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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除恶 ...

  •   自严世蕃叫打探元宵夜所见之女子,苟布衣顿时坐立不安,这无名无姓的女子上哪里去找?见县太爷整天摇头叹气,师爷余仁进言:“这倒不难,费些时日总可找到。”苟布衣斥道:“说得轻巧。头绪都没有上哪儿去找?”余仁道:“严公子元宵之夜,一群人沸沸扬扬,遇见个绝色女子,能不纠缠?既有纠缠,就有人围观,围观者甚众,就一定有人认得那女子,顺藤摸瓜,不就理出个头绪来了吗?”苟布衣听了,一拍大腿:“余师爷,你可救了我。”立即叫捕头,吩咐一番。发散手下人四处打听。
      严世蕃已走了十几天,捕快们仍无线索。
      捕头姓包,这天四处闲逛,腿脚有点乏。信步走上西街的“郴江酒楼”,上得楼来,拣一临窗位置坐下。叫了一壶酒、半斤五香牛肉,慢慢吃起来,隔一桌,两个读书人模样的正在说话。一个道:“这算什么世道?武将怕死,文官爱钱。鞑靼人深入京畿,权臣只知敛财。真是可悲。”另一个答道:“那些有钱有势的人目无王法,什么事都敢做。元宵夜,我就亲眼见一纨绔子弟当街诱拐良家妇女,如不是众目睽睽,还不晓得会做出什么事来。”包捕头一听,立即快步趋前,一手按住说话者肩头:“好大的胆子,竟敢胡乱议论朝政。”两人见是一捕快,面色骤变,不敢吭声。包捕头放缓了脸色道:“你只要说出那女子是谁,真有这事,我便饶你。”那人正是当晚大声叫“好”之人,认得女子乃文登敖之女,名字却说不上来。包捕头道:“以后多读书,少议论。今且饶你,本人的酒钱,你付便是。”说完,径直
      下楼而去。
      包捕头立即回府向苟布衣禀报,苟布衣总算放下心中石头。急急召来师爷商议。余仁道:“这倒要谨慎行事。严、文两家本有仇隙,现今虽然严氏父子得势,但在朝中树敌不少,如若被人扳倒,则文登敖大有可能复职。且文氏供职吏部多年,也有不少门生,得罪一人,便是得罪一群。依小人之见,还是隔岸观火为宜。”苟布衣吓出一身冷汗,他本想乘机讨好严世蕃,这时一下子没了主意。余仁拈须又道:“不如先请文老先生过府。如他为复官职,愿意倒旗易帜。我等可顺水推舟,在严公子面前便立了一功。倘若,他执意不从,我等亦不必为难,袖手一旁,看他们两家斗去。”
      文登敖随师爷进了侧厅,苟布衣殷勤施礼:“文老先生,早想登门请教管治之方,无奈琐事缠身,直到今日方才谋面。失敬,失敬!”文登敖连忙还礼:“我乃苟老爷辖下庶民,岂敢岂敢。”苟布衣招呼就坐,命人上茶。拱手道:“恭喜,恭喜!”文登敖不解:“请问喜从何来?”“严世蕃公子与令千金一面邂逅,念念不忘,命小人垂询文老先生,可否结为秦晋之好?”文登敖淡淡一笑:“你可知严公子贵庚?婚配已否?”不等苟布衣回答,又道:“严某年近五旬,妻妾成群。我女尚年幼,如何合适?且道不同,不相为谋。”苟布衣陪笑道:“恕小官冒昧。人各有志,实难相强。”又寒喧了两句,便散了。回头,修书一封,将查得文紫姗之姓名告知严公子,放手不理。
