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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梦之弦 ...

  •   16.梦之弦
      熙攘的人群,繁华的都市,阎芸浅又回到了那个她既熟悉又厌恶的世界,她似乎与这个世界有太深的纠葛,即便变成了亡魂也会再回来。可惜这个匆繁的世界,不会在意是否少了或多了一个她。
      一身水红色连衣裙,披一件深红的披肩,阎芸浅伫立在一家大型演厅门前,她抬头望着演播厅大门正上方的荧幕:人气少女偶像李莎友对战实力女神米拉扬。看起来只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演唱会,阎芸浅也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吸引她的地方,但等她回过神来,她就已经站在这里了。
      在这种地方她就会找到散落的琴弦,找到她重要的东西吗?也罢,也许她只要跟着感觉走就对了。
      阎芸浅穿过欢悦的人群走入演唱厅,虽然是个很宽敞的演播厅,但里面的装潢算不上华丽,可就是这简单的舞台,在吸引着她,阎芸浅盯着还漆黑一片的舞台发着呆,双手轻轻捂到胸前,这个部位,又在呼唤她了,她生前的都快要忘记的某些记忆,在脑海中犹如拼图一般在慢慢拼接着,灵魂的深处,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想要唤醒她。
      哗啦——舞台上突然打亮了闪光灯,观众们疯狂的呼喊声充溢在阎芸浅的耳畔,声音淹没了她将要被激起的回忆,她从迷离的状态中醒过来,定眼看向出场在舞台上的少女偶像——李莎友。
      很普通的女孩,这是阎芸浅对她的第一印象,也许是新生艺人的缘故,她的声音听起来很稚嫩,阎芸浅倚在座椅上,沉默的听着李莎友的歌声,看着她的舞姿。算不上震撼人心,但她的歌声却如魔法一样深深勾走了她的灵魂,与其说是魔法,不如共鸣更确切一点。
      她和她,有什么相似之处吗?
      演唱会结束后,一群粉丝拥上前要签名,阎芸浅逆着人流挤了出去,她不太喜欢这种场面,她觉得对她来说,实在没有什么事情值得她欢喜。
      但阎芸浅并没有直接离开演厅,她四处走动着,她还没达到前来的目的——琴弦,它会藏在哪里呢?
      “啊啊啊——”一串惊心动魄的尖叫声突然在阎芸浅耳边响起,她不满的侧身看去——
      半个小时之前还在舞台上颇有公主气质的李莎友,此时正极其狼狈的呈一个“大”字形趴在地上,精心打理的短发也凌乱了几分。
      “你没事吧?”阎芸浅走过去,平静的向她伸出手。
      “呃!”似乎没有料到自己狼狈的一面会被人看到,李莎友有些尴尬的看着阎芸浅,但还是接受了她伸过来的手,触碰到阎芸浅手指的那一瞬间,仿佛被寒冰刺了一样,她本能的一缩手,却被阎芸浅用力一拽,被从地上拉起来。
      “谢谢。”李莎友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手轻轻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
      “那个,这个地方是不允许无关人员入内的,你是不是迷路了?”李莎友突然想起什么,好奇的问阎芸浅。
      “没什么。”阎芸浅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转身想要走开。
      “呐,看今天的比赛了吗?”
      “当然,不过我还是觉得扬扬姐更胜一筹呢。”
      两个声音渐渐向她们靠近,李莎友脸色一变,快速拉着阎芸浅,将阎芸浅托入旁边她自己的休息室里。
      “我也这么觉得呢!今天那些评委大叔们是眼瞎了吗?居然打高分给那个新人。不论是实力还是姿色,拉扬更好一些吧!”
      “受了那小姑娘的贿赂呗,现在的新人演员,不靠贿赂是成不了名的,哪像扬扬姐是从童星一步一步走过来的。”
      门外的议论声渐渐远了,但这些刺耳的话,就是阎芸浅这个无关人员听了也很不舒服。
      “……好像我不管怎么努力都不被认可呢!”李莎友一脸失落的从阎芸浅身边走开,默默坐到休息室里的沙发上。
      “偏执。”阎芸浅倚在门上,双臂环在胸前,淡淡的看着李莎友,“这就是人对势力的偏执!”
