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猫的糖醋鱼》鱼西西

48、我好想你

　　48.
　　在靳琛奶奶家，朴黎陪了靳琛三天，第四天上午回学校前被夏亦堵在车站。看着公车开走，朴黎抬头看他，“别闹了，我要赶不上高铁了。”

　　“我说过我有话跟你说。”

　　两人注视了一会儿，后劲有些发酸，朴黎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夏亦走到她前面，蹲下身，“朴黎。”

　　“我知道。”朴黎开口打断他，眼神却回避，“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可以不说破吗？我们是朋友啊…”

　　“朋友...”夏亦自嘲，“朋友会因为你一句可以离他近一点就报了表演专业，我以为你会想离他近一点就可以离我更近一些…结果我就像傻子一样报了，而你却逃走了。”

　　“你真的报了？”朴黎吃惊，“我那是开玩笑的啊…”

　　“可是我当真了怎么办…”夏亦望着他。

　　避无可避，看着夏亦，朴黎觉得今天的他格外温顺，眼神深而哀伤，心里的愧疚愈演愈烈。

　　“对不起...”朴黎低下头，像一个犯错的孩子。

　　“朴黎，你可不可以公平一点。”夏亦轻轻地握住她的手，手指有些蜷缩，“我只是比他晚认识了你几个月，后面的两年都是我陪你的啊…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

　　“夏亦...”朴黎喃喃地唤他，“夏亦...我...可能还没我准备好...”有个人已经静静地居住在心里，如同满月居于夜。哪里还有精力去全身心喜欢眼前人，但是，无论接不接受，对他好像都是一种伤害。

　　夏亦双手拂面，苦涩地牵着嘴角，眼眶有些泛红。朴黎有些不忍心，不动声色地握紧他的手。

　　“这一年你过得好吗？”夏亦转移话题。

　　“恩？”朴黎突然意识到什么，语气低软，“还好。”

　　夏亦深深地看着她，眸光在明暗中转化，“我可以去找你吗？”

　　朴黎有些犹豫，如果不要给夏亦机会就应该直接拒绝，可是，这样未免太伤人。如若不然，好似给了人空口希望，自己却无法与人兑现。

　　“如果你不喜欢现在的专业的话，你看看下学期可不可以转专业。”

　　“我可以转去你们学校吗？”夏亦追问，“你会不会觉得死缠烂打？”

　　“会。”

　　夏亦清嘲了一笑。

　　“夏亦。”朴黎直视他，“你要有自己的梦想追求，而不是因为别人。我想如果我喜欢你，我也是喜欢像之前在篮球赛上的你，拼命且桀骜。”

　　“那你喜欢了吗？”

　　“恩？”朴黎顿了一下，随即轻笑出声，“喜欢啊，那时候挺帅的。”

　　“现在呢？”夏亦仰头，眼神中含着希冀的光芒。

　　现在......朴黎看着空旷的街道，远处公交车正在转弯驶来。前两天锣鼓喧天，宣告着一个人的繁华落尽，终结人世。而后宾客散尽，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在生离死别面前，什么事都变得没有那么偏执，朴黎叹了一口气，半晌后将视线移回他身上，似妥协地开口，“好吧，我考虑一下。”

　　妥协，一直以来，“朴初予”这个名字，可望不可及，却压在心中备受煎熬。想他，念他，却无法触及，无法相拥。在国外，他在音乐路上刚刚才扬帆，以后会遇到更多的人，更好的人会出现在他身边。他没有说让她等待，也不知他何时归过，何时归来。始终只有她一个人无法及时抽身而出，总是放纵地寻找他的消息，有些累乏，心力交瘁。

　　是该妥协了，跟自己说放手了。朴黎睫毛轻颤，眼里蒙上一层雾气，她开口继续说，“但是你要给我一段时间。同时，你也自己思考一下吧，如若真的不喜欢那专业，就转了吧，没必要委屈自己。”

　　我们都不要委屈自己了。

　　公交车进站，朴黎起身将手从他掌心抽离，临上车前望向夏亦，“三个月，到时候一起过圣诞吧。”

　　*

　　朴黎揉着太阳穴，翻看着许若谷所说的那本速写。回忆里的朴初予，距离他们相遇已经那么久远，这份念想却未消减半分，只多不少。只是，她喜欢的是他年少时的模样。如今，对他的了解止于表面。她没有多少把握，可以让朴初予答应下来，特别是以夏亦女朋友的身份。

