手，无知小儿怎么会是我的对手。”
　　一旁围观的人都笑他，都说，“肯定是小木头今天让着你了，你可是跟他下了三年啊，就这一次赢了，你还好意思说。”
　　不说还好，一说到这，梁爷爷的脸刷的一下又黑了。
　　沉着脸，“不信是吧，不信我跟木头再来一盘。”
　　莫子幕也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礼貌的对着梁爷爷点了一下头，“我要回去了。”
　　这梁老爷子就等着这一句话呢，他可不想再跟莫子幕下一次，万一这小子又把他赢了面子上可就更挂不住了。
　　说来也奇怪，梁爷子军人出身，脾气性格是出了名的惹不起，任何人的面子都不给。
　　可是却对莫子幕分外的……尊重。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的。
　　“那小木头你就先回家休息，咋们改天再战。”
　　莫子幕沉默着，点点头就转身离去。
　　其实不是梁爷爷给莫子幕面子，莫子幕这个小孩根本就无法让人用对待小孩的目光来对待他。
　　他非常的沉静，言行举止适度而有礼，感觉上，像一个彬彬有礼的大人。
　　然而他不过才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