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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郡主之约 ...

  •   第三章
      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薛贵妃有意把自己外甥女嫁给源王为妃的消息,早已暗暗地传开了。朝中各方势力盘结成网,牵一发动全身,早已因为这个消息各自有了动作,更别提最近频频收到薛贵妃示好的源王本人。
      苏式皇族,盘根错节,势力深不可测,族中关系当然也不是一般的混乱。宗府管天子宗族事而不记史;史官记皇族事而不知其内情,是以皇族始终有一种高高在上的神秘感。定南王,名源,前皇后媛徽所生之子,嫡子,而非长子。皇后媛徽薨逝,次年,皇帝立当时贵妃为后,即如今的贤德皇后;同年立贤德皇后之子,众皇子之兄,苏民为太子。
      苏源当不成太子,自然是阴差阳错,命数使然。但是他身后的母族赵家何尝让人敢小觑,赵氏一族兵权在握,镇守边关。这么多年,在京城就没有人敢在明面上给苏源找过麻烦。苏源这定南王当得也是四平八稳,甚至说风生水起,在朝堂之上屡屡谏言,每每有赏,风头几乎盖过太子。让不少朝臣在心底打好了算盘,毕竟,当了太子,也不一定能当上皇帝。朝臣虽不敢明示,但随着皇帝年事渐高,暗暗地早已站好了队伍。
      薛家为一国巨富,虽无实权,却财力雄厚,商业渠道四通八达,如若薛凭醉嫁给了苏源,那对苏源无异于是如虎添翼。呵,几家欢喜几家愁。
      此时在源王府的书房里,苏源身着浅白绣金锦袍,头束金冠,脚蹬长靴,端坐于书案之后。他书案上除了笔墨纸砚,摆的却不是茶,只用冰裂白身长颈瓶装了半满的陈年烈酒,飘香满室。苏源倒是不见分毫醉意,双眼冷如霜雪,剑眉入鬓,把满室融融酒香也凉了几分。苏式皇族向来容貌出色,苏源尤其继承了媛徽皇后的美貌,即便性情冷硬,还是让京城不少闺阁女儿为其倾心。京城中多少闺阁都暗暗传过他的画像,此刻,他的书案上,却放着一张女子小像。
      寻常相看小像一般都是由女方家寻画师画好,再送到男方家里来。那小像自然也是加过润饰,力求端庄大方的,一般而言,不是端坐于椅,便是立于花木之旁,苏源案上这张小像却不同寻常。画中一片紫色藤萝铺满支架,架子下简简单单设着一塌一几,女子一身鹅黄罗衣,赤足散发,仰躺于塌上闭目休憩,一手轻轻搁于额上,似是要挡去从花架中漏下的阳光,雪白的手腕因着这一个动作露出来,与那裸露出的秀足一样夺人眼。另一只手随意地垂于塌边,倒是捂得严实。美则美矣,女子慵懒随意的小性子却是掩都掩不住。
      苏源垂眸看着这幅小像,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他倒是没想到,京城风评中当得娴静淑雅第一的薛凭醉,私下里竟是如此模样,这女子,如薛家一般,很有些值得探寻之处。一时间,凉了的酒香似乎又在瞬间回暖,所谓美人一笑之力也。这小像自然不可能是薛家送来的。早在薛贵妃有意无意在苏源面前提起薛凭醉之时,他就开始留心了。恰好机缘之中,认得了江湖上的铁笔丹青,心血来潮之下,便请他画一张薛凭醉的小像。哪知这铁笔丹青不按常理出牌,薛府戒备森严,他不得而进;不甘心之下偶然打听得暑日薛凭醉爱出山庄避暑,竟提前三天爬到山庄一棵小树上趴好,这才给薛凭醉画了这幅小像。铁笔丹青是出了名的画痴,非美不画,非真不画,既美且真,则可以不顾礼俗。他笔下的薛凭醉,自然不如世人所传那般贤良淑德。
      “三日之后,就是下九?你让文儿下个帖子,请薛家大秀过府一叙。”看了半晌,苏源轻描淡写地吩咐侍卫。
      苏源口中的文儿,就是当今皇帝之胞弟,恭亲王之女,文宣郡主,苏文。此刻,她得了苏源的口信,兴味浓厚地看着报信的侍卫:“源王兄怎么突然对一个闺阁女子如此感兴趣?难道真是应了传言,这就是本郡主未来王嫂?”
      “初七及下九,嬉戏莫相忘。源王殿下也只是看郡主近来寂寞,想给郡主找一闺阁良伴,在下九等女子相聚游玩之日时,有所消遣。”传信的侍卫是苏源的心腹之臣,自然回答的滴水不漏。
      苏文愣了愣,而后掩嘴轻笑:”你可真真是源王兄的好奴才。都当我好哄呢。以往月月初七,月月下九,乃至花朝七夕,哪一回他有过问我有好消遣没有罢了罢了,自然是源王兄令你亲自来,我也就答应那么一请,只是三日临下帖,那薛家凭醉来或不来,可不是本郡主的事了。”
      那侍卫退后一拜:”郡主亲自下帖,薛家大秀岂有不来之理?”