      李莎友扁扁嘴,她懂阎芸浅的意思,似乎并非她的努力不够,而是她在演艺界还没站稳脚,她不过是一个刚出道不久的小歌手,怎么能与早就立足演艺界,并有强大背景的米拉扬相比。
      “但是,他们说的也并非完全不对,不是吗?”阎芸浅走到李莎友面前,“不论是实力还是姿色,现在的你确实比不过她。”
      李莎友有些惊讶的抬起头看着阎芸浅的眼睛,她的瞳,像深夜里摇曳的血红罂粟,有毒,可是你就是禁不住想去靠近。
      “不过,”阎芸浅话锋一转,“你的歌声和她不一样,她的歌声,很空旷,她只是自私的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里,单纯的向外界炫耀自己罢了,而你的声音,是从这里发出来的——”阎芸浅轻轻触碰了一下李莎友的胸口。
      “这里?”李莎友迷茫的将双手放在胸前。
      “这也就是你获胜的原因,你的声音有感染力,像是一股力量在刺激着别人,让他们忍不住随你一起欢悦,跟着你的力量一起向前走。”
      “真的是这样吗?”显然她还不了解自己的魅力所在。
      “我其实也没有想到真的会赢这场比赛,我只是喜欢唱歌,想把我唱歌时的欢乐也带给别人,毕竟,现在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了,我的梦想好不容易实现了。”李莎友诚挚的再一次面向阎芸浅的眼睛。
      “梦想……”阎芸浅小声念着这个词,很遥远的一个词,因为梦想,对她来说终究是梦一场,可她居然还记得,她曾经的梦想是……
      “抱歉。”李莎友站起来,向她道歉,“刚才因为怕别人看到我难看的样子,所以拉着你躲起来了,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
      阎芸浅瞥了一眼低着头的李莎友,将头别向一边,“没什么,”她的心情她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思路被李莎友打断,她还是有些恍惚。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李莎友突然问道。但随后觉得自己有些唐突,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她问她的名字做什么?李莎友不好意思的掩了掩口。
      “芸浅。”阎芸浅倒觉得无所谓。
      “呐,芸浅。”似乎是因为很高兴阎芸浅没有拒绝她,她又大胆了一步,热情的将一张门票送到阎芸浅手上,“两天后我和米拉扬会在这个公园里拍戏,你愿意来吗?”

      “你看新闻了吗?那个新出道的少女偶像很不得了呢!”
      在阎芸浅悠闲的坐在一家甜点店里吃着可丽饼,享受下午时光时,一对满脸八卦气息的女生坐到了她的邻桌。
      “你是说李莎友?我一点都不喜欢她啦!”其中一个女孩摆摆手,“她那种大众脸放在人群里肯定找不出来,我觉得我长得都比她好看,就她怎么能做偶像呢?”
      “可她好像很“厉害”呢,都快把秦萧追到手了,她是第一个让米拉扬有危机感的人。”另一个女孩从包里翻出一本娱乐杂志摆在桌上。
      “不是吧——”
      女孩吃惊的声音将阎芸浅的目光吸引过去,阎芸浅的视线定格在邻桌的那本被摊开的杂志上。
      “疑男神秦萧与新生偶像李莎友恋情曝光?”刺目的大字和暧昧的插图让阎芸浅拧起眉。
      “太狡猾了吧!”刚才发出惊叫的女孩压低声音抓起杂志,“才刚出道就惹上绯闻,她想出名想疯了吧!”
      “现在的演员真是不可理喻,稍有点名气就想炒作把自己捧红!”另一人不屑道。
      啪!阎芸浅听不下去了,摔下还没有吃完的可丽饼,冷冷的扫了两眼莫名其妙看着她的那两个邻座女生。
      她最讨厌这种对别人的事说三道四的人,怎么做是别人的选择,不懂的事情真相、光知道传播流言蜚语的人没有资格议论别人。

      “卡卡卡!小姐你会不会拍戏啊!“周末的水上主题公园内,拍摄组的导演不耐烦地喊着。
      “对不起,请让我再来一次。”穿着红色条纹比基尼的李莎友向一脸愤怒的导演道歉。
      “已经第九次了,小姐,你要是不想好好演我们就换人。”站在摄像机后的导演冷冷的看着她,“到底是新生演员,实力就是不够,要不是借你现在的人气,谁愿意用你?你看人家米拉扬,都把后天的戏提前拍好了。”导演刻薄的对李莎友说道,然后很狗腿的将目光转向坐在大遮阳伞下悠闲喝着奶茶的米拉扬。
      米拉扬不屑的看了李莎友一眼,傲慢道:“你根本就不适合做艺人,早点退出吧!
