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松翠竹》青衫隐隐

9、第 9 章

　　紧张的期中考试就这样过去了。
　　因为我们考完的那天是星期二，所以还要继续上课。
　　生物课上。
　　郭兴突然问我：“紫竹，我再最后问你一句，你到底跟不跟张平练友好？”
　　“不行。”我说。
　　“为什么呢？他学习那么好，长得又那么帅气，你还可以抄他的作业。何乐而不为呢？”
　　“我知道。”我回答道。“可是我们在现实中认识，这总有些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的？”郭兴问道。“你放心，这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我绝对不会说出去。”
　　“你不说出去也没用。”我在草纸上画了一道长长的横线。“反正我决定了，我的这个号只会和阿木一个人练。”
　　说完这句话，我看了看郭兴。只见他的上牙紧紧咬住嘴唇，拳头攥得紧紧的，眼睛里还充满了怒火。
　　“喂！郭兴你怎么了？发什么神经啊？这个账号是你的还是我的？和谁练友好，我自己有权决定，你跟着掺和什么啊？”
　　他喘着气，从牙缝里发出低低的吼声：“好呀你个小丫头片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说，你到底答应不答应？”
　　“不答应！”
　　“好啊，你、你，不答应，你看着！”
　　他从文具盒里掏出了一把三角尺，向我的胳膊上猛戳。幸亏我穿得厚，没有对我造成什么伤害。不过我知道，我还是要装出一副很疼的样子，不然谁知道他又会拿出什么来呢？
　　“你答应不答应？你答应不答应？”他一边戳一边说。
　　“不答应！”
　　他又接着戳。可是这时——
　　喀吧一声，那把三角尺拦腰折断！
　　他大吃了一惊，看了看我的衣服：“原来你穿得居然这么厚，怪不得不怕戳呢。”
　　我得意的大笑：“呵呵！考虑的欠周到吧！”
　　这时，下课铃突然响了，他恨恨的说：“看着吧，终有一天我会好好整你的……”然后朝我背上飞起一拳，就跑到楼下去了。
　　紫梅拉住我：“姐姐，郭兴为什么要打你？”
　　我如果告诉她是因为阿木和张平，我估计这个一直对阿木有成见的小丫头也会怂恿我跟张平练友好。
　　“去，这事情跟你无关，你不要管！”
　　紫梅悻悻的到一边去了。而我看着她的样子，心里却生出几分愉快。

