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氓》点烟汀

4、关于德芙

　　“Guten Morgen,Lieber.”

　　虽说是夏季，但早上的阳光却收敛炽热，温温柔柔地流过叶缝窗隙，淌进屋子里。楚庭端上米粥摆好水果，对着还有些许迷糊的凯纳轻快道。

　　“Guten Morgen.”凯纳喝了水润喉咙，翡翠颜色的眼睛在阳光下是惊人的漂亮。今天是周末，一般六点起床的他在今天赖到了七点半。他昨晚一直回想着那巷子里发生的一切，导致昨晚略微失眠。

　　“昨晚没睡好？”楚庭递给他勺子，注意到他稍有疲惫的神情。

　　“是……”凯纳软而微卷的金色头发在风里飘飘忽忽，蝶翼般的睫毛遮住碧色眼睛，“回来的时候碰上有人打群架，倒下的人不知道是多是少……”他忽然抬眼看楚庭，“玻璃瓶碎了一地。怕是有人受伤了。”

　　“没伤了你就行。”楚庭揉揉他的头发，“现在的小孩子一有事情就挥拳头，再劝也劝不住。他们不会真打死人，不过就是到医院要瓶药来擦擦。”

　　凯纳默默吞着米粥，不再回答楚庭。他没有告诉楚庭打架的人群里有个人也姓楚，而且眉宇间有几分像极楚庭。那个人告诉他，不要记得。

　　“今天有空吗？”楚庭问，“德芙应该可以回来了。陪我去接接它？”

　　许是听他三分恳诚七分玩味的话语听惯了，凯纳就着他的手迷迷糊糊咽下口清粥，答了声好。问着他德芙是哪路神仙呀，楚庭回答说是他养的一只金毛，前些日子忙着就寄在一个同学那里，今天可以把它接回来了。不然这小兔崽子就忘了谁才是爹。

　　就那样，两人达成了接德芙回家的共识。楚庭去厨房刷碗，凯纳待在旁边一个一个控干。

　　“要说起来，德芙是我和我弟一起带回家的，那时他正咬着德芙巧克力，然后他含含糊糊说狗狗就叫德芙了吧。”楚庭刷着碗的手顿了顿，“他今年才高二，已经好几年没有正常跟我说过话了，过年回家也尽量跟我错开时间……也许是他初三的时候妈妈去世太，而且我又因为考虑到他的学业，就不顾他的反对把他关进寄宿学校，连他妈妈葬在哪里都没告诉他半个字……“楚庭有些落寞，”最后是他考完试自己跑遍所有墓地找到的。他失踪了一天，我找到他时他抱着墓碑哭得很伤心，然后他狠狠扇了我一掌，吼道楚庭我不会是你弟，我没有你这样的哥。“

　　“其实我这些日子都有想过的，找他道歉向他赔罪，可他就是不给这个时间。”楚庭刷完最后一个碗，递给凯纳，“挺想他。他还是小小一只的时候很可爱的，特别是他的眼睛，漂亮得过分，现在更是好看。“

　　“你是个挺好的哥哥，你们一定会恢复原来的感情的。”凯纳擦干水，朝他一笑。

　　“谢谢……但愿吧。”

　　楚庭平时会听歌，而且特别杂。在堵车的半个小时里，楚庭一旦闲下来就很正经地教凯纳唱歌。从千里之外到See you again，从君临天下到Danger，凯纳听的是云里雾里。更让凯纳不解的是楚庭用满脸古代祭祀般的凝重教他唱了威风堂堂，害得凯纳一路脑内自动循环娇喘前奏直到到达目的地。“里面的主儿是苗净，我都得称一声净爷。”楚庭大大咧咧搂住凯纳的肩，顺便按下门铃。

　　开门的是个白净清秀的青年，一身珊瑚色的棉布T恤，微卷的黑发下是双标准的桃花眼目。“楚庭啊。这位是？”青年声音清冷，看着凯纳道。“凯纳，我室友。”楚庭不客气地拉着凯纳进屋，“呐，这位就是净爷。”

　　“哪有，别听他胡说。叫我苗净就好。”苗净笑笑，“喝些什么？柳橙汁怎么样，很抱歉我家没有那么多饮料。”

　　“德芙跑哪浪了，净爷您不会把丫炖了吧？”楚庭坐下后习惯性揉揉凯纳的头发，顺便接过苗净的橙汁递给他。凯纳道了声谢。

　　“谁稀罕你家德芙身上那二两肉，搁阳台晒太阳呢。”苗净点点头算是回答凯纳的谢。看着差不多了，苗净对凯纳道：“愿意带着德芙下去玩一会吗？它很乖，不怕生的。德芙窝在家太久，我怕它闷坏了。要是玩累了就回来吧。”

