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恋》珠泪雪

5、小蓉

　　古代真是无聊透顶，可琪第一次体会到度日如年的滋味，虽然只来到这六天，但却像是过了六年般漫长，没有人与她说话，没有人来看她。她就像垃圾一样被丢弃在这个房间，唯一能见到的只是给她准备浴水的两个龟奴和早上为她准备洗漱的一个来去匆匆的丫鬟，连那个救她回来的冰山大帅哥也没来国。
　　可琪失望地垂下头，开始怀念自己以前和老爷子吵架过招的日子，品位着欧轶常常挂在嘴角的浅笑，甚至连易男澜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也成了可琪生活想念的一部分了，还有自己的死党乔珊，她现在一定泪水成河了。
　　“不行，我不能在这发霉！”可琪忽得眼前一亮，嘴角弯起一个弧，“没人理我，那我只好理别人了。”
　　可琪本身就是一个喜欢整蛊的人，门口的两个龟奴像看押犯人似的，那就先整他们好了。
　　可琪搬来凳子，把盆里洗手的水放在门框上边，又在梳妆台上找了支簪子当飞镖，大功告成，只等一声——
　　“啊——”
　　可琪捂住嘴，这……是谁在叫？
　　“求求您，楚娘，我再也不敢了！”一个女声在求饶。
　　“哼！不敢？给我继续打！”可琪一听便知这声音的主人就是那个老女人。
　　“啊——”一阵凄惨的叫声把可琪的怒火直逼云霄。
　　可琪一挥手把门框上的脸盆打翻在地，用力揣开门，两个龟奴回过头瞥见可琪一脸的怒气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两步，随即又上前阻拦可琪。
　　“滚！”可琪把龟奴踹倒在地，纵身一跃跳下楼向那哭喊声奔去，也奇怪那两个龟奴并未再追上来。
　　她不知道，身后有个人阻止了龟奴的追赶，她也不知道身后有个人用温柔的目光看着她奔跑时提裙的好笑模样。上官沧无法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从没有女人提着裙子奔跑，从没有女人如此不重视他。派明羽查过她的身份，却毫无头绪，第一次见到她，怪异的服饰，即使阅览了万卷书、走遍大江南北的他也不知她是哪儿来的，而他却似渐渐陷了进去，无法自拔。以前从不对女子动心的他，这几日都会不由自主地在她小筑前徘徊，或是在屋顶上守侯着屋里的她。

　　上官沧踱着步子，向那嘈杂的地方走去。
　　“你们在干嘛！”可琪用力扒开人群，大声怒吼道。所有人都忽的安静下来，十几双眼齐刷刷向她行注目礼。
　　蓦地，“她是谁呀？这么嚣张！”一个穿绛红色长裙的女人尖声叫嚷。
　　“哟！红竹妹妹还不知道呀，她是新来的。说不定是来抢你的花魁宝座的，你可要小心啊。”另一个刻薄的声音钻进耳朵。
　　此刻为了不若更多的是非，可琪只是紧抿着唇，迈着莲步向躺在地上嘴角渗着雪丝的女孩走去，小心地扶起她，为她整了整褴褛的衣衫，欲扶她离开。
　　“站住！”那个尖酸刻薄的女人拦住可琪的去路，转身对着楚娘撒娇，“妈妈，你要给女儿做主啊！”一边说还一边用纱巾抹泪。
　　“好，好。言姑娘，请你不要多管闲事。”楚娘挥挥手，两个龟奴立刻上前来拉女孩。
　　“不，不要……”女孩躲在可琪身后，拉着可琪裙的手微微发抖。
　　“不行，我就喜欢管闲事。”可琪握住女孩的手，“不用怕，告诉我你犯了什么错？”
　　“我……我……”女孩偷偷抬起头瞄看楚娘。
　　“不用怕，告诉我。”可琪安慰着瑟瑟发抖的女孩。
　　“我……”女孩仍是不敢说。
　　“死丫头，你不说我来帮你说，”刻薄女转过头，“她偷吃我桌上的点心！”
　　“青莲姐，我……我只是太饿了”女孩辩解道。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红竹言笑道：“下人有资格吃东西吗？！”
　　“啪”又一个巴掌，可琪最讨厌这种自以为高高在上的人了。“你有本事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什么叫‘没资格’，你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孔雀吗，告诉你，你只是只永远飞不起来的鸡罢了！”
　　“你……你……”红竹无言以对，只是不停地哭，“妈妈，她打我！”
　　楚娘上前一步，道：“言姑娘，我是看在上官爷的分上才任你这番胡闹，而你却得寸进尺，出手打我们的招牌红竹，看来不给点颜色你看看，你就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什么颜色?我喜欢浅蓝哦!”可琪表面上开着玩笑,身体却已经全副武装,准备和这帮人干上一架了,反正这个古代够无聊,闲着也是闲着,就陪她们玩玩.
　　而此刻,上官沧也绷紧肌肉,生怕可琪吃亏,又觉得她有法逃过这劫.
　　“不识好歹的女人,给我打!”青莲叫嚷着向龟奴下达命令.
　　“来打呀!WHO怕WHO!”可琪提了提衣袖准备迎战.
　　“不要,青莲姐你惩罚小蓉就好了,不要打这位姑娘!”女孩猛地跪在青莲面前.
　　“哎--”可琪欲扶起女孩.“唷,这么早就认她做主子了?你就是做狗的命!好先打死这丫头再收拾这女人!”青莲一声令下,龟奴的矛头直指女孩,狠毒的目光似黑夜中饥饿的狼.
　　“欠扁!”可琪气得肺都快炸了,在青莲小腹上狠狠一脚,痛得青莲哭得呼天喊地.可琪又用拳挡开龟奴伸向女孩的魔爪.没几下,可琪便把两个龟奴撂倒在地,当然她也没有放过用言语伤她和女孩的红竹和青莲.
　　“不是要打死我们吗?怎么不起来打啊?”可琪看着她们鼻青脸肿的模样嘴角不由微微上翘，在古代第一次展颜，在阳光下显得分外动人。可琪扶着女孩向小筑走去，忽又想起什么，用警告的口吻向身后人道：“从今以后，你们遇见我就绕道，被我再看到你们欺负下人，那么今天这场戏会再次上演。”最后她又朝女孩眨眨眼，似在说“安拉，不会再有人欺负你的”。

