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世界的孤儿》沉七年

1、在孤儿院只有编号没有名字

　　卡卡踩在散发着霉味的木楼梯上了楼，打开虚掩的门一股呛人的霉臭味迎面扑来。卡卡在黑暗中摸索了好久才摸到灯绳随着“啪”一声开关运作的声音屋内亮了。哪怕拉亮了灯依然昏暗不清，但卡卡还是闭上眼适应了一会儿这突如其来的光。入人眼帘的即是一张横卧的床再是床头一张瘸了腿凭靠床架立稳的木头桌子，一个小隔间隔出厕所，连做饭的地方都是直接占据卧室一角简直连多放一张椅子的地方都找不到，似乎踏进屋里都要掂量往哪落脚。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卡卡没有钱，能住到这样的房子对于她都是恩赐了。这是来这个城市的的第七天，卡卡今天十七岁，一切都像是一个契机，一个关于“七”的契机。
　　卡卡拿开枕头，翻找了半天才从床的夹层里翻出零零散散的几张钱，有一百的，五角的，五元的，十元的……她坐在硌的令人生疼的木板床上反复在心里谋划着。最后还是打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下了楼。走了好久才依稀遇到形形色色的人，却没有人和她打招呼。在这个山高皇帝远偏僻无依的老旧胡同里住着一些迫于生计却又绝望透顶的人，他们脸上被繁重的肮脏的活计打磨的面无表情，脸上像长年结着阴郁的网让人喘不过气。
　　卡卡走得急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脚硬生生摔了个“狗啃泥”，卡卡起身抹了抹脸上的灰“我操，哪个……”“我操，哪个孙子走路不看路”。卡卡怒了，这人绊了自己还好意思大言不惭骂她孙子、走路不看路。卡卡出于弱者的心虚故作强势的模仿街头妇女三八把手插在瘦细的腰两侧作势要大骂一场时，从暗影走出来一个人，很高而且瘦削骨节分明脉络突出仿佛与他拥抱稍一用力便会把手臂硌疼，刘海遮住半张脸，但仍能看出眉眼精致鼻梁高挺，皮肤很白，是那种病态的白，衬着路灯像一只鬼。卡卡看到这整整高出自己两个头的“对手”像泄了气的气球有些发怵。“哟，是个姑娘啊！那小爷今天可是转了桃花运了”。他的声音像常年不喝水，沙哑，干涩。卡卡的大脑还来不及支配肢体作出反应就愣在原地被他捏着下巴来回端详，说实话，卡卡长得不难看也算小有姿色，鹅蛋脸柳叶眉眼波流转像是黑曜石灼灼其华朱唇轻启明眉皓齿，标准的古典美女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鼻子上有几颗小小的雀斑，只是当她笑起来鼻尖的雀斑像会跳舞更显得她生动活泼。“啧啧，不错，就是胸……有点小”。“你……你……你别乱来啊，……我……我可是会功夫的”。“嗯？功夫？”他把卡卡从头到脚打量一番不置可否的勾了勾唇。卡卡趁他不注意狠狠踩了他一脚，他立马吃痛的放开了钳制住卡卡下巴的手。卡卡趁机拔腿就跑，他想去追，可刚迈开步子走了两步就栽倒在地。扑通一声，吓坏了已经跑到安全距离的卡卡，做了半天的思想斗争最终还是折了回去。
　　眼睛睁开又闭上，耳边有各种嘈杂的声音，像有人争吵不可开交推翻了桌子，桌子上的饭菜洒了一地，汤溅到谁身上有声嘶力竭的哭声传来也充斥着谁轻声啜泣的声音，最后有门“砰”的关上的声音，最后的最后一切归于平静，这种平静让他安心想一直睡下去。但门的“吱呀”声还是惊醒了他。
　　一张小小乖乖的脸占据整个瞳孔“你醒啦？”他不出声，“这儿有些吃的，饿了就自己爬起来吃”。他是真饿了，连着几天没有好好吃顿饭了，双手撑着身体起来靠在床头才发现一丝异样，低头看自己身上穿的东西突然扯过散发着呛人霉味的单薄棉被裹住自己恶狠狠的说:“谁允许你动小爷衣服了？”“你昨晚昏倒在大路边我总不能放任不管吧，我把你扛回来的时候都滚了一身灰就只好换了，再说我要不给你换衣服我哪知道你是个女的，既然都是女的，你怕什么，怕我非礼你啊？”看着她眼里闪过的小小狡黠眉眼生光竟有些看得痴了，等反应过来才一脸“你要对我负责”的神情说“我的贞操毁在你手里了，你说怎么办？”卡卡的脸腾一下燃起了火却还是佯装强硬的说“贞操的事儿待会再说先吃点东西”卡卡边说着边从桌子上拿出包子递到她嘴边，一张脸顶着人畜无害的善意笑容关心的看着她。她伸出了手迟疑的顿了一顿还是拿过包子塞进嘴里啃。