      楚潇湘自知文紫姗心意以后,神清气朗。虽然日子一样地过,但觉得天天都是绝好的天气。就连下雨,也是景色迷人,那一层纱、一层雾罩着的北湖,千万雨点洒落下来,正是高山流水般的琴声叮咚。楚潇湘心情,就连楚娃也感觉得到。楚娃虽然知道的不多,但从哥哥的眉头眼角,也感觉得到。按理,应该替哥哥高兴。但又隐约感到,自己将会失去一些东西,失去什么,却又想不透。起码潇湘哥哥从此再也不会只疼惜她一个人。她不怪紫姗姐姐。紫姗姐姐人长得漂亮,又有才情,谁会不喜欢她呢?可紫姗有爹爹,现在又有潇湘哥哥,我只剩半个,说不定只剩小半,小半个潇湘哥哥了。爹爹,妈妈,你知道我多可怜吗?想着,想着,更恨杀死她父母大哥的吴兴。她流着泪,眼里冒着火,一伸手,劈断了湖边手腕粗的树丫。猛然,她发觉自己的武功长进了不少,应该可以去报仇了。可是,单凭自己行吗?潇湘哥哥会陪自己去吗?毕竟这是件危险的事,他能放下紫姗姐姐吗?她想得太多,于是闷闷不乐。
      楚潇湘也有自己的心事,当他发觉楚娃整天若有所思的样子,好生奇怪。十年来,楚潇湘只当她是孩子,聪明伶俐,没有心机。什么时候,竟也会皱起眉头。楚潇湘悄没声地走过去:“想小情人啦。”楚娃唬了一跳,说:“没羞,谁象你。”楚潇湘道:“好了,谁欺负你,只管告诉哥。”“吴兴!”楚潇湘一下没想明白。“吴兴?哦,我想起来了,就是那杀害你父母的恶棍。”又问:“你想怎样?”“报仇。”“你还认得出他吗?”楚娃神色凝重地道:“我自小就记性好,二、三岁的事我还记得。”楚潇湘知道她已经憋了好久。是啊,十年了,不共戴天,仇深似海。想到此,他把拳头捏得格格作响道:“哥哥答应你,帮你去报此仇。”顿一下,又道:“不过,得想周全些,切莫莽撞。你想想,还有什么人在老家。”“我们是客家人,流落在当地,也没多少亲戚,只有一表叔,不知还在不在?”楚潇湘道:“我们明天启程,先去找你表叔。”
      家无长物,出门也容易,带上笛子,掩了竹篱,门口挂上牌子:谢客。两人挎了布包,便向粤北坪石金鸡村方向走去。
      路上,楚娃问道:“你不告诉紫姗姐姐?”楚潇湘道:“不必告诉。这逞勇斗狠之事,少让她担心。反正十天半月就回来。”楚娃心里热乎乎的,哥哥想得周到,又疼惜我。
      日出上路,日暮投栈。临近坪石,都是山路。两边青山陡峭,葱葱郁郁,中间夹一条北江,江水清沏碧绿,湍急处,乱岩差互,激起阵阵白浪。偶有小雨,云雾弥漫,飘飘渺渺,如入仙景。景致虽好,但山多地少,百姓谋生,委实不易。官府重税,土豪横行,更是雪上加霜。
