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松翠竹》青衫隐隐

10、第 10 章

　　老师公布了期中考试的成绩。
　　果然不出所料，我考的糟糕透了，在班里排第２３名。而紫梅却考上了班级的第九名。
　　而且老师说，明天就要开家长会了。
　　下课后我找到紫梅：“妹妹，求求你，关于这次的成绩，你千万不要给家人说好吗？即使你十分高兴。”
　　紫梅皱着眉头看了我一眼：“你能瞒多久啊？明天就家长会了。”
　　“求求你了，我的好妹妹，过一天算一天，好吗？”
　　紫梅终于点了点头。这时郭兴从外面回来了。他问我：“你知道你昨天被我打回了多少遍吗？”
　　我摇了摇头。“３３遍。”他说。“如果你今天不想被打回６６遍的话，你就把你的英语作业拿出来，让我参考参考，我就可以手下留情少挑几个字。”
　　“还有——如果你同意和张平练友好度，我也可以直接算你过。”
　　我把英语作业拿出来，然后摇了摇头。毕竟啊，昨天无数次的挑刺已经让我麻木了——再说，我也不想离开阿木。
　　郭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就把作业抢走了。

　　中午。
　　在饭桌上，老妈问我们：“期中考试的成绩公布了吗？”
　　“没有。”我说。紫梅也点了点头。
　　吃完饭我和紫梅就回屋了。“郭兴估计下午还要挑你刺。”紫梅说。
　　“那我怎么办？”我问道。
　　“办法只有一个：像我昨天电脑课那样，练习。”
　　“怎么练习？”
　　“你现在给我背吧。要记住，此时此刻，我的身份就是郭兴。”
　　不出十分钟，她就挑出了十个错误，我不知道错在了哪里。
　　“你知道吗？如果想背得不出一点错误，首先你应该喜欢这首诗……或者你喜欢化石也可以……”紫梅告诉我。
　　“可是，我根本不喜欢化石。我现在也不喜欢语文，你跟我说这些也没用。”我回答道。
　　她摇了摇头。“你还是听我读一遍吧。”
　　“好。”
　　“最早的鱼儿怎么没下巴？最早的鸟儿怎么嘴长牙？最早登陆的鱼儿怎么没有腿？最早的树儿怎么不开花？……”天哪，我被她的声音陶醉了。她读得抑扬顿挫，极富感情，那音色，与录音上的简直是一模一样。
　　她是如何练习的这么好呢？昨天早读时，她读得还十分生疏呢！
　　于是我问她：“你是怎样做到如此的？”
　　“昨天电脑课我找了邻班的语文老师，借了他的磁带，然后跟着录音，读了好几遍。”她笑了笑，“我读的怎么样？”
　　“恩恩，不错！”我哈哈大笑。“这一招在梦幻中叫魔音摄心。”
　　“我看你是玩梦幻上瘾了。”紫梅说。“不过你想学吗？”
　　“那还用说？当然想了……我也要让郭兴傻眼！”
　　“好，现在你就开始读吧。一定要寄托上你对化石的喜爱啊……不然你读不好。即使你不喜欢，你现在也要暂时喜欢。”
　　我将就着读了一遍。
　　“不错不错！”紫梅鼓起了掌：“比你刚才没有感情的背好多了。再来一遍！”
　　我于是又读了一遍。等到我终于过关时，已经一点半了。我慌张的向学校跑去。

　　下午放学时。我突然看见我的姑姑从对面走来。
　　“姑姑这几个月要外出一下，你们是不是还要上网查资料啊？”她笑着问我们。
　　“没错。”我们齐声回答道。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紫梅，来，你是一个自控能力很强的小女孩，我们家的钥匙就暂时给你。姐姐如果要上网，你就陪她一起去啊！”
　　紫梅点了点头。我自然高兴得不得了。因为紫梅向来是听我话的，我如果找她要钥匙易如反掌。