　　二人回到小筑，可琪已经知道女孩叫小蓉，她让小蓉躺在自己的床上，亲自去外面打了些清水回来，用布小心翼翼地为小蓉清理伤口，除了刚刚增添的新伤，小蓉的手臂上还有数不清的淤青。
　　“你好可怜，她们总是打你吗？都是为了些琐碎的事？”小蓉点点头。
　　“可恶，刚才真应该把她们打成一级伤残！”可琪气愤地一拍床沿，又关心地问小蓉，“肚子还饿吗？我去拿些东西给你吃。”问了路，可琪从厨房搬了一大堆好吃的回来。
　　看着小蓉吃得津津有味，可琪这才发现自己午饭也没吃多少，于是也跟着狂吃起来。“小蓉快点啊，不然我可要全吃光了哦！”小蓉第一次吃饱饭，不觉感动得潸然泪下。“言姑娘，你对小蓉真好。”可琪哪管这么多，只是一味地把好吃的塞进肚子里，她感觉自己又回到从前四人下馆子的日子了。
　　记得有一次南澜恶整她，趁她上洗手间的时候，把辣椒塞进她的饭中，像地雷似的掩藏好，当时只顾着抢食，等到发现已经来不及了，泪如泉涌，幸好当时欧轶为她端水和擦眼泪，为此她还和易南澜堵了一个星期的气，两人见到面就吵。
　　欧轶。这个名字太伤感了，可琪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滑出眼眶。也不知现在他们怎么样了，也许……可琪不想再想下去，她怕自己想到的答案是真的。现在只有乞求上帝仁慈了。
　　“哇，好辣！”可琪慌忙吐出嘴里的东西，鼻子抽了抽气，又是一块辣椒，呛得她直咳嗽。
　　“没事吧，喝点水。”
　　“欧……”可琪猛得抬起头，“是你，谢谢。”失望地垂下头，喝了两口水，辣味仍在喉头燃烧。
　　“你来做什么？”可琪并未发现自己的话里带着暧昧。
　　她是在责怪他吗？责怪他几日来的不理睬。上官沧一时竟无法回答。他慢慢坐下，浅缀了口茶，“你刚才一架打得很精彩。”
　　“哼！”上官沧不明白为何可琪听到夸奖却满不在乎。“你是来兴师问罪的？是我把那些恶心的女人打了。”可琪低着头，思忖着：这人随身不带武器，这样的人有两种，一是这人毫无功夫，二则是武功高深莫测，出神入化，就像电视里演的，几颗碎石或是一把折扇就能夺取他人的性命。楚娘叫他爷，又对他那么尊敬，那必定是他有超群的功夫。天啊！今日他若真要报什么仇的，我岂不命丧黄泉。不要，我还没玩够自己的青春呢！可琪慢慢握紧拳头，指甲陷进肉中生疼。
　　上官沧刚要辩解，却见小蓉跪在地上求情：“爷，饶了姑娘吧，都是小蓉的错，你惩罚小蓉一人就好，求求你饶了姑娘吧！”
　　“小蓉，你干什么？起来，你膝盖上还有伤。”可琪扶起小蓉，用阴骘的目光凝视上官沧，愤怒肆溢与脸上。
　　“你先下去。”上官沧面无表情，内心却翻江倒海，他欲支开小蓉，与可琪单独说上几句，希望能得到她的谅解与理解，他无法解释自己为何一定要向可琪说明事实。
　　“是。”小蓉慢慢向门外退，用无奈的眼神望着可琪。
　　“不许走！”可琪可不买上官沧的账，好歹自己也是□□老大的女儿，虽无心继承事业，可在帮内号令一两百名手下还是没有困难的。上官沧静静地注视着可琪，等待她接下来的惊人之语。其实他也不知道她接下来会说些什么，但直觉告诉他接下来的必是惊人之语。“这是我的地盘，我都没下逐客令，你有什么资格让她走？！你真是个没人性的东西，你要让她回去继续挨打吗？不给她饭吃就算了，居然还对她拳打脚踢，你们吃‘米田共’的啊！”可琪越说越大声，“OK ，现在你——给我马上离开！身上一股怪味，把我屋子都弄臭了。”上官沧并不动身。
　　“OUT！”可琪见上官沧仍是不动，便上前拖他，不知上官沧是故意让她拖走还是可琪力气太大，在可琪的死拽硬扯下，上官沧终于消失在小筑。
　　“真可恶，什么人呀，以为自己了不起呵！”看着渐远的身影可琪仍气愤地抱怨着。
　　“谢谢言姑娘，”小蓉第一次衷心感谢一个人，有些局促，有些紧张，亦有些兴奋，“姑娘我该回青莲姐那去了。”小蓉心里明白，回去之后青莲必会将她折磨死，就像翠儿和小玉一样，但她必须回去，因为她只是父亲卖来做丫鬟的，她永远没有资格顶嘴或怎样。小蓉会一直记得言姑娘您的恩情，这辈子都会记得。小蓉在心中默默念着向外退。
　　可琪轻抿唇，她在心里计量，她不会再让小蓉被那些女人欺负。
　　“死丫头，你要去哪？”可琪抱着胸看楚娘急步向这边走来，心里暗自冷笑。
　　楚娘用绣绢遮着右半脸上的淤青，分贝也低下来：“你不用回去了，留在这伺候言姑娘。”小蓉眼力闪过惊喜。虽然红竹和青莲都哭闹着要她为她们做主，而楚娘心里也痛恨这个打她的女人，但她不能违抗上官沧的命令。
　　楚娘用眼眦观察可琪的反应，见她嘴角微微上扬，心里的石头才落下，其实她挺怕这个姓言的女人。而可琪呢，这自然是她想要的答案。