　　算了，朴黎合上本子，她是“风谷”的美术监制。

　　*

　　“你好，我们约了Erin两点洽谈。”舒窈抱着文件走到朴初予工作室的前台，朴黎和许若谷坐在边上的沙发上等待。

　　“您稍等。”前台的姑娘打了内线进行确定，挂了电话起身带着三人前往休息室。

　　“不好意思，Erin姐现在有事，请你们在这边稍等片刻。”说着帮三人倒了茶水后退出房间。

　　朴黎环视了一圈，从进来大厅，穿过的走廊，到现在的休息室，可以说是朴初予的展览馆，照片、海报，有序排列，而他工作室下的其他艺人几乎成了陪衬作用。

　　许若谷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瞄了一眼朴黎，看她神色淡然，百无聊赖中突然起了个小心思，“朴黎，”说着指了指她的后脑，“头发乱了...”

　　朴黎下意识顺手抹了抹，她一肩齐发，垂到后腰，并未感觉到异样，奇怪的看向许若谷，“哪里？“

　　许若谷干脆坐到她身边，玩着她的发尾系了个蝴蝶结。
　　“小许总，别闹姐了，等会儿来人了。”舒窈走过来帮忙解开，顺便帮忙理了理发尾。

　　“说了不要叫姐，叫总监。”朴黎没好气地将自己的头发撩到胸前，这个小助理刚毕业一年，什么都好，就是总在她屁股后面喊姐，感觉被越喊越老了...

　　“现在好像流行叫人小姐姐。”许若谷拄着下巴滑手机，“网上说长得好看的叫小姐姐，长得丑的就叫喂。”

　　“这是相貌歧视吧…”舒窈弱弱地表示。

　　许若谷斜了她一眼，“这世上以貌取人的人多着呢，”说着瞥了一眼朴黎，“谁还不是个颜控呢。”

　　朴黎抬起腿踢了他一脚，随后双腿交叠，理了理裙摆坐正。

　　“等会儿就能见到朴初予真人，我好紧张啊…”舒窈握着文件，眼睛发光。

　　朴黎漠然地对她斜视一眼，“谁跟你说他一定会出现？”

　　“不会吗？”舒窈转头看向许若谷，“小许总说的啊…”满眼的失落感。

　　许若谷咳嗽了一声，拢了拢西装正声，“注意姿态，我们这是来谈工作的。”

　　朴黎在心里白了他一眼，面上跟着严肃起来，下属跟前还是要给人面子。

　　休息室来人，换了一个人领着他们去办公室。进门那瞬间，朴黎的手指蜷缩，脚步慢下来，让许若谷挡在跟前。

　　房间里坐了两个人：Erin，朴初予。

　　没想到这么直截了当地见了面，四人商业式握手过了招呼落座。

　　朴黎落座后，一直垂着眸。纵然思念已经化成小小星辰，依旧敌不住指间真实的颤抖。

　　许若谷在桌子底下拍拍朴黎手，表示安慰。果然如宋乘风所料，要是今天不是自己陪她来，落荒而逃也不一定。

　　“早闻Erin姐是个大忙人，今天还要让你抽空跟我们约谈真的是不好意思。”许若谷牵着嘴角表示抱歉。

　　“没有，是我应该感到抱歉，让你们久等了。”Erin一身白色休闲西装，微长的栗色烫卷发绑在耳后。精致的妆容与坐在一旁一身黑色卫衣长裤的朴初予形成鲜明对比。

　　他看起来完全不像快三十的人啊...除去演唱会上的华丽，乖顺的刘海让坐在这里的人如同二八少年。不，二八少年没有这么高...

　　“之前“风谷”发的邮件我当时匆匆看了一眼，没来得及仔细看，所以没及时给你们回复。后来我发给朴初予看了一下，他觉得你们这款游戏对音乐的态度是真的很棒，所以想再深入了解一下。”Erin道。

　　“是吗…”许若谷看向朴初予，对方视线锁着朴黎，对这边的聊天好似聪耳未闻一般。无奈又转向Erin，“我们同样也是看中了朴先生在音乐上的能力，之前我们的美术总监也有幸去看过他的演唱会，是吧，朴黎。”

　　“恩。”朴黎点头，收起情绪，表情管理地很疏远，“看过朴先生的演唱会后，觉得他的形象跟我们的游戏十分贴切，加上朴先生对众多乐器的了解，二者结合可谓是锦上添花。”