      “对不起。”李莎友咬着唇,她现在除了道歉,真的想不出任何辩解的话来。
      “导演,让莎友先休息一下吧,等她调整一下状态再演。”一旁的男演员有些看不下去了,开口替她说话。
      “好吧,你先休息,但你要是不想好好干就别干了,不用浪费你的时间。”导演冲李莎友挥挥手,转身去忙其他工作。
      “没事的,莎友,好好休息一下。”男演员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将她拉到长椅上坐下。
      “谢谢你,秦萧。”李莎友努力向他绽放一个灿烂的笑容。
      “嗯,你可不能倒下,你的粉丝们最喜欢你的笑容啦。”
      不愧是被粉丝们称为第一暖男的秦萧,看着他向她回赠的微笑,李莎友都忍不住心动了一下。
      “秦萧,我有些渴了,你陪我买点儿喝的吧!”米拉扬突然插入了他们两个中间来,挽起秦萧的手臂,甜甜的向他撒娇道。
      “好吧。”
      看着米拉扬威胁的眼神和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紧贴在秦萧身上远去的背影,李莎友都不想说什么了。刚喝完奶茶又说渴,渴觉中枢出问题了吧!
      但即便再不爽 ,她也只能将所有的委屈压回心里。现在的她确实还不够与米拉扬抗衡,但总有一天,她要站到米拉杨都到达不了的高度。
      “喂。”正默默为自己打着气,一袭凉意触到她的脸上,李莎友猛地缩了下身子,回头望去。
      “芸浅!”她有些惊喜地叫出这个一次就记住的名字,她还以为当时自己那么唐突,阎芸浅不会来呢。
      “不可以放弃呦。”阎芸浅将冰镇饮料送到李莎友手里,从她身边坐下来,望着不远处的拍摄组。“毕竟是你的梦想,这个时候放弃,不就什么也没有了吗?”
      “嗯,谢谢你,芸浅,我不会放弃的。”李莎友会心的笑着,虽然她选择的路很苦,做不好还要遭受别人的冷眼和责骂,但一直以来不都有人在帮助她吗?有在后台默默为她付出的助理,有帮助她和安慰她的朋友秦萧,还有好多好多支持她的粉丝。既然是她选择做这条路,她就要更努力的走才行。
      阎芸浅看着又打起精神的李莎友,回赠给她一个明媚的笑容,也许她还没有发现,她竟然还能在这个世界,露出这样的笑容。

      “熙、熙。”忘川水上,玧夜熙静静地坐在引渡的木船里,任其漂流,也完全忽视了在一旁一直呼唤他的蓝水灵。
      他努力想透过面前的浓浓黑雾,去看对岸那片血红的花海。也许,他是更想寻觅花海中的那个人。可惜除了星星点点的红光外什么也看不到。
      “你还在想阎芸浅吗?熙。”蓝水灵提高了嗓音,她必须让玧夜熙明白,他的所作所为对阎芸浅来说都是徒劳的,“她根本没有把你放在心上过,她一点都不值得你对她那么好。”她愤愤道。
      “别说得好像你很了解她似的。”玧夜熙回头冷冷的瞅她一眼。连他都看不透的女人,她有什么资格说。
      蓝水灵一时语塞,又转移话题,“我听说阎芸浅又回到那个世界,为了找回被你摔碎的琴弦,也为了找到对她来说重要的东西……”蓝水灵深深地看着玧夜熙,希望他可以再回头看她几眼。
      她继续说道:“但我一点都不认为她可以找到,像她那种人,永远也不会有重要的东西——”
      “那你就有吗?你敢说你现在就有重要的东西吗。”玧夜熙有些恼了,转身抓住蓝水灵的手腕,木船一震,将她压倒在木船上,他一只手用力的捏起蓝水灵的下巴。他也知道他现在没有理由生气,他和阎芸浅一点关系也没有,但他就是有一股怒火克制不住的涌上心头。
      “我有!”蓝水灵平静的看着他,手轻轻反握住玧夜熙捏着她下巴的冰凉的手,“现在对我来说,熙就是最重要的。”没错,他是最重要的,他是她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唯一的依靠。

      傍晚,结束工作的李莎友匆忙赶回宾馆收拾行李,今天她的心情很好,难得没有挨导演骂,顺利拍完了微电影,而且最近又有接到另一部大戏,她要扮演女一号。
      只可惜这份好心情没有延续太久,正当她拖着行李哼着小曲走出酒店的旋转门时,一阵飓风从耳边急促的刮过,再抬眼看时,便瞧见一辆拉风的黑色保时捷停在她面前。
      李莎友傻傻的杵在原地,看着车窗缓缓滑下,车内戴着墨镜的女子扬了扬眉,清冷道:“上车。”
      “……”李莎友一愣,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女子不耐烦的将墨镜推到头顶上,露出整张脸,傲慢的昂着头:“请你吃饭,赏脸吗?”