      几天功夫,就到了金鸡村。不大的村落,参差座落着几十户人家。两个陌生人进村,少不了招来注视目光。楚娃凭儿时的记忆,将楚潇湘带至旧日表叔的门前。伸手拍门,出来的却是一老妪,一脸错愕。相问之下,才知道楚娃之表叔当年怕连累,早不知搬到何处。而吴兴也凭巧取豪夺,暴发以后,搬到了坪石镇上。于是,两人又折返坪石镇,找到一客栈住下。店小二是个殷勤多话之人,问起吴兴,他眉飞色舞道:“吴大爷,这镇上没人不知。有钱有势,和官府来往又密,拳脚功夫了得。逢人都怕他七分。”好象吴兴是他亲戚。从他咀中知道:大街拐角处,那间酒楼就是他开的,每天中午都会到酒楼巡视一番。
      看看快到中午,两人来到那间酒楼。酒楼不算奢华,但在这小地方仍相当显眼。上得楼来,找个临窗位置坐下,眼睛盯着下面街外。不一会儿,一个肤色黝黑的壮汉,大约四十来岁的样子,面有横肉,口有爆牙,提着个画眉鸟笼,大大咧咧地踱过来。楚娃一眼就认出,正是杀父母的仇人――吴兴。立即想起身下楼,却被楚潇湘一手按住:“你认清楚了?”楚娃咬牙切齿道:“化灰都认得!”楚潇湘道:“让我想办法收拾他。”随即跟楚娃耳语一番。
      楚潇湘走出店门侧边,施施然掏出钢笛吹奏一曲。没多大功夫,围拢了一大圈人,楚娃也混杂其中。一曲既罢,楚潇湘学着江湖卖艺的模样,向四周一拱手,说道:“小弟远道而来,寻亲不遇,现今阮囊羞涩。特借贵方一块宝地,演练剑术。望诸位怀恻隐之心,有钱帮个钱场,无钱帮个人场,先此谢过。”一边说,一边环视人群。瞟见吴兴也懒懒地向这边踱来。几个人忙让开一个口子,吴兴便昂头站在前排。
      楚潇湘又一拱手,然后从笛子中抽出剑来。只见寒光一闪,太阳底下耀出一道彩虹。“好剑”人群中数人高声喝彩。吴兴亦眼中一亮:真是少有的宝物。楚潇湘把吴兴的表情看在眼里,心中暗喜。剑在手中舞弄了几下,随即拉开架势,要起一套花哨的剑法。正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剑,耍得眼花缭乱,形神俱到,不少人大声拍掌叫好。吴兴不动声色地看着,渐次露出不屑之色。舞毕,有人向场内抛铜钱,楚潇湘笑着不断拱手相谢。稍停,楚潇湘将剑收了,插回腰间。又扎定马步,打出一套同样花哨的南拳,柔弱乏力,但姿态十足。人群内又有人叫好。楚娃也随着众人向场内抛钱。
      这时,吴兴已按捺不住,大步向前跨出,指着楚潇湘喝道:“你这厮竟敢欺负我坪石无人!”楚潇湘冷笑道:“此话怎讲?”吴兴一手叉腰,一手仍指着楚潇湘:“你这些三脚猫功夫,竟敢在此卖弄,欺诈我乡亲父老。大爷我可容你不得!”楚潇湘脸色一转,陪笑道:“这位大爷,我与你今日无冤,往日无仇。我只想赚些盘缠回家,也不碍你什么事。你看不上我的功夫,我挪窝便是,何苦动怒?”吴兴得势不让:“你走可以,把地上的钱,你捡起来数数,百倍吐出来。我便饶你。”楚潇湘为难地道:“我正因窘迫,才在此卖艺,如何有钱赔?你这不是跟我过不去吗?”