　　楚庭开了阳台门，果然蹦出一只浑身金灿灿的金毛犬。楚庭一脸严肃地对德芙说了好一会儿，才让凯纳靠近。
　　德芙嗅嗅凯纳，乐颠颠地摇着尾巴跟凯纳下楼。

　　看着都是金毛的一人一犬下到草地上，苗净咣当一声丢下两罐冰啤酒，一改刚才的温和柔润灌下一大口啤酒：“你要清楚，把不相关的人拖进案子里会是怎样的后果。”

　　“不会，凯纳是乔叔亲自确定过的，他推荐的不会差到哪里去。”楚庭没有喝酒，“我开车，不喝。”

　　“那就是说，你要把凯纳牵进里面去？你并不可以完全保护他的安全，走私犯是学不会温柔的。”

　　“可他的学历能够帮我查清楚走私物，只是让他看几个星期，不会有什么问题。”

　　A市警局近日在探一个走私古董的案件，卧底的楚庭探呀探呀就找到了一家健身馆。那表面上看着是生意兴隆的健身馆不知为何深夜就鬼鬼祟祟，直到楚庭在健身馆附近的小公园里蹲了三天蹲来两个一身黑的人，一闪就潜进了馆内不见踪影。披着教练身份的楚庭紧锣密鼓地悄然调查，接着他就发现健身馆的地下室跟迷宫没什么两样，就是怕露陷儿没敢进去太久。接连，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那么几个人悄悄在夜里进入健身馆，直到几个星期前的夜晚，一个挺大的、被包得严严实实物件被运进健身馆内。

　　那不翼而飞的古董是套古首饰，整整全套没有一丝破损。华丽得不可方物的古董自是价值连城，而且这套首饰还特别多，几乎从头到脚全副武装，据说无数金银美玉珍珠宝石能镶的镶能嵌的嵌，雕工大气华贵，可能是哪位帝后嫁进皇宫戴着的东西。那样的宝物要是真开出来就要震惊个三五年了，可惜那套古首饰被死死封进一个大箱子里，那些部件还是考古工作者花了大劲儿凿开箱子薄处得个小缝，瞪大眼睛瞄出来的。要开箱子很是麻烦，因为为了不损伤古董就必须把箱盖开了，可那上面的机关锁奇巧，而且还不止一个，开得这边的那边的却自动关得严实，实在是让人奈何不得。

　　不知是哪儿走漏了消息，在考古队保管得好好的箱子竟是凭空消失。最近的古董是频频流到海外，本来是中国的古董却成了别国的宝贝，真真是惹人生厌。于是就有了楚庭这么个潜在健身馆内的卧底，为了确认并且查到更多消息，乔嵘从朋友石峭那里暗暗要了个对古机关深研的凯纳帮助查案。楚庭叫凯纳陪着接德芙是表层，实际上是让苗净知道有凯纳这么一个人。凯纳在几天前已经答应石峭帮警局查案，楚庭的底细也被乔嵘倒出来不少。他觉得怎么那么像是相亲呢，可还是忍住了没说。

　　苗净其人，虽然楚庭说是一个同学，其实是警局里王牌狙击手。苗净加入了走私案的收网任务，再等楚庭得到更多消息后就准备收网。

　　健身馆主要经营者是个叫杜汝泉的男人，虽然一身古铜肌肉看上去有些吓人，可在平常却是胆大心细，笑起来也是有几分憨厚。楚庭第一次见到的那俩人，一个是一号馆教练阮寒，另一个是阮寒的帮手朱陈。楚庭挺难堪，那名叫阮寒的青年是苗净竹马，本来和苗净一起进的警校学狙击，可不想前几年犯了事儿被开除，苗净和他大吵一架，两人从此不再见面。他知道苗净和阮寒曾经是一对儿，而且苗净好像还在喜欢阮寒，可如今恋人成了走私嫌疑犯，他没告诉苗净，怕他气昏头冲进去找阮寒。

　　楚庭和苗净聊了一会，讨论了一下案情，便要告别。看着那草地上凯纳和德芙玩得也累了，就准备下去接他回家。临走前楚庭像是记起什么，轻声问着苗净，他弟弟有没有来找过。

　　“笙笙？没有啊。”苗净答道，“他很久没有来找我了，就是前几晚通过一次电话，说是已经把借我的钱汇到我帐上了。”

　　“要是他钱不够了你告诉我一声，我让乔叔转给他。”楚庭开了门，“净爷，下次见。”

　　“嗯，下次见。楚听笙近日看起来还好，你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