      “米拉扬?”李莎友吃惊的看着她,请她吃饭?不是鸿门宴吧?
      “不愿意?”米拉扬的声音依旧冷冷的,丝毫没有邀请的诚意。
      李莎友犹豫了一下,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如果她现在不敢直面米拉扬,那以后不都要被米拉杨踩在脚下了吗。她倒要看看,米拉扬还有什么阴谋。
      虽然在给自己打气,但坐进车后,李莎友还是后悔了。宽敞的车厢里,像一个华丽的牢笼,将她紧紧套住,调得过高的暖气闷得她透不过气。
      还好不过几分钟,她就逃离了这个牢笼。
      “快点。”在她还大口呼吸这外面清新的空气时,米拉扬已经走到酒店门口回头催促她了。
      “嗯。”李莎友回过神,还没看清酒店的名字,就被米拉杨拽了进去。
      不过,她对这里好像有点印象。这里似乎就是市里最著名最奢华的五星级大酒店,没有之一,而且,听说米拉扬还是这家酒店的赞助商之一,这里一贯只招待一些风云企业人物和著名的大影星,米拉扬带她这种小演员来这里,是什么意思!
      果然,李莎友抬头看向米拉扬时,发现她正以看村姑进城的眼光看着她,嘴角勾着嘲讽的笑。
      既然来了,再打退堂鼓也没有用,倒不如进去好好见识见识。李莎友深吸了一口气,快步跟上米拉扬。
      服务生很客气的将他们带到顶楼的旋转餐厅,二人在米拉扬定好的包间里坐了下来。
      昏红的灯光从头顶泄下,优雅的小提琴曲流淌在豪华的餐厅里,侧头向玻璃窗外望去,整座城市的夜景一览无余。
      “顶点的风景,美吗?”米拉扬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红酒。
      “嗯?是。”李莎友回头,看着那张惊艳的脸。
      “你知道吗,美丽的风景并不是适合所有人的。”米拉扬仰着脸,眼睛微眯起来。
      “顶点,是个很小的地方,容不下太多人。”米拉扬笑了笑,将头撇向窗外。
      “但就是因为它小,所以很多人才争着向上爬,结果走着走着就发现,那里不是他们可以呆的地方,所以他们又重新回到地上,在地上过着舒适的生活……”米拉扬顿了顿:“李莎友,你就是适合在地上生存的人。”
      李莎友沉默的拿起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口酒,淡淡道:“我从来没想过什么合不合适,我觉得只有愿意与不愿意,只要我愿意为了梦想努力,就算不适合,也可以成功——”
      “哈哈哈哈——”李莎友话音未落,米拉扬已经忍不住笑起来了:“李莎友,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呢?你是天真还是真傻呢?只要努力就会成功,这是小学生说的话吧!李莎友,你是不是,把演艺界想的太简单了?”米拉扬的脸色沉下来。
      李莎友无言的与她对视。
      “你以为,只要有几个小粉丝,在和某个出名的男演员搞点绯闻什么的,就能去好莱坞走红毯了?有梦想确实是件好事,但如果想的不切实际,就只是做梦。况且,你的单纯不适合我们世界里的黑暗,还是回到属于你的世界里,过你平凡的小日吧!”米拉杨道。
      “不好!”李莎友坚决道:“如果不走自己喜欢的路,就没有意义了,米拉扬,你如果是真心想成为一名艺人的话,你就会明白我的感受了。”
      “那你的意思是……我不是真心想做艺人喽?”米拉扬放下酒杯,脸上挂着毫无感情的笑容:“笑话,被人追捧喜欢的感觉,谁不愿意。你也是这样想的吧!如果自己出了名,不光有享受不完的荣耀,还可以好好践踏一番那些曾经戏弄嘲讽自己的人。但是,这不是谁都可以做到的,有些东西,不是努力就能得到的。”
      米拉扬又道:“我觉得啊,人一出生,命运就已经安排好了,有的人注定是一辈子的福气和荣耀,从出生就被眷顾,而另一些人,他们可能努力一辈子,也爬不到别人的一丁点高度。”
      “就是因为不被眷顾,才要自己去创造啊!”李莎友说。她已经不想和米拉扬交谈下去了,她不知道这个女人还会给她灌输什么奇怪的思想。