　　“那么...”朴初予开口，声音低柔，“不知道‘朴总监’，看的是那一场演唱会呢？”

　　男色惑人...坐在一旁的舒窈，觉得她心跳都要溢出喉咙了，太佩服总监男色面前，从容不惊。

　　朴黎沉眸，睫毛微颤，吐声，“最后一场。”

　　“最后一场啊…”朴初予笑了，“好看吗？”

　　“......”朴黎迎上他的目光，眉语目笑。这个男人，善于以温柔、笑颜的方式，轻易就可以让人溃不成军。

　　咳——

　　Erin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奇怪地看了一眼朴黎，随后又望向朴初予，“你觉得这个游戏项目如何？”

　　“挺好。”朴初予想也未想便回答，“姐，这个代言我接了，后续的行程你看看要怎么调配一下。”
　　说完起身走出办公室，他现在有事，需要去练习室拿下东西。

　　“那我们谈谈合同的事。”Erin说。

　　舒窈连忙给她递上材料。

　　随着朴初予的离开，朴黎终于可以静下心来，跟Erin仔细详谈了整个游戏的内容，以及之后朴初予的造型设计。

　　初步达成协议，Erin将他们送到电梯口。朴初予“刷”的一声跑进电梯。

　　“你要去哪儿？”Erin皱着眉问。

　　朴初予带上棒球帽，又将卫衣的帽子套上，“办点私事。”说着带上口罩，往朴黎身边一站。

　　“出门小心点，别被拍了。”Erin提醒道。

　　“知道了。”说完按了电梯负二楼。

　　电梯门合上，里面四人相继无言。

　　朴初予悄悄地勾了勾朴黎垂在一旁的手指，被朴黎躲开。朴初予垂眼看她，对方置若罔闻。

　　“怎么了？”朴初予温声道，“Erin为难你们了？”

　　“没有。”朴黎声音平缓，“谈的很愉快。”

　　电梯到达一楼停下，朴黎跟着许若谷出去，半道被朴初予拉进电梯。

　　“你们先走。”朴初予朝许若谷开口。

　　许若谷会意，让舒窈先去开车。

　　“不是，小许总，总监她....”

　　“你别管，他们认识。”说着许若谷推着舒窈出去。

　　“可是我看总监好像不大情愿的样...”子...许若谷眯着眼睛看她，舒窈缩着脖子不说话了。

　　电梯到达负二层，朴初予牵着朴黎熟门熟路地找车子。

　　“你放开啊…”朴黎挣着手，不愿跟他上车。

　　“糖糖...”朴初予放开她的手，而后拥抱住她，“我好想你......”

　　他的鼻息在她脖颈萦绕，体温相传，是熟悉的拥抱，却不能回拥住他。

　　贪恋了一会儿，朴黎还是狠心将他推开，“朴初予，我有男朋友了。”

　　朴初予眼神一紧，口袋里的东西还未送出去，却被淋了一桶冰水，浑身冰冷。牵强地勾着嘴角看她，“你不是看了演唱会才来找我的？”

　　四目相对，谁也没有移开视线。被朴初予这么深深凝视着，朴黎的心跳却在不经意间漏了好几拍。随即很快躲开视线否认。

　　“只是工作需要？”

　　朴黎点头。

　　“如果不是这个代言你会不会来找我？”

　　朴黎犹豫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为什么我要找你？我们之间不是在好几年前就没有关系了吗？”

　　朴初予自嘲了一声，她一开始就未挑明关系，是他自己一股脑儿地答应下来，那层关系在她眼里早已不存在...正如Erin之前跟他说的，没有人会等这么久，况且也没开口让人等，凭什么会有人一直守着一个不知何时能归来的人。

　　独自生着闷气地坐上车，看见朴黎还站着车外，按了按喇叭，“上车，我送你回公司。”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说着不等朴初予应声，凭借刚刚的记忆往电梯口走。

　　朴初予看着她离开，随后走错方向，又踏着细高跟走回来，又走岔方向。泄气地下车走过去，“这边。”

　　朴黎心里正在骂这个停车场怎么这么绕，忽然被他出声下了一激灵，呆滞了一会儿朝他走过去，

　　原来这个电梯口就在背后......

　　朴黎尴尬地默默鼻子，和他一起上了电梯，朴初予贴心地帮她按了一楼。

　　临她出门前不放弃地又问了一遍，“你真的有男朋友了？”

　　朴黎顿了顿点头。

　　“是夏亦？”朴初予问。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