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传奇》老树寒鸦

18、心结已解

　　他弹的是《碣石调•幽兰》一曲，描述孔子不得志以空谷幽兰自喻。算是古琴中流传最久也最普遍的曲子。他的手颤抖着，一直在按错音。

　　西乐亭秋露出惋惜的神色，没想到堂堂大隋才子竟然不通音律啊，实在遗憾。
　　齐俊亭目光哀伤，而楚辰辛认真地听着，看着他抚琴的手。

　　李修云放慢手上的动作，神情坚定。那个温婉哀伤的女子，在死前抓住他的手，她说：“修云，你要幸福。”多年不曾抚琴，琴音干涩，可他的神情却像抚摸着情人的手那样温柔沉醉。

　　琴妃，先皇爱他如生命。楚辰辛见过那个面容忧伤的美丽女子，他讨厌那个女人看着李修云的那种混杂着悲伤的喜悦，虽然李修云面无表情，可楚辰辛看得出他极力隐藏的痛楚。所以楚辰辛派人查探过那个神秘的琴妃和李修云之间的事，可那些事情像被人为的抹掉那般，留下大段诡异的空白。
　　八年前，琴妃入宫。
　　八年前，李修云成为太子太傅进入东宫讲学。

　　楚辰辛讥讽的笑，他们是一对恋人？也许还有着高山流水遇知音那样的美丽故事？于是李修云为她不再弹琴？于是李修云为她至今不婚？
　　这笑变质成扭曲的痛苦，他的手捏碎木质的扶手。他摊开手，看着手上的木屑和手心人字形的掌纹，这手，掌握着至高无上的权力，掌握着六合的权柄，可为什么还是抓不住他呢？

　　琴妃入宫第二年就死了，据说死于思乡，可楚辰辛知道那女人中了毒，那时雪莲还没开，少了天山雪莲作引，那女人很快化成枯骨。她人虽死了却成了李修云的心魔，他喝酒，边喝边咳，用颤抖的手在琴弦上划着凄厉的声音。

　　渐渐地从指间泄出的音符流畅起来。楚辰辛歪着头微笑地看着奏琴的人,没有关系，那个女人已经死了，我会让你忘记她，因为你属于我，只属于我。

　　倾城的容颜，眉尖微颦，楚辰辛觉得有趣，为什么他扮作女人这样好看呢？然后又想他要是个女人，大概就不会这样别扭了吧？一定会嫁给自己的，嘴角荡开一抹苦笑，李修云若是女人，他还是李修云么。

　　“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楚辰辛无缘听得李修云当年的琴音，只是现在弹奏的手法已与“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的牡丹有一拼了，他等这个机会很久，手下刚打听到有音律的考校就快马加鞭派人回宫中取琴，李修云既然来了就必定要赢，既然要赢就必定会奏琴！只有让他释怀，他才能彻底忘掉那个女人。

　　楚辰辛在腿上拍打着节拍，他不急，他是最好的猎手。

　　韩起看着身旁的张乔：“大人以为如何？”
　　张乔松松衣领，微笑道：“虽欠了熟练，可这指法，这感觉，都是百年难得一见。”
　　师师好奇：“哦？张大人对梵音姑娘如此赞扬？我只觉得琴音很儒雅罢了。”
　　张乔一笑，指指身旁的裴焰。
　　裴炎撇撇嘴：“那混蛋的徒弟，跟他一样唧唧歪歪的琴音。”
　　张掌柜赔笑：“不知裴公子说的是哪位？”
　　张乔抢到：“还能是哪个？唯一打败过裴大才子的人呐！”
　　裴炎脸色不善，倒也没吭声。
　　韩起一介武人，却是个骨架匀称的削瘦男人，一张脸白白净净像个姑娘，任谁也想不到这个眉清目秀的人会有那么高的武功，最爱风月和裴炎也有几分交情，当下笑出声：“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还在斤斤计较。”

　　张乔看着裴炎越来越黑的脸色暗笑赶忙转移话题，“可惜我那一票朋友没来，本以为不过是个花魁大赛，自恃身份不来参加，呵呵，没想到会有那位的弟子出现。”
　　“弟子？”裴炎冷哼，一张俊脸冷的掉渣“我看是情人吧？”
　　张掌柜摸摸胡子：“李大人风流不减当年啊。”
　　韩起瞟了一眼梵音：“果真是我见犹怜的美人儿，恐怕明天护城河上会飘着一大票老学究的尸体。”

　　“呵呵。”张乔笑了“李修云久不奏琴，能见到他的弟子也是好的，大家今天有耳福了。”
　　韩起摇摇头叹息：“可终究弹不出李修云那种铮铮铁骨的硬气啊。”
　　“别对一个姑娘苛求那么多嘛。”李掌柜露出隐晦的笑。

　　“牡丹善筝，晴儿精于琵琶，如今多了梵音姑娘，虽稍显稚嫩，不过古琴一脉自李修云终于后继有人，哈哈。”席边白胡子老头笑哈哈。不认识的人都露出鄙夷得神色，哪有人在别人奏琴时出声打扰，少数认识他的人则露出敬畏的神色。
　　听到高兴处，老头一脚踢翻椅子，走出门去，廊上一直回荡着他的笑声，“哈哈，古琴一脉终于没毁在那小子手里……”

　　梵音以沉浸琴中，对台下的事显然什么都没听到。
　　齐俊亭苦笑，您老人家注定白高兴一场……

　　乐声止，司仪微笑，请评委点评。
　　晴儿的大后台王掌柜开口：“姑娘手不稳，一个乐师，连操琴的手都不能好好保护，何谈奏琴！？”
　　师师开口：“王掌柜言重了，大家商量一下吧？”

　　牡丹，晴儿，燕燕和梵音被挑选进入下一关。没被选上的姑娘到不见有多少沮丧之情，毕竟自己的斤两自己再清楚不过。

　　这第三关，说起来就有意思了，怎么看出一个妓女是不是名妓？看有多少人为她掏钱！
　　很简单，谁在一炷香内让到来的宾客掏银子最多，谁就赢。
　　第三关是临时决定的加的，只因为多了一个没有后台的梵音，人数多了，需要淘汰两个。

　　李修云转转眼珠子，一下子瞄到西乐亭秋一桌，西乐亭秋小心肝一抖，他看出李修云不怀好意的眼神了……

　　看着直冲这边走来的李修云，西乐亭秋下意识地摸摸口袋，意识到是空的，转头看身边的侍从，这侍从跟主子久了，只当是主子也看上了美人想一掷千金博美人一笑，点点头，表示荷包充足。

　　西乐亭秋底气十足地看着李修云，果然他一到这边，看四周无人，一脚踩在西乐亭秋大腿上，西乐亭秋龇牙。

　　楚辰辛皱眉……为什么不到我这边……

　　李修云手拄在腿上，托着自己的下巴，冲西乐亭秋露出一个倾国倾城的微笑，西乐亭秋愣住。
　　看着楚辰辛不善的脸色，齐俊廷插话：“哥们，你来这干什啊？”
　　李修云叹了口气：“你以为我喜欢啊！？”

　　“难道不是？”流光好奇。
　　“美人有难，我总该挺身而出啊。”李修云叹口气。“你怎么也来了啊？？”
　　流光指指齐俊廷，齐俊廷微笑。
　　“我拿你当兄弟，你竟然带坏我书童！”李修云气愤地跺了一下脚，西乐亭秋疼的抽搐了一下。

　　“修云，”楚辰辛咳了一下“你有爱好我不反对，但你扮成这样……太有损朝廷形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