      “是吗?那我们拭目以待吧!不过,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是永远不会得到的,成名也好,秦萧也好。”
      “够了!”绕来绕去,李莎友总算听到了重点,不就是为了前几天她和秦萧爆出的绯闻事件吗,他们明明什么也没有。只是在那天拍戏途中休息时吗,秦萧请她陪他去给米拉扬选项连做礼物而已。秦萧是要给米拉扬送礼物,她却不相信他,李莎友冷冷的看着米拉扬:“你可以不相信我,但请你相信你喜欢的人,米拉扬,你要是多对自己自信一点,就不用处处针对我了。”
      在米拉扬吃惊又愤怒的目光下,李莎友站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霓彩的顶点,望着楼下渺小的身影渐渐远去,米拉扬独自喝完杯中的最后一口红酒,放下酒杯,舔了舔留在嘴边的酒渍,一抹诡异的笑,偷偷爬上她的脸庞。

      “拉扬,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某报社公司里,米拉扬坐在窗边悠闲的喝着下午茶,一旁坐在电脑桌前的闺蜜转过头来看她。
      “这样就好。”米拉杨扬起一个甜腻的笑容。
      “就是一个新人,至于吗?”闺蜜无奈的叹了口气,又转回头看着电脑上那行由米拉扬自行编写的新闻标题:新人歌手倒追国民男神秦萧,疑挑衅秦萧现任女友米拉扬。
      “现在的年轻人,就是要给她点下马威才好,要不然他们真的不知道天高地厚,还以为娱乐圈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地方……”米拉扬捏着塑料杯,漫不经心道。
      “那你黑她也就算了,干嘛扯上秦萧?”闺蜜看着米拉扬发给她的李莎友和秦萧的亲密图片,有些为自己的闺蜜抱不平,但也很不理解。
      “嘛!做什么事总是要牺牲一下的吗,这样才能显得我可怜啊!”米拉扬站起来拍拍她的肩膀:“放心啦,肯定很多人都是向着我们这边的,要相信群众的力量,你再加一些有趣的内容,就等着看好戏吧!”

      坐在柔软的沙滩上,嗅着海的咸味,阎芸浅望着起起落落的海浪,发着呆。
      生命,就像一次又一次的潮起潮落,不会永远待在低谷,也不会是永远的高潮。遇见李莎友,不知为什么,冥冥中,她就觉得像命中注定一样,某些将要被遗忘的碎片又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呐,我决定了!”十岁的阎芸浅,在某一次难得的家庭聚餐时,突然停下筷子,挺着胸脯站起来。
      “浅浅……”只有坐在她旁边的阎瞳耀抬气头好奇的等她说下去。爸爸没有做声的继续吃着饭,妈妈给妹妹阎瞳雪夹着菜,嘱咐让她多吃一点,也没有理会阎芸浅的举动。
      “我想做艺人,我想去拍很多好看的电视剧。”阎芸浅语出惊人,终于成功引来了家人的注意。
      “哼!”爸爸似乎很不屑她的童言无忌,继续吃饭。
      “好了好了,知道了。”妈妈赶紧往她碗里夹了一块红烧肉,有想堵住她的嘴的意思。
      她失落的坐回座位上,随意吃了几口饭。
      ……
      “我跟你说哦,你知道那天小浅给我们说什么吗?她说她想当艺人啊,哈哈!”自从表明自己的心意后,几乎每次放学回家,在家门口都可以听到妈妈拿这件事当笑柄和领居的阿姨们八卦。
      “小浅吗?”邻居阿姨听起来有些吃惊。
      “开玩笑了,她怎么可能,五音不全,唱的歌难听的要死,而且就只会那三脚猫功夫的几段舞蹈,再说了,就她相貌平平和那阴暗的性格,如果要是成了艺人就太可怕了,哈哈!”妈妈毫无保留的黑着自家女儿。
      “那就鼓励她做一些别的事情吧,让小雪做艺人还不错——”
      一阵阵戏谑的笑,一声声尖利的话,她早已习惯了才是,为什么每次听起来,还是心痛的好想哭呢?躲在角落处的她,蹲下身,捡起一枝枯树枝在积满灰尘的楼道里乱画着什么。
      一个人呆了好久好久,待暮色暗下来,楼道里鸦雀无声,她才不情不愿的站起来,想着那个家走去。
      ……
      “爸爸,听说姐姐想做艺人,是真的吗?”