　　第二天，家长会结束。
　　老妈自然狠狠说了我一顿，并表扬了紫梅。这些事情都不在话下。之后，她让我们做她买的练习题。
　　“老妈——我们的作业还没有写呢——”我和紫梅齐声说道。
　　“明天再写作业，今天抓紧做练习题。看你们的练习题，都落下几张了？”
　　我和紫梅只好进屋做习题。

　　第二天早上８：３０。
　　“紫竹，紫梅，妈妈去上班了。快点起床，抓紧时间读书，写作业啊！”接着防盗门就响了一下。
　　我穿好衣服爬了起来。
　　“紫梅，快点起来，我们今天去小姨家玩电脑去！”
　　“什么？拜托，我作业还没写呢……”
　　“快点起来。”我一把拉起紫梅。“今天阿木回来，而且只有一天的时间。耽误一分钟，我们的友好度就少一点。快点，要不你就把钥匙给我。”
　　紫梅只好起来了，她偏要和我一起去。
　　我上了梦幻，阿木果然在线。“依然，你终于来了！我都要得相思病了……”
　　我的心怦怦直跳。“我也想你……”我说。
　　他立刻给了我两朵玫瑰，我们的友好度骤增到６００。
　　“来吧，我下午就要走了，抓紧时间，争取在今天把友好度练到１０００。”
　　我更加激动了。天哪，今天下午，我就可以带上“阿木的娘子”这个称谓了。
　　过了一会，他突然问我：“你有ＱＱ吗？”
　　“有的。”随之我把我的ＱＱ号发给了他。
　　他立刻加我为好友，并且向我发出了视频聊天的请求。
　　我并没有摄像头，难道他让我看他吗？
　　果真如此。只见摄像头那边的他，一头棕色的长发，是那样的帅气。他简直帅呆了，简直是我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他长得真丑！”紫梅在一旁小声嘟囔。“一看就是一个社会上的小痞子模样。”
　　“去。”我呵斥紫梅。“你知道不知道什么叫做酷？”
　　他又向我发出语音聊天的请求。
　　我听到他在唱《两只蝴蝶》。他的声音，是那样的富有磁性。
　　接着，他又为我朗诵诗歌：“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到了后来我才知道，那是《诗经》中的《关雎》。
　　“读得真难听！”紫梅又不满的嘟囔。“还没有我读的好听呢！”
　　“比你读《化石吟》好听多了。”我说。“因为他在语调中饱含深情。”
　　紫梅似乎生气了，不过她没有吭声。
　　网速突然慢了起来。又过了一个小时，已经中午１２点了。阿木突然说：“依然，刚才班主任给我打电话了，说不用下午赶过去。呵呵，我可以和你一起度过这个下午了……”
　　我太高兴了。可是我真的希望网速能够快些！
　　“姐姐，我们走吧，我们的语文作业还没写呢……”紫梅摇着我的手臂说。
　　我无奈，只好对阿木说：“妹妹在旁边让我下线，因为我们的语文作业还没写呢。”
　　“天，语文还用学吗？”阿木说。“你妹妹要写作业就自己写去，不要拉着你。语文根本就不用学，不学语文我们照样会说话！”
　　真是同感。他说的真有道理。于是我就告诉紫梅：“要回去，你就自己回去吧。如果错过了这次练友好度的机会，那就要等一个月了。”
　　“那我就先走了。”紫梅说着就走了出去。
　　光阴似箭，转眼间，时针已经指在“４”的位置上了。
　　必须要走，不然，老妈还不说死我？
　　于是我就说：“抱歉，我要下了……”
　　他说：“你去写作业吗？”
　　我说：“不是……如果我不下，老妈就会骂我，我以后就再也上不成了。”
　　他说：“好吧……你走吧……”
　　我一看，我们的友好度才到８５０。真是，这该死的网速！
　　我走在路上，一边回味着刚才的经历，一边酝酿给老妈如何解释。