卡卡看她抓着包子狼吞虎咽说:“你叫什么？”“不知道”“那你住哪呢？”“不知道”“那你多大了你总知道吧？”“太久了，也许是18，也许是17，也许20了，谁知道呢”她说完摇摇头自嘲的笑笑，“我没睡，只是累了就躺下休息了会儿”卡卡一边从桌子上拿过包子递给她一边继续开口询问“你怎么会不知道你叫什么呢是不想告诉我吗”卡卡假装委屈的撇撇嘴。不知为何，看到这样噘嘴赌气的卡卡，她的心里竟无端的跳了一跳，吃包子的手也细微的顿了一顿。卡卡还是不知情一脸委屈的看着她，她别扭的略显僵硬的转过头不与卡卡对视然后平淡的开口：“在孤儿院只有编号没有名字”，“啊！对不起啊，我不知道……”卡卡越说声音越低连带着头也往下低。“没什么，习惯了”“那我叫你‘七’好不好？”“编号‘七’小爷记住了”看着又重新高兴起来的卡卡，七没来由的心里一暖兴致也跟着高了起来。“这个不是编号，是名字，我的名字是卡卡”“卡卡……卡卡……为什么你的名字有两个字我的只有一个”“那我叫你‘七年’好了，真是小心眼，这个还要计较”卡卡努努嘴像个孩子一样抱怨。七年也哑然失笑不说话埋头吃包子。“你知道你的生日吗？”“不知道”“啊！太好了，你可以和我一天生日，我的生日是昨天，也就是七月七日”“七年，七月七日，为什么全是七”“你不喜欢吗？”“喜欢”“嗯，就这样子决定了，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跟我一起住吧，我太寂寞了都找不到一个人说说话”“嗯”
　　当七年啃完最后一个包子仔细打量这个屋子时，突然觉得很疼惜卡卡。一间十平米的房子，一张木板搭的床，一张破旧的桌子，被隔出来的厕所，在卧室一角布满灰尘的厨具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卡卡的目光也跟着七年的目光扫过整个屋子，七年突然把眼光收回来看到卡卡认真打量的样子，面色不自主的就柔软下来自己都没有察觉的一脸宠溺，卡卡也慢半拍的跟着收回目光看七年，捕捉到了她脸上不同寻常的宠溺神色脸蓦地一红心里荡起了丝丝涟漪。“这个床这么窄，你昨晚睡得哪？”听到七年开口，卡卡连忙恢复神态，“啊，喏，我用纸板搭的地铺”，七年向卡卡手指的方向挪了挪身子果然看到靠近床的地板上真的有一些纸板，“等会我去捡些木板来把床搭宽点一起睡吧”“七年，你会做这些吗？”“小爷什么不会”“那好，这样吧，你休息会儿，我对这儿熟悉，去捡木板，你等我回来”七年一言不发地缩下去用被子盖好脸，所以当卡卡“吱呀”一声打开门快要走出房间的时候回头无比眷恋的望那一眼没有看见七年的眼眶泛红潮湿，卡卡的脚步声越渐越远直到下了楼声音彻底消失了以后，七年才敢放声大哭，她不敢在卡卡面前脆弱也不敢和卡卡讲自己的故事，她害怕，害怕卡卡也像那些人一样驱赶耗子一样把她驱赶出她的世界。在这短短的半天时间里她开始害怕失去了。
　　中午的时候阳光从破的墙壁透进来，在这个简陋且霉味刺鼻的狭小屋子里，七年开始第一次认真思考人生。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应和着心不听使唤无法停止的叫嚣：“重新开始......重新开始.......忘掉过去......和卡卡相依为命，做她的‘七年’，去爱去守护”。就像血液快要枯涸双唇泛白即将支撑不住的时候，被注入新鲜血液，新生的活力在脉搏里突突跳跃，令人心安。
　　七年是怎样的七年呢？记忆中的黄昏和老白杨树还有躲在树上的夏蝉有一搭没一搭的唱歌是唯一能让她心底柔软时常回顾的。一年又一年的夏天白杨树里躲着唱歌的那只蝉熬过了一个又一个冬天只为了准时赴与她的约从未失约缺席。后来终于有心无力，路遇仙人看它可怜，心生怜惜给了一粒仙药幻化成人型。于是它穿越过人山人海像是伏蛰在地底等待冬天过去夏天来临那几年。她赶来奔赴一个约，她笑:怎么可能有寿命这样长的蝉。于是它一点点变一点点变，从模糊到清晰，虫子到女子，眉眼一点点精致，她说:“可是我是卡卡”突然眼前景象骤然一变，浓烟四起，哭喊一片，火蛇肆虐，七年动不了看着卡卡在火里起舞对着她笑，她说了一句话可是七年听不到也不能说话，甚至流泪都不行就像死了一样。站着死，最后无法动弹的七年看着卡卡一点点变没，风把火蛇改换了方向火苗向她席卷而来，眼前一片猩红与炽热。没有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