      刚刚午睡醒来的阎芸浅正打算走出卧室喝口水,可听到门外爸爸和阎瞳雪看电影回来的声音,她的手又顿在了门把手上。
      “哼,小小年纪就像这抛头露面,小雪可别学她。”门外把把清冷的声音传来。
      在阎芸浅的印象里,爸爸温柔的声音永远只对着乖巧的小女儿和让他引以为傲的儿子,对她,是比陌生人还清冷的声音。
      “嗯,不过,就姐姐那样,我才不信她会成为艺人呢。”阎瞳雪那让她无比恶心的甜腻声传来。
      “不要管她了,坚持不下去她自己就会放弃的。”妈妈也加入他们的八卦行列。
      一扇门,两个世界,她仿佛,从来都不是这个家庭中的一员。
      “浅浅。”一只温暖的手突然握住她的小手。
      “哥哥……”阎芸浅转头委屈的看着唯一对自己好的双胞胎哥哥,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我相信浅浅,既然浅浅想做,那就努力做做看吧。”阎瞳耀抱住妹妹颤抖的身体:“用你的努力,证明给他们看——”
      “嗯。”终于获得安慰的阎芸浅靠在哥哥肩上。
      “不过,浅浅为什么想要做艺人呢?”
      ……
      一幅幅画面在她脑海里放映着,说好的,要全部忘记的……
      阎芸浅无奈的苦笑,蜷着腿,双手抱膝,将头埋在臂弯中。凉凉的海水冲刷着她的脚踝,溅湿她水红色的长裙。
      不过,她突然想到,她好像一直没有回答当初哥哥问的问题呢,她,为什么想当艺人呢?
      因为,如果成为明星的话,就会让更多人知道她的存在了,让那些无视她、挖苦她的人高看她一眼了,她,只不过是想让不在意她的人多注意她一些罢了。
      可是,终究像自己父母说的那样,这样的她,不会成功的。
      不仅对不起唯一支持自己的哥哥,似乎,更对不起的是自己曾经的梦想呢!
      透着凉意的月光从薄雾中升起,照着海滩上那个渺小孤寂的身影。
      不远处的某棵椰子树下,一道黑影远远望着她,握紧的拳松开、再握紧。

      三天后。李莎友的经纪公司门口被一大群娱乐新闻的记者包围着。路过此处,闪光灯闪的阎芸浅心烦意乱,她只能站在稍远的地方看着走出来的李莎友。
      “李小姐,听说你与秦萧现在是恋人关系,这是真的吗?”
      “你是真心喜欢他的?还是为了捧自己的名气和秦萧故意炒作?”
      李莎友前脚刚踏出经纪公司的大楼,大堆记者就蜂拥而上,把她的后路都堵死了。
      “那个……”李莎友很想为自己辩解,可她又不知从何说起,报纸上和娱乐新闻上的内容已经将她完全搞蒙了,她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挑衅过米拉扬,而且被拍到的照片根本不是他们想的那样,可她要想解释清楚,这些记者会信吗?他们都巴不得挖点爆料的新闻,就算她说的是真的大概也会被改的天花乱坠吧!
      李莎友欲言又止更让记者们兴奋起来,向李莎友连连逼近。
      “啊,米拉扬小姐!”沸腾的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米拉扬小姐,听说你早先就与秦萧先生定过婚了,对于李小姐的事你有什么想法?”一部分的记者转移了阵地跑到米拉扬身边。
      “没关系的。”米拉扬还是一副傲气十足的样子,神奇的昂着头面对镜头,露出自信的笑容,“我相信秦萧还是很爱我的,我相信我的魅力!”最后一句话带着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但在无人发觉的时候,米拉扬抛给李莎友一个冰冷的眼神。
      “不愧是大家心目中的女神,我们支持你,也相信秦萧先生。”记者们狗腿的巴结着米拉扬,将枪口又对向李莎友——
      “李小姐,刚才米拉扬小姐的话你也听到了,你是不是对此事也应该解释一下?”