　　回到家中。
　　“兔崽子，你跑到哪里去了？”老妈黑着脸扑了过来。
　　这时突然有人敲门。老妈把门开开。
　　许多同学站在门口。
　　“我们是来邀请紫竹和紫梅去看篮球赛的。”一个同学说。
　　老妈的脸上顿时有了笑容：“哦，原来如此啊！紫梅，你作业写完了吗？”
　　“写完了。”紫梅回答道。
　　“哦，紫梅，你去吧。紫竹她有点事，暂时不能去了。”
　　紫梅和同学一起出了家门。
　　接下来老妈就开始训我。我一言不发，因为此时我想，暴风雨过后就是宁静，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这时，老妈突然问我：“你是不是去玩电脑了？”
　　“没有……”
　　“没有？你肯定去了，不然你为什么去了这么长时间？电脑上到底有什么东西，能让你如此痴迷？”
　　我一定不会把阿木的事情告诉老妈的，要不然我永远都别想玩梦幻了。
　　这时她突然大哭起来，并使劲用头撞墙。我却丝毫没有拉住她，反而，我觉得她哭的样子十分可笑。
　　她说了什么，我一句话也没有听见，脑子里还想着阿木的那个表情。
　　果真，在一小时的暴风雨后，终于平静下来了。接着她又罚我做了２０道数学题。

　　数学题做完后已是下午六点，紫梅也回来了。她一见我，就问：“是不是又挨训了？”
　　我点了点头。接着我就从抽屉里拿出我的网游日志。
　　“你看看，加上今天的，这日志也就五章了。我要给它起个名字，就叫《松竹奇缘》怎么样？”
　　“随便，一切都跟我无关。我说你语文作业还没写呢，还是先把作业写完再说吧。”
　　“语文根本就不用学。”
　　“你！”紫梅生气了。“你怎么好的不学专学坏的？”
　　“本来就是嘛。”我说。“阿木说的有道理。”
　　“紫竹，你再这个样子，会遭到报应的！”
　　我惊呆了。这是紫梅第一次对我直呼其名。
　　“报应？什么报应，我就要听听！不就是一篇课文吗，它能把我怎么样吧！”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紫梅说完就一言不发了。
　　可我还是有些担忧。我整理完今天的日志后，还是把语文作业画了几道。

　　到了晚上。
　　紫梅领着我来到了淮河岸边。
　　清凉的风缓缓吹来，水面上不起波浪。一会儿月亮从东山升起，在斗宿和牛宿之间徘徊。白茫茫的水汽横浮在江上，江水反射的月光与天空连成一片。
　　“姐姐，我也不强求你和阿木绝交，不过你答应我，我们好好学语文好不好？我们回去吧，把语文作业认真写完好不好？”
　　我还是固执的摇了摇头。就像紫梅一直对阿木有成见一样，我也一直对李老师有成见。
　　紫梅叹了口气：“唉，算了，我也不管你了。”
　　这就对了嘛。我根本就不需要她这个小丫头来管！
　　晚上９点，我入睡了。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一块白布上。
　　有一个女人，看上去很可怕的女人，正在拿着一把长剑，朝我的心口上划去。
　　鲜红的血顿时涌了出来，星星点点的洒在了白布上。不一会，那白布就被染红了。
　　我“啊”的一声坐了起来。
　　“姐姐，你怎么了？”紫梅在旁边问我。
　　“没事，刚才做了个噩梦。”我又入睡了。
　　第二天早上我问老妈：“昨天我在梦里说什么了？”
　　老妈看了我一眼：“你啊——把昨天去的那个地方说出来了。”
　　哼，我才不信这个邪呢！

　　早自习李老师来到教室，问同学们：“《化石吟》还有谁没有会背？”
　　我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有过，正想站起来，郭兴一把按住我。小宇说：“你真傻。星期五我们就算你过了。”
　　杨信突然站起来：“老师，紫竹还没有背过！”
　　郭兴大叫：“老师，她背过了，她给我背了！”
　　小宇说：“是的，她背了，我也听见了。”
　　“怎么回事啊？”我问郭兴。
　　“星期五我们就算你过了，只不过我们是想和你开个玩笑。”说罢他又转向杨信：“你真笨！到时候老师提问她，她顺利的背下来了，那我们的行为，岂不是都被李老师知道了吗？”
　　我这才明白，我被耍了！