　　语文课上。
　　李老师走了进来，在讲台上站稳，就开始问我们：
　　“同学们知道什么是化石吗？你们知道哪些有关化石的知识？”
　　同学们七嘴八舌，各抒己见，唯有我还在向着与阿木和张平的事情。
　　李老师又提问了一个同学，自然，他回答的什么我没有听见。
　　“你回答得很好，大家一定都看过电影《侏罗纪公园》，下面，我们今天就来学习第１６课《化石吟》。谁来谈谈“吟”的含义？”
　　没有一个人举手。
　　“紫竹，你来！”她突然说。
　　“啊？”天哪，她居然提问我，刚才她讲的什么，我可是一句没听见啊！
　　我站起来了，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谈谈“吟”的含义。”她重复道。
　　“呃……就是吟咏……”
　　“很好，请坐！”我终于可以坐下了，长舒了一口气。没想到我也能蒙混过关！
　　等等！李老师为什么要问我“吟”的含义？
　　慌乱中抬起头来，李老师接着说：“没错，我们一定还记得小学时学过的《石灰吟》和《暮江吟》，其中的‘吟’都是吟咏、赞颂的意思。这首诗也不例外，那么作者为什么要赞美化石？让我们带着这个问题一起来读课文。”
　　接着，她就在黑板上写下了她漂亮的楷书：化石吟张锋
　　啊？今天，就要学《化石吟》了？
　　我还认为，现在还是复习时期，不再担心背书，可以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享乐。谁知，今天却……
　　上帝啊，保佑我，不要要求会背这篇课文……抱歉啊，李老师，我过了那么多天的自由日，让我安心听课我实在适应不了，我还是再适应几天吧……
　　对了，阿木这个星期六就要回来了，他说要给我买玫瑰，让我们的友好度赶紧到１０００……好期待啊……
　　阿木向来升级很快，这个星期六他应该７０级了吧？哈哈，那样我们练友好就更快了。
　　遐想中，紫梅突然转了过来，狠狠地拍了一下我的头：“想什么呢？快记笔记！你看你，老师说了那么多，你一个字都没记……”
　　这个死丫头，把我从美梦中惊醒。再看看旁边，同学们的书上都记得密密麻麻的，唯有我的书不是一般的干净。
　　我慌忙低下头来补抄笔记——天，这是怎么了？我怎么不会写字了？那字体和试卷上的一样难看，莫非我的脑子生锈了？
　　不管了，反正已经这个样子了！干脆，我不抄了！以免我自己看着心烦。
　　看看窗外，居然毫无征兆的下起了秋雨。寒风凄厉的呼啸着，把可怜的枯叶一次次的卷起。
　　秋天，是刑罚之官，在季节上配属“冷”中的阴，又是用兵的象征，在运行中属于五行中的金；它被称作天地间的义气，常常怀着严酷杀戮的本心。今年的秋天来得太晚了，现在他才姗姗来迟。还有半个月就是冬天了，如今的残秋一定是要爆发了吧？
　　何必如此伤感呢？反正，这个周末我就要和阿木结网婚了！喜糖，我是一个都不会给郭兴的！
　　“紫竹，站起来！”李老师似乎发现我走神了。
　　“把书合上！”
　　我乖乖的合上了书。
　　“你否定了造物主的存在——接下句！”
　　天，这，这是干什么啊？“你否定了造物主的存在”是什么意思？
　　“紫竹，你怎么了？”李老师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刚才我还讲这句话呢！上课可不敢走神。郭兴，你说吧！”
　　“冰冷的骸骨把平凡的真理回答。”
　　“很好，郭兴请坐！紫竹，你就站十分钟，清醒清醒吧！这一课可是要求背的，如果走神，背诵都成问题！”
　　我不服气的站着。我还怕背书吗？这么一首垃圾诗，我读２０分钟就会背了，谁说我会出问题呢？
　　而且，我还能保证，给郭兴背的一字不差，让他挑不出错误来！哈哈……
　　“铃……”下课铃打响了。
　　“好了同学们，今天的课程就讲到这里。下课！”她夹着书走了出去。
　　“哈哈紫竹，听见了吗？《化石吟》可要求背啊……你就等着接受我们的摧残吧！”郭兴得意的大笑。
　　“你还有机会，你说，到底答应不答应张平？”
　　“不答应！”
　　“好，你等着！”

　　第二天。
　　眼保健操后，紫梅拉住我就往外拖。
　　“干什么，你绑架？”
　　“走，我们快找李老师背《化石吟》去！”
　　“为什么？”我大叫，“我要给郭兴背！”
　　“你疯了？郭兴能放过你吗？据可靠消息，郭兴语文只考了８２分，他已经当不上语文课代表了。《化石吟》是他验收的最后一课。这最后一个机会，他肯定要好好整你！你要是不去，我就把你和阿木的事情，全部告诉老妈！”
　　“好吧。”为了阿木，我答应了。
　　我们来到办公室。可是李老师竟然不在，坐在她位置上的，是一个陌生的男老师。
　　“请问李老师呢？”
　　“李老师啊，”他回答道，“她昨天下午有点公事，出差了，这两天的语文课都改成自习。”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
　　“不可能！那么你是谁？”紫梅问道。
　　“我是教务处主任啊，在这里和六班的张老师谈话。”
　　我和紫梅沮丧的回到教室。