      “李小姐,你甘心做第三者吗?你还那么年轻。”
      疯狂的场面一发不可收拾,李莎友把持不住了,明明她一点错都没有,只是因为她是新人,就要这样被欺负?她脸色惨白的向后一步步退着,有没有谁,能救救她?

      叮铃铃,一大早,还在蒙头大睡的李莎友就被闹钟吵醒了,她烦躁的从被窝里伸出手关了闹钟,但没让她清净片刻,手机铃声又响起来。
      “喂?”她无力的抓过手机,又重新倒回到床上。
      “莎友……”一个熟悉的声音刺激着李莎友的耳膜,她顿时清醒了许多,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
      “老爸……”
      “你到底在搞什么啊?当初你说你要走演艺这条路,跟我们断绝了关系,还信誓旦旦说一些漂亮话,可你现在呢?沦落到当人家小三儿的地步啦?你虽然现在跟我们没有关系了,但丢的还是我们家的人——”
      啪嗒!李莎友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吸干了,她垂下手,手机落在地上,待她回过神来,已是泪流满面。
      到头来,不管是谁,终究没有一个人支持她……
      “喂,你有在听吗?”地上的手机里传来不耐烦的声音。
      李莎友默默走下床,捡起地上的手机,打开窗户将它狠狠的扔出去。她抬头望着明媚的天空,这么美妙的清晨,她的心里却在刮着暴风雨。
      一只彩蝶从她窗前飞过,她慢慢张开手,想要去抓它,布满泪痕的脸上努力想重现笑容,她还能,像它一样无忧无虑的展示自己吗?
      原来梦想的舞台,终究只能活在梦里……
      她的身体探出窗外许多,但她浑然不觉,因为她想抓捕,她心中那个自由的舞台——
      “你想做什么?”
      在她身体大幅度向外倾去的一刹那,一双有力的手将她从屋内拽会。
      “芸浅……”因为阎芸浅用力过猛,两个人一同摔在了地上,李莎友朦胧着泪眼看着突然出现的阎芸浅。
      “芸浅,是不是没有条件的话有些东西不管怎么努力也得不到?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寻错了梦想?我是不是真的不适合走着条路?我没有什么天赋,但我想努力实现我的梦想,可是就是做不到——”李莎友疯狂地向她质问道。
      啪!阎芸浅意外的比她还恼怒,她打了李莎友一个耳光,冷着脸站起来,重新披好落在地上的披肩。
      “我最讨厌天赋这个词。”阎芸浅冷冷的俯视她。
      “天赋是留给那些最无能的人的东西,因为如果只靠他们自己,他们什么都做不成,所以上天才怜悯他们,赋予他们某种技能。真正有能力的人,是靠自己去改变和创造,而不是依赖于天赋。”
      “但是……”李莎友还想说什么。
      “你没有必要为你的失意找借口,因为总会有人,站在更高的高度,看着你所看不到的风景,不管是靠着“天赋”也好,努力也好,潜规则也好,总之他们爬上去了,而你,没有上天的怜悯,只能靠自己。”阎芸浅向她走近,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但如果你从现在的高度摔下去了,就很难再翻身上来,哪怕是舍弃了一次机会,你从前的任何努力就白费了,就完了,就像我一样……”
      阎芸浅走到窗边,轻轻合上窗。
      “你?”李莎友稍微冷静下来了,擦干了眼泪。
      “多亏了你,又让我想起很久以前的事了……”阎芸浅埋下头,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再提起:“我十岁的时候,也曾梦想做艺人,原因很简单,我们家有三个孩子,哥哥聪明帅气,小妹嘴甜可爱、多才多艺,总是有很多人围在他们身边,而老二呢,阴暗沉默,是个几乎很难让别人注意的路人甲,所以她,就妄想变成一颗耀眼的明星,让人们在意她、关心她……”
      “那……你成功了吗?”李莎友已经听出阎芸浅故事里的她就是她自己。
      “成功?哈哈——”成功还会有今天的阎芸浅吗?她摇摇头:“当然,没有人在意她的梦想,将她的每一句话都当成可有可无的玩笑,但她不死心,也曾努力地想要证明什么,但都失败了……我想,或许是单枪匹马没有门路,但更重要的是,她不够优秀。”
      “你还有机会吗?”李莎友问。
      “不,再也没有了。因为我那么轻易地放弃了,拼命的憎恨与遗憾,终日沉淀在黑暗中,不去努力改变。如果那时不是一味的哭泣叹息,而是抬头重新再来,说不定就不是今天这番模样了……”
      “我已经完了!”阎芸浅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恢复平静,“你还有机会,有一些东西,机会只有一次,错过就再也没有了,你选择对了,或许就是你梦想的天堂,错了,就是万劫不复的地狱,你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已经超越了我,难道你想被打回原型吗?”