　　“傲晨，今日怎见你心事重重的？是不是皇上又让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了？”左钦麟把剑收于身后，跟着一身白袍的男子沿湖漫走，继续道，“其实你也应该玩够了，身为你的朋友，我有必要劝劝你，你每日用‘上官沧’这个假名出入大街小巷，这也就罢了，可听说这几日你频繁出入‘怡春阁’。本来我是不相信的，可昨日我亲眼看到你走进去……你怎么也沾上了世俗的恶习？不要忘了你的身份啊！”
　　“钦麟，我身上有什么味道？”低头不语好久的上官沧猛抬头问道，他仍在琢磨着可琪白天的话。
　　“味道？还能有什么味道，还不就是妓院姑娘们身上的胭脂水粉味，香得刺鼻！话说回来，你怎么会去那种地方？”左钦麟厌恶却又关心道。
　　左钦麟的话上官沧只当耳边风，皱着眉自言自语：“‘米田共’？是粪！”漆黑的眸子伤过一丝愤怒，随又染上笑意，“这精灵古怪的丫头。”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她如花般的笑靥，细细感受着手臂上她纤细玉指留下的余温
　　“傲晨，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
　　毫无反应。
　　“尹傲晨！”
　　“干嘛叫那么大声，耳朵聋了！”上官沧怒视身边的人，却又觉是自己过分了，道：“不好意思，你刚才说什么？”
　　“你……”左钦麟气愤地有些颤抖。
　　“噢~~我知道了，你问我皇上让我干什么，哎，别提了，他让我做今年科考的主考官。”在左钦麟未发怒前，他已经把问题回答好了。
　　“主考官？这担子可不清啊。科考舞弊现象严重，不过百姓不知道你，贿赂是没希望了。呵呵，皇上真是英明呀！”左钦麟轻笑，眼前这个男人别看他在外人面前表现出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实际他是个玩心很大的人，但若遇上正事，却也是毫不含糊的，这次皇上是找对人了。
　　“这有什么好笑的！”这次换上官沧愤怒了。
　　左钦麟仍是一脸拭不去的笑容。
　　“不许笑！”上官沧真怒了。
　　“是，王爷。”左钦麟做了个辑，既而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只留下怒目圆瞪的上官沧。
　　不，应该是尹傲晨，当今天子的亲弟弟——黎亲王。
　　一直没有在百姓面前展露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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