　　午自习。
　　按道理说，李老师应该过来收作业的，可是她没来。
　　班主任走了进来：“由于这两天李老师出差，这两天的语文课都改成数学，明天的作文课上自习。”
　　看来李老师是真的出差了。
　　班主任拿出一张纸条开始念：“双休日的语文作业是：１．预习《化石吟》。２．课外查找有关化石的资料。另外，今天明天两天，《化石吟》背诵查完……”
　　紫梅惶恐的转过身来看着我。
　　郭兴则冲着我冷笑。
　　“好了，我出去了。”班主任说道，“下面开始自习……”
　　“喂，听见了吗？”郭兴说，“快给我背《化石吟》！”
　　呵呵，下面看我的功力吧！
　　“最早的……”
　　“停！”小宇伸着脖子喊。
　　嗯？小宇怎么也加入这个行列了？
　　“郭兴让我和他一块听。”小宇哈哈大笑。“还有我的同桌杨信。”
　　“那我怎么了？你让我停？”
　　“题目、作者。”
　　我背书就没有背题目作者的习惯。
　　“化石吟张锋……最早的……”
　　“停！”郭兴再次打断。“‘早’应读平舌音，你读成卷舌音了。”
　　天哪，无意中卷了一下舌头都不行……
　　“重背！”
　　“化石吟张锋……最早的鱼儿怎么没下巴？最早的鸟儿怎么嘴长牙……”
　　“停！”
　　“怎么了？”我问郭兴。
　　“是‘最早的鱼儿怎么嘴长牙’！”
　　不对啊……
　　“我敢肯定，是‘鸟儿’！”我大声说道。
　　“鱼儿！”
　　“鸟儿！”
　　“鱼儿！”
　　我捅了捅紫梅，紫梅转过身来。
　　“你说是‘鱼儿’还是‘鸟儿’？”
　　“‘鸟儿’啊……怎么了……”
　　“好了好了，到底是鱼是鸟，看一下书不就知道了？”杨信说。
　　看书就看书！我稳稳的把书翻到７８页……“我对了，是‘鸟儿’！”
　　“重背！”郭兴和小宇一起大笑。
　　“我对了，为什么还重背？”
　　“因为——你看书了！”杨信笑道。
　　我中他们的计了！
　　“化石吟张锋……最早的鱼儿怎么没下巴……”
　　“停！你的‘早’又错了……”
　　这时，上课铃却响了。这一节是电脑课。
　　“玩游戏去，老子不管你了。”郭兴套上脚套就往微机室跑。“下午自习课接着背。”
　　我正想也跟着过去，紫梅又拽住了我：“姐姐，我们不去了吧？”
　　“为什么？”
　　“书没有背过，你还能玩好吗？”
　　“有什么玩不好的？”
　　“你心安吗？”紫梅又问我。
　　真的，她一提醒，我的确感到了一丝不安。
　　“我看这两节课我们就在教室里练习《化石吟》吧。”紫梅说，“争取让他挑不出毛病……”
　　“我不愿意。”我回答道。
　　“我们学校的微机室有什么好玩的，又没有上网。能玩的就一个奇迹，还那么无聊。”紫梅劝我。
　　“不行！我宁愿玩无聊的奇迹，也不想在教室里与课文打交道。”
　　紫梅叹了一口气。“好吧，你走吧，我留下练习。”