      苏文勾起嘴角,挥手让他去了,而后招来自己贴身婢女,将邀约之事说了,便立即着人下请帖去了。
      这一边薛府,自然是接到了这来历曲折的郡主请帖。只是没直接送到薛凭醉手里,便半路给薛不迷先接了去。薛不迷与薛凭醉二人,历来毫无间隙,信件常常相互代拆,无所避忌。薛不迷拿着这请帖,面色如水,他如何不知这宣文郡主的请帖是何人授意才下的?这宣文郡主历来与薛凭醉无私交,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突然下了个请帖说府中得一极品墨兰,广邀京中闺阁少女共赏名花,可未免有些太过刻意了?抬手便想撕了这请帖,一会子搪塞回帖谢邀也就罢了。
      刚抬手,就见芰荷远远地向这边走来。芰荷走到薛不迷跟前,行了礼:”大少爷,小姐让您带着刚得的不知哪位娇客的信儿,去她那坐坐。”显然芰荷也不知道那帖子是什么,她被选出来服侍薛凭醉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这般糊里糊涂的传话,反正主子之间懂了就得了。
      薛不迷听了这话,皱了皱眉,好歹还是跟着芰荷去了薛凭醉的屋子。
      抬脚进门,薛不迷就看到薛凭醉头上戴着他今早亲自插上的水晶簪子,懒懒地坐在桌旁,单手扶额,有一搭没一搭地用小银汤匙吃着厨房送来的冰镇雪梨酥酪。他慢步走到桌旁,也坐下,眼中含笑地盯着她一口一口地吃。两人谁也不先开口。
      吃了一回,还是薛凭醉受不住就这般被人盯着,舀了最后一小勺雪梨沫儿,往薛不迷嘴边送去:”喏,姐姐疼你,分给你吃。”薛不迷非但不恼,还轻笑一声,当真张嘴吃了。
      “姐姐,你可猜到了这帖子是谁下的?”
      “还能有谁?近日贵妃娘娘最疼谁,就是了。倒是不知道他找了哪一位娇客来给他遮掩”薛凭醉白了薛不迷一眼,显然有些怪他哪壶不开提哪壶。薛不迷眼底那层暗涌却突然如潮水般褪去了,还好,这小丫头没把苏源当一回事,能神色不变地提起苏源,不正是证明了她心中对那池水一点也没皱?思及此,薛不迷也就放心开口:“是宣文郡主。她说她郡主府近日新得了一盆极品墨兰,已有花苞,邀你与京城诸位小姐下九之夜共待花开。”
      “墨兰?这东西又有什么可赏的了。所谓名花,不过也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博人一乐,为人做附庸风雅之用。还用得着兴师动众一群人,巴巴地赶在跟前等着。那一屋子浊气,我要是那盆墨兰,枯死也就罢了,还开什么花。”薛凭醉翻了个大白眼,懒懒地推开面前的酥酪碗。芰荷连忙上前把空碗收下去了。
      薛不迷挑眉,“你既如此看不上,为何还要让我把这请帖带来?”
      “还能是因为什么。毕竟是我未来夫君摆的宴,我自然要去看看……”薛凭醉越发懒了,干脆就如没骨头一般趴在了桌子上。薛不迷却恨不得捏住她肩膀把这没心没肺的小丫头一把提起来,什么未来夫君,她可真是什么都敢说。只是奈何这小丫头就是懂得如何治他,说这话时,先把一只白白嫩嫩的小手伸出来,握住了他的手,不时捏捏掐掐的,让他心怜到了极点,不忍抽离。手上无法动作,嘴上威胁却还是要有的:”姐姐你再说一遍?我看未来三天你也别出薛府的门了。不如就陪我把这府里账目过一遍就罢了。”
      果然薛凭醉一听就乖巧了,小手握住他的手摇了摇:“这不是任凉最近在春风楼遇上麻烦了吗……靠着青楼打听消息可不是只有薛家一家,源王近来势力扩张的势头太急,有意买下春风楼,你我手中势力是不好动的。任凉一人扛,着实辛苦难为他。”
      薛不迷皱了皱眉,以薛家财力,供着一个哪怕不盈利的春风楼,哪怕十年八年也没有问题,不怕源王于经济上施压。只是这样一来,薛家的这个消息来源地也就暴露了,试想,哪个民间商人手中的青楼能抵得住皇子的重压,迟迟不肯卖的?这么一来,倒确实有些棘手。
      “你打算怎么办?”
      “哎呀,还没想好呢,毕竟得先认了相识再说,以往皇宫大宴,男宾女眷都分了厅坐,我又不曾留意他,走一步算一步~”薛凭醉捉弄心起,偏不好好解释,“我就是想把他们家那盆子墨兰拿回来,把盛开的朵儿摘下来给老厨子给我做兰花羹吃。”
      薛不迷见她如此模样,便知道她心里早有谋算,只是一时半会还玩心大盛,不肯告诉与他,他其实恨极了这般感觉,恨不得与薛凭醉能更同心一点,不仅限于情绪与大事上的共享,他想知道她脑里心里的一切,想知道她每一个呼吸之间的种种念头。这小丫头片子如何知道,她也是他捧在手心里一株娇贵得不知如何是好的兰花,饲养于盆怕委屈了,饲养于庭又不舍得与外人共赏,饲养于野又担心日晒风吹,有时也真真是恨不得干脆把她整个煮了做成兰花羹吞吃入腹。暗暗忍下所有涌动,薛不迷开口:“既如此,我着人给你安排,你便好好在下九那夜玩玩去,酉时你去,亥时我亲自接你回府。”
      薛凭醉见他答应了,顿时笑颜如花:“那你去和爹爹说。薛贵妃那边,暂时不要让她知晓鬼医的事情,我还等着看下一步棋她要怎么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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