      吴兴不依不饶,冷笑道:“老子今天就是跟你过不去。”说着,便挽起衣袖,双手叉腰:“要不,你把那把破剑留下,滚!”楚潇湘故意急得涨红着脸:“什么……什么破剑,这是我祖上留下的传家之宝。斩铜削铁,毫不含糊。”吴兴又道:“我也不和你争什么口舌。要命还是要剑?速速答我!”楚潇湘后退一步,怯怯地道:“你这不是明抢吗?”围观的人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人大声说:“光天化日,做人也得讲点道理。”吴兴举头四周看看,头一歪道:“我就和你用拳头讲道理。你倘若打得过我,我且放过你。你打不过我,即是用假功夫骗钱,对不起,把剑留下,以谢众人。”楚潇湘急急驳道:“这有欠公平。你输了也该赔我东西。”吴兴认定胜券在握,豪气十足:“那好,我输了赔你这座酒楼。”楚潇湘道:“此话当真?”吴兴一拍胸口:“大丈夫说话算话!”摆出架势就要动手。楚潇湘又退一步道:“还是不行。万一我失手伤了你性命,官府岂不将我抓进大牢。使不得,使不得。”吴兴失笑道:“你真啰嗦!别是心中害怕,故意推托?好,我与你立下文书,两人相斗,各安天命。生死互不相干。”
      人群中有人替书生担心,有人暗骂吴兴立心不良,也有人等着看热闹。有好事者飞快从酒楼取来笔墨、纸张,推出一人执笔,写明:两人相斗,赌本如何,若有死伤,与对方无涉,等等。吴兴匆匆按上手印,楚潇湘装出一付无奈的样子,也印上手印。
      吴兴索性把衣服脱下,把手指扳得格格作响,跟着双手握拳,一箭步向前,使出一招双龙出海,直朝楚潇湘太阳穴打来。楚潇湘侧身闪过。吴兴迅即左肘相掩,右手换一招黑虎偷心,直捣楚潇湘前胸。潇湘一手拨开,另一手白鹤掠翅,打向吴兴颈项。吴兴慌忙低头躲过。转身一展扫堂腿,打向对方小腿。楚潇湘轻轻跳起,从容淡定。人群中又骚动起来,似乎不再为书生担心,楚娃却眼中冒火,恨不得潇湘哥一招将吴兴打死。
      吴兴有点急了。心想:这个花拳绣腿的小子,怎么有点不好对付。他深吸一口气,挥动双腿,凌空向楚潇湘连续踢出。楚潇湘叫道:“来得好!”纵身一跟斗,翻到吴兴背后,用掌就势一推。吴兴站立不稳,向前一个踉跄,几乎趴倒在地。
      看客有人大笑。吴兴就地一滚,翻过身来站定。他恼羞成怒,心想:这小子使了障眼法,原有点真功夫,我今儿个跟你拼个你死我活。便运足气力,挥舞双掌,向楚潇湘头顶及双肋打去。见来势凶猛,楚潇湘不再象先前游龙戏凤般地与他周旋,只左右格开其双掌,一沉腰,右腿向吴兴扫去。吴兴防不胜防,“噼啪”一声跌翻在地,嘴角渗出血丝。他咬牙弹起,顺手抄起竖在墙边的茅竹,舞得山响,向楚潇湘冲来,专捅要害处。楚潇湘亦不闪避,只用手臂劈去,“咔嚓”几声,矛竹断开几截,只剩一尺来长捏在吴兴手中,样子十分可笑。
      他干脆扔了矛竹,擂起双拳,上下翻飞,又打过来。楚潇湘只用双掌迎上,一掌劈在他臂上,另一手在他后背猛击。吴兴应声瘫倒地上。见吴兴没有再爬起来,楚潇湘用脚踢了踢吴兴肥大的身躯道:“酒楼你只管拿回去,我不稀罕。”说完,向旁观者一拱手:“献丑,献丑。”径自离去。
      那边楚娃早已结清客栈银两,尾随楚潇湘向镇外走去,楚潇湘急步向南而行。楚娃不解:“我们不回家?”楚潇湘小声道:“不要让人知道行踪。”这样向南走了七、八里地,找一小店吃过饭,看看天色已晚,又悄悄折回坪石镇。寻得吴兴住处,叫楚娃一边躲过。楚潇湘后退几步,迅即快步向前一纵身,踩着墙身跃上墙头,沿着外墙上了房顶。见一处大屋灯火通明,闻一片哭声,已有人戴孝而出,遂原路退回。对楚娃道:“吴兴已死。”二人速速向北离开坪石。楚娃边走边问:“怎不在街上杀了那贼,倒费手脚折回来?”潇湘道:“吴兴和官府素有勾结,即使具结生死文书,亦恐有麻烦。不如出手时留点力度,让他死在家中。”楚娃点头。报此大仇,楚娃已是再无牵挂,对哥哥满怀感激。
      那坪石县令见吴兴死去,只装模作样追查一番,断曰:与人斗殴致死。有生死文书及众人作证,了结。并伺机占了吴兴的家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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