　　游戏中。
　　冰风谷里，雪粒反射的亮光晃了我的眼。一个个冰后手持魔杖，狰狞的向我扑了过来。这时，我忽然听到一个声音：
　　紫竹，你完了。

　　自习课上。
　　果不出所料，郭兴冲我叫道：“喂，你——继续背！”
　　我从容的合上书，开始背诵。
　　“化石吟张锋……最早的鱼儿怎么没下巴？最早的鸟儿怎么嘴长牙？最早登陆的鱼儿怎么没有腿？最早的树儿怎么不开花？”我竟然顺利的背过了第一段。
　　“逝去万载的世界可会重现……”
　　“停！”
　　“我又怎么了，小宇？”
　　“‘载’应读三声，你背的是四声……不用我在重复那两个字了吧……”
　　我当然知道是哪两个字！
　　“化石吟张锋……最早的鱼儿怎么没下巴？最早的鸟儿怎么嘴长牙？最早登陆的鱼儿怎么没有腿？最早的树儿怎么不开花？逝去万载的世界可会重现？沉睡亿年的石头能否说话？长眠……”
　　“停！‘长眠’的‘眠’你读得不标准……”
　　“喂，郭兴，你也太苛刻了吧，你说我哪里错了？”
　　“我听着别扭，重背是不需要理由的！”
　　“化石吟张锋……最早的鱼儿怎么没下巴？最早的鸟儿怎么嘴长牙？最早登陆的鱼儿怎么没有腿？最早的树儿怎么不开花？逝去万载的世界可会重现？沉睡亿年的石头能否说话？长眠地下刚苏醒的化石啊，请向我一一讲述那奇幻的神话。你把我的思绪引向远古，描绘出一幅幅生物进化的图画……”天哪，我好累！
　　“停！”小宇大叫。
　　“怎么了？”
　　“‘生物’的‘物’应读四声，你读成二声了！”
　　什么——什么？不可能啊？我读得再怎么不标准，也不会音差这么大啊？
　　小宇看我好像不相信，就说：“你再把这句话重复一遍。”
　　“描绘出一幅幅生物进化的图画。”
　　“听听听听，又‘生午’了！”
　　我怎么没感觉呢？
　　“这是自然的变音规律，李老师讲过的。”紫梅回过头来。
　　小宇尴尬了。郭兴说道：“我不管什么规律不规律，反正我要求她一个字不错，她就要一个字不错，规律她自己想办法。”然后又转向我，“重背！”
　　“化石吟张锋……最早的鱼儿怎么没下巴？最早的鸟儿怎么嘴长牙？最早登陆的鱼儿怎么没有腿？最早的树儿怎么不开花？逝去万载的世界可会重现？沉睡亿年的石头能否说话？长眠地下刚苏醒的化石啊，请向我一一讲述那奇幻的神话。你把我的思绪引向远古，描绘出一幅幅生物进化的图画……”
　　“看看，又说的‘生午’！”郭兴笑道。
　　可是他又说：“看在你今天请我抄英语作业的份上，你就从这一段开头开始背吧。”
　　可是，我又背错了！
　　“从第二段开头开始背。”
　　我又错了！看来，我是无法阻挡变音规律的。
　　“重背！”
　　我只好从开头开始背，特意把‘物’强调得十分明显。他们哈哈大笑。谢天谢地，我终于过了。
　　“……□□虽早已腐朽化为乌有，生之灵火却悄然潜行在地下……”
　　“停！‘早’你又卷舌了，哈哈！”
　　啊？这么说，刚才我都白背了，又要从头再来！
　　“郭兴、小宇、杨信，你们欺人太甚！”紫梅不知什么时候转了过来。
　　“你管什么啊？”郭兴懒懒地说。忽然他好像发现了新大陆，“紫梅，这回我抽查，你给我背！”
　　“我凭什么给你背啊？”
　　“凭什么？老子是语文课代表，不服气？这回我就抽查！”
　　“背就背！”紫梅叫道。
　　天哪，紫梅，我可爱的妹妹，你这是……
　　“化石吟张锋……最早的鱼儿怎么没下巴？最早的鸟儿怎么嘴长牙？最早登陆的鱼儿怎么没有腿？最早的树儿怎么不开花？逝去万载的世界可会重现？沉睡亿年的石头能否说话？长眠地下刚苏醒的化石啊，请向我一一讲述那奇幻的神话。你把我的思绪引向远古，描绘出一幅幅生物进化的图画……长眠地下刚苏醒的化石啊，你讲的故事多么令人神往、惊讶！”好厉害啊，我没发现紫梅竟然这样俐牙俐齿，居然一口气把全文背完了，而且他们三个人没有挑出一点错。
　　“紫梅，我好崇拜你啊……”我握住她的手。
　　“对不起，我无法替你。”紫梅转了回去。
　　早知道这样，电脑课我也在教室里练习了。而且我的奇迹今天没升一级。
　　“喂！该你了，从头开始背！”
　　“……生之灵火却悄然潜行在地下……”
　　“停！‘潜行’的‘潜’应读二声……”
　　“……犹如把生命的档案细细描画……”
　　“停！‘档案’的‘档’应读四声……”
　　……

　　十五分钟后。
　　“……逝去万载的世界又重现，沉睡亿年的石头说了话。长眠地下刚苏醒的化石啊，
　　你讲的故事多么令人神往，惊讶！”天，我终于过了，终于过了……我脑子里一片空白。
　　“郭兴，不行，她没有过，她把‘惊讶’的‘讶’背成二声了！”
　　“没有！我没有！”我极力为自己辩解。
　　“有的！有的！”剩下的两个人似乎找到了把柄。
　　“你们能不能不要太过分了！”紫梅又转了过来。“即使有，和上文的‘生物’一样，都是很自然的变音规律。”
　　他们不理睬紫梅。“少数服从多数，就算有。谁让你刚才激动的，重背吧！”郭兴笑道。
　　我只好又从头开始背。
　　“化石吟张锋……最早的鱼儿怎么没下巴？最早的鸟儿怎么嘴长牙？最早登陆的鱼儿怎么没有腿？最早的树儿怎么不开花？逝去万载的世界可会重现？”
　　“铃……”放学了。
　　“老子先走了，不管你了。你还没背过，明天接着背！”郭兴说。
　　“姐姐，你没事吧？要不要我扶你？”紫梅迎了上来。
　　她一提醒，我才感觉到腿软，紫梅猛地把我拉了起来，又用右肩背着我的书包，一步步向家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