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山河》南柯NKW

3、洪波暗涌

　　这洞箫是萧焕之十五岁生辰时韩溱赠与他的礼物。为了这寒□□箫，韩溱特地跑到高羌国的天音阁，千挑万选才买了下来。高羌生产美玉，以玉锻笛，加之吹奏者技艺高超，音色娇柔婉约，冷中带暖，却又不失铿锵。此笛配萧焕之怕是再合适不过了。
　　萧焕之举洞箫至唇边，萧声顿时在大殿中悠悠回荡。游之音身着五彩轻纱裙，后背缀以孔雀翎，仿佛正是为今日舞蹈而准备。这位公主看来也是个聪慧的姑娘，早就猜到皇帝会在今日提出这般要求。她随着节拍扬起长纱袖，折纤腰以微步，扬雪颈以迎风。背上的孔雀羽在旋转中变幻出绚丽的形状，让在座的人都移不开视线。每踏出一步，都像莲叶在池水中泛起丝丝波澜。
　　萧声由缓转急，她足尖点地，向上跃起，玉臂在头顶划过一个弧度，又无声落地。手臂配合着身体，勾捻复挑，一气呵成。似画匠笔下的水墨丹青，行云流水，翩若惊鸿。
　　萧声尽了，一曲舞罢。
　　“好身姿，果真是有南岳公主的风采。”韩逊不忘恭维，带头鼓掌。
　　“是啊，公主一舞真是妙极。”“好看好看。”众人纷纷附和。
　　“来人，”皇帝酒过三巡，已是有了几分醉意，“南岳公主舞跳得真是妙啊，赏！”
　　游千刃的脸色又暗了几分。这皇帝佬儿，借着宴会的名义，怎敢把父女二人当做艺人来耍？
　　韩溱赶忙朝母亲使了个眼色，姜卉心下了然，柔声劝到；“陛下醉了，让臣妾扶您回宫歇息吧。”
　　“朕没醉！”韩裕不耐烦的抽回被姜卉挽住的国手臂，“今日吾儿生辰，朕要不醉不归！”
　　韩溱刚想起身劝解，却被萧焕之按住了左手。他冲韩溱点点头，示意她不要担心。
　　“今夜皇宫真是好生热闹，看来我来晚了。”深沉得分女声从殿外传来，韩溱看着来人，不由长舒一口气。
　　韩昭着一身素衣，头发只用简单的玉钗绾住。没有任何多余的装点，周身却散发出浓烈的华贵之态。声音如同面相，不怒自威。
　　“臣参见华荣夫人。”
　　“免礼，”韩昭没有看行李的大臣们，而是径直走向大殿中央，“皇上前不久风寒刚愈，莫要贪杯再伤了身体，还是让皇后扶您回宫吧。”
　　“是，朕的确是有些倦了，这就准备回宫了，多谢长姐备至关照。”韩裕全然没了前一秒那般张狂的醉态，面色铁青，双拳却在衣袖中微微颤抖。
　　“臣等恭送陛下。”对于这般情景，众人早已见怪不怪。谁人不知当今圣上优柔寡断，难成大事。朝中各种大事无法决断之时，向来是华容夫人做主。夫人在前朝覆灭之后看似不过问政事，实则手中仍留有兵权。她的故友凌司空当年曾节度三军，归隐之后将兵符分为三叶，皇帝手中只有一叶，凌司空和韩昭各有一叶。皇帝手中的那一叶兵符，只可调动为数不多的兵马。纵使心中有所不满，也不敢过于造次。
　　待皇帝离去，众人又继续玩乐起来。都知道华容夫人的脾气，显然今日只是为皇帝而来，与自己并无瓜葛，索性不去蹚这浑水了，自顾自的耍着。韩逊的目光总算是离了游之音，他越过面前的雕纹红木桌向这边走来。大概也是知道姑姑并不中意自己，只悻悻的向她问了安，并道了谢其生日前来赴宴这样的话。每次看着姑姑对自己这不冷不热的态度，韩逊都甚是恼火。瑞妃日日都要叮嘱自己这不省心的儿子，切记要对华容夫人恭敬，毕竟日后要登上王位，还多需仰仗于斯。韩昭又是何等人物，对他们这种心理早就摸得透彻。韩逊背地里尽做些令人所不齿之事，面子上偏要装的彬彬有礼，着实令韩昭心烦。所以对韩逊今晚的“礼貌”问候，她只是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便拂袖踱出了大殿。徒留下韩逊一人站在原地。本该是今夜的主人，对着姑姑如此淡然的态度，他像是被人羞辱了一番似得，窝了一肚子的火，又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不好发作。
　　韩溱见此情景，觉得此时再留在殿中只会碍了韩逊的眼，到时候免不了一顿争吵，便跟着姑姑一行人一同向殿外去了。天色早已完全暗下来，空中只剩下繁星点点。离了人群的喧嚣，耳边只剩下夏夜的虫鸣，回荡在宫墙之间，更显得无比空旷。眼中的夜看似异常安静，实则早已波涛暗涌。只是多数人陷于其中，无法察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