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故事上集》橙小月

3、微澜

　　Part 3
　　秋去冬来，春花又开。时节又暖，光景怡情。

　　潘楠有时会笑安沅，谈恋爱都谈的那么不同凡响，简直如在云端，不食人间烟火。安沅便反驳她意见自然偏颇。不知是不是因读逻辑哲学硕士的原因，潘楠嘴巴厉害得很，安沅有时候实在说不过她，便带点愠怒瞪她一眼，补一句“就你经验最多，说什么都对”。潘楠倒不反对，只是一脸高深莫测的笑。

　　两个人在一起，寻吃饭的地方着实容易得多，品种也多了选的余地。开始图尝个新鲜，从墨西哥卷饼吃到日料定食，最后得出一致的结论还是中餐好吃，便习于晚间在南门外点一个杂样砂锅，看汤水在里面咕嘟嘟地冒着泡，然后捞嫩羔羊肉和时蔬吃，冬日天寒风烈，也能在这里吃的心满意足，一身暖意。

　　安沅常常想，能碰上这么一个留着魏晋文人遗风的人真是不容易。看老校友的回顾，上个世纪这般的人还是常态。而现在，大多情怀，都被现实磨的一干二净了。
　　记得之前看一篇回忆录，专讲崔健在第三食堂开的演唱会。照片里大家的眼光都那么亮，她能想象出人们足以掀翻顶棚的欢呼声和唱和声。
　　新一年年初的时候第三食堂拆了，连同附近几栋研究生公寓，俞凡跟着一群硕士搬去了去年盖的新楼住。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俞凡出来吃饭看书时都是难掩疲倦，安沅看他脸色不好，关切地问他是不是不舒服，他笑笑说新楼夜里太吵，躺在床上都能听到蟑螂在书上爬的沙沙声，听得瘆的慌，一直睡不好。安沅念及他近日借给自己那几册《天府广记》，想想书页可能是某日蟑螂驻足歇脚之处，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大呼：“那我不敢再找你借书了。”

　　“又约会去了，小两口挺甜蜜啊。”探头看见安沅回来，潘楠忍不住又开始调侃她。
　　“就你话多。小心我打你啊。”
　　“我才不怕呢……你今天回来挺早啊，这才七点。”
　　安沅拿下书包坐到沙发上，“他说最近都不舒服，明天还有围棋比赛，我当然就让他赶紧回去睡觉啊。开始你还说Q大新楼怎么好，我跟你讲，晚上都是蟑螂在书上爬，他说睡都睡不着。”
　　潘楠好奇地晃晃头，“蟑螂在书上爬都能睡不着，这得是有多敏感啊。”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睡那么死啊，我看地震都摇不醒你。”
　　潘楠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扔下手头的逻辑学书跑过去坐在她旁边，“其实我觉得是他同学跟他说了什么，也不是没可能啊。”
　　安沅迷惑地看她，“说什么？”
　　潘楠便跟她讲，同研究组的有两个历史系的硕士，今天例会后闲聊还说起俞凡的事情。他们不知她跟安沅的关系，讲话没遮拦，直说俞凡虽然有才，长得也不错，但只是安沅“在天上待久了，想下来玩玩”的结果而已。
　　“无聊，”安沅摇摇头，伸手去拿报刊栏上的《参考消息》，“我谈恋爱他们管的倒是多。”
　　潘楠耸耸肩，“帅哥美女的烦恼咯……不过这么想的人肯定不在少数，就是我听到了而已，说不定你家俞凡是听了这些后心情不好呢。”
　　“他怎么会把这种事情记在心上啊，你想多了。”
　　潘楠站起身来晃荡着回屋，边走边说：“爱情里，关注些平时不在意的，也未可知啊。”
　　安沅没说话，低头看报纸，盯着那些方块却看不进去。耳边回想着潘楠不经意的几句话。
　　可能自己真的习惯了被动与依赖，等着他来找自己，也会给别人造成一种不情不愿，单方付出的错觉吧。不管说法是真是假，可能，也是时候主动一次了。
　　那是安沅第一次在宿舍楼下等一个人，路过的不少人转头看她，伴随着窃窃的私语。俞凡推开楼门往外走，她躲起来又跑出来吓他，看他难得一惊的表情，两个人在楼下笑了好久。
　　他轻轻抱下她，用温和的语气说：
　　“乖，别闹。”

　　“后来在法国的日子里，我常常会想起来那个时候的自己。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是个乐于享受且被动的人，主动的机会真是罕见。那一刻，天真，单纯，潘楠说一句我就信，真是如她所说被爱情冲昏了理智。可是，又那么真诚，真诚到可爱……”
　　——by 安沅

　　那日是南城的八校联合围棋赛，决赛，俞凡对上N大的华青。
　　最后俞凡还是赢了，不太容易，劫争的部分相当精彩。安沅敏锐地感到他状态有些不对，拈子时手不易察觉地地抖，棋室暖橙的光映出他苍白的面色和额上些微的汗。
　　结束出门的时候安沅轻声问他怎么了，碰到他的手的时候被那种冰冷和僵直吓了一跳。
　　“不知道，可能太紧张了，今天状态不对。”

　　他抬头眯起眼睛看天，深深吸了口气，跳得厉害的心，慢慢平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