      放弃?还是继续?世界上总是存在着类似这样讨人厌的问题,可就是这一念之差,就会落入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我一定会走红毯给你们看的!脑海里突然蹦出的一句话,激醒了李莎友。这么幼稚天真又可笑的话,不正是她当初为了演艺与家人闹矛盾,离家出走前最后留下的话吗?她已经为梦想创造出很多奇迹了,要是这时候放弃,就什么也没有了。
      “跟我来,”阎芸浅看她已经清醒了不少,走上前牵起她的手。

      “到了。”阎芸浅停下脚步,李莎友差点撞到她的背上,她顺着阎芸浅的视线向上看去,是她第一次与阎芸浅见面的那个演唱厅,不过今天因为没有节目,演唱厅里空无一人。
      “我们到这里来做什么?”李莎友一脸疑惑。
      “我想……”阎芸浅将李莎友摁到观众席上,自己走向宽敞的舞台,“让你看看我的梦想。”
      李莎友还在茫然中,却见阎芸浅身上的披肩轻轻滑落,柔柔的落在地板上,一身鲜红的雪纺连衣长裙衬着阎芸浅姣好的身材,她在舞台上慢慢伸展着腰肢,似一朵睡莲在黑暗中悄悄绽放。
      优雅的动作,妙曼的舞姿,她,虽然与专业人士相比称不上是优秀的舞者,但是,让人感觉得到,舞动的不只是她的身体,更是她的心。
      李莎友呆呆的望着起舞的阎芸浅,不可思议的张着嘴巴,两行清泪从眼角划出。她,像一只飘舞的赤蝶,划破黑夜,演绎着它落入万丈红尘的绵绵愁思。
      为什么这个有梦想的人,要被这个世界抛弃,太不公平了!抑制不住的泪水如断线的珠帘滚落个不停。
      “你还有机会的,芸浅。”她一定还有机会实现她的梦想。李莎友不顾形象的狂奔到舞台上,紧紧抱住阎芸浅。
      “没错,你也有机会。”阎芸浅反过来抱住痛哭的李莎友,“只要活着,就会有机会。”如果死了,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就像此刻身为亡灵的她一样,亡者,一无所有。
      在演厅的角落里,她们没有注意到的,一个黑影划过。
      “这个世界上,还有好多想实现梦想却实现不了的人,你既然已经实现了梦想,就应该好好珍惜才是。”阎芸浅轻抚着李莎友颤抖的背,“梦想只是个开始,还有更大的困难在等着你,想得到,很难,但是放弃,你的努力就白费了。所以,我不准你放弃……”
      她不准她放弃,不准她重蹈她的覆辙,因为死去的人,没有梦想的权利。
      “即使全世界都否定你,即便有一天你发现自己一无所有,也不要缺少重来的勇气……”阎芸浅继续道。
      “芸浅……”李莎友吸吸鼻子,“我还能再见到你吗?”不知为什么,她突然有一种要分别的感觉,她害怕。
      “会啊!”阎芸浅轻笑,这个笑容,是她很久都不曾露出的,连她自己都忘记的,最清澈甜美的笑容,“等你有一天去走红毯了,我就来见你。”她半开玩笑的温柔的语气像是在哄一个孩子。
      阎芸浅的身体在李莎友面前慢慢消失,李莎友彷徨的伸出手想要抓住她,但她就犹如破晓前的一颗星辰,天明之际,哪怕是最璀璨的晨辉,也留不住她。
      “芸浅——”李莎友向空中大喊,一朵鲜红的曼珠沙华从半空中飘落到她的手中,她唯一能留给她的,只有祝福与期待。
      澄澈的泪珠落入阎芸浅的嘴里,咸咸的,她还以为,她不会再为这个世界流泪了呢。再见了,李莎友,永别了,她曾经的梦想。
      泪落无声,她不知,泠落的泪水已化作一只金色的琴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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