　　课间时。
　　“姐姐，完了，完了！”紫梅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怎么了？”
　　“李老师叫你！她好像还很生气，看来你昨天的作业要闯祸了！”
　　我立刻紧张起来。这时李老师突然站在了门口：“紫竹——还要我亲自请你吗？”
　　我只好跟在李老师后面向办公室走去。紫梅跟在我后面。
　　“我看李老师的表情，情况十分不妙。你先过去吧，我在门口的锁洞里看着。如果真发生了什么，我就冲进去。”紫梅说。
　　办公室以前用的是暗锁，可是因为暗锁出了问题，就换成了明锁。现在门上还有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锁洞。
　　我点了点头。

　　办公室内。
　　李老师早已坐在桌前，桌上摊着的是一本基础训练。那上面批着一个大大的“乙”，它的颜色如血一样鲜红。
　　对于这个字，我已经习以为常了，可是这回，我感到一阵恐惧，不自觉的向后退了退。
　　李老师开口了：“这是你的作业吗？”
　　我点了点头。接着她就问：“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我摇了摇头。“那怎么回事？作业怎么写成这样子？你说，‘黑色的躯壳裹藏着生命的信息’的下句是什么？”
　　“为历史留下一串珍贵的密码。”
　　“可你填的是这样吗？‘生命的航船’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也太不认真了吧！”
　　我浑身吓得发抖。完了，这回李老师这么生气，她一定会罚我抄课文，或者请家长！看今天我是插翅难飞，在劫难逃了！现在，我只能当在暴风雨之下呻吟的海鸥了。
　　她又翻过一页：“再看看这道题，人家问你伤齿类恐龙的特点是什么，你就回答四个字‘脑颅膨大’！你也太懒了吧！答案如果只是四个字，那么它给你那么多空地干嘛？”
　　我张了张嘴，可是没说出话来。她又翻开我的练字本：“你看看你的字，这也太草了点吧！”
　　“老师，我……重写，我全部……重写。”我嗫嚅道。
　　“不用了！”她长叹一口气。“其实我把你找来，就是我的不对。我本来不应该管你，因为即使你表现得不好我也照样拿工资。你以后该怎么办还怎么办，就当今天的事情全部没有发生过。不过我还是要给你一句忠告：语文是神圣的，是不容应付的！你走吧！”
　　“老师，我……”我两腿发软，几乎迈不动步。
　　她看了我一眼：“还在这里干什么？走啊！”
　　我一步一步的向门口挪去，内心里第一次对李老师产生了深深的愧疚。走到门口，我的眼泪就下来了。
　　这时，李老师突然叫住我：“等等，紫竹。”
　　我惊讶的转过了身。“回来。”她说。
　　我疑惑的又回到了她旁边。“你的《化石吟》真会背吗？”
　　“会。”
　　她给我搬了一把椅子：“坐在这里背一遍吧。”
　　我就开始背。但或许是长期面对电脑的缘故吧，背到一般的时候我突然头晕目眩，重重的往书上栽了下去。我的头好疼。我感觉有一股腥热的东西从鼻子里流了出来。我想从书上爬起来，可是我浑身软绵绵的，我无力挣扎。
　　“紫竹！你，你怎么了？”李老师惊叫着。
　　砰的一声，门被撞开了。紫梅跑了进来。“姐姐，姐姐，你怎么了呀？”
　　李老师快速跑到门口，撕了几张卫生纸堵在我的鼻子上。可是血如泉涌，顷刻间就染红了那几张卫生纸。
　　自然，我的语文书上的《化石吟》那一课也被染红了。
　　紫梅又撕了几张纸。“紫梅，快点，我们快送她去水房洗洗去！”李老师叫道。
　　她们带着我向外走去。我虚弱的靠在李老师的怀里。这时，我闻到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荷香。
　　第一次和她挨的那么近，我感到有些不自然。于是我用力的往紫梅那边靠。
　　李老师把冰凉的水拍在我的额头上，我顿时清醒了。我流下了眼泪，可能是因为觉得对不起李老师吧。可是我的泪水，与那冰凉的水混在